当夕阳收起了余晖，当夜幕笼罩了整个顾家大宅，本该渐渐沉寂的顾家大院儿里，依旧有这么一间屋子热闹非凡。
一个矮矮胖胖、看着十分粗壮的男子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齐衰，道：“想不到七哥活着的时候，他屋里这么热闹，他走了，还能让我们看一出好戏。”
“老十六，你怎么说话呢？”说话的这个男子比顾十六爷顾寔看上去大不了多少，偏偏长着一双桃花眼。虽然一样是一身齐衰，可这位顾十五爷顾審怎么看怎么招人，完全就不像是服丧之人。
“十五哥，你也别说，这些年，我冷眼看着，七嫂是个撑不起来的，七七丫头也像极了他娘，软得厉害。我原以为，七哥屋里是那卜氏当家，七嫂和七七丫头以后就是个摆设。可谁想到，七七丫头不但把七哥的心肝宝贝们扫地出门，还让父亲把安姨娘给关了禁闭！这丫头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哪！啊~”
一直跟个佛爷一样坐着的顾十二爷顾褰道：“你们混说什么？哪里是七嫂和七七丫头撑不起来，根本就是七哥偏心偏到了胳肢窝里，又有安姨娘存心搅和，想要把七哥困在内宅里面。要不然，七嫂要收拾一个楼子里面出来的女人，那还不是一句话儿的事儿？要我说，女人么，喜欢的时候宠两下，不喜欢，或者是恃宠而骄、不知分寸的，就该冷两天。就跟那个翠姨娘，不，应该叫绿萼小姐一样，七哥待他如何，我们谁不知道？根本就是拿着七嫂的脸面往地上踩了。可到头来，七哥过世真正伤心的人，却只有七嫂和七嫂的儿女。而那些姬妾们，七哥在的时候日日说七哥有多好多好，对他们有多少恩情，七哥一走，立刻翻脸不认人，连服丧都不情不愿。由此可见，这些姬妾们都是什么货色！我们也当引以为戒。不要为了一时的欢喜，伤了真正对我们好的人的心。”
顾十五爷顾審连忙道：“正是这话。就跟我媳妇那样，他就是把我放在心上，才会念叨我。他若是心里没我，才不会管我呢！看了七哥屋里之后，回过头来再想想，还是跟我媳妇这样好，至少他还会跟我吵。若是他不跟我吵了，我这心里才发酥呢。”
顾寔却道：“十二哥，十五哥，我们都是没娘的孩子，早些年我们还一边羡慕七哥，一边笑话七哥有亲娘还不如没有。如今看来，七哥八成是把仇人当成了亲娘……”
“住口！”顾褰立刻道：“这不是我们该说的。”
“十二哥，你就是太谨慎！这有什么说不得的？”顾寔拿了一个果子在手里把玩，口中道：“你相信亲娘会那样对亲儿子的？这世上，跟儿子闹得不开心的母亲不少，可无论儿子生前多么讨人嫌，到了身后事儿上，哪个母亲不希望儿子在地下能够安安生生的？更别说，七哥对那个安姨娘的孝顺，可是兄弟们里的头一份儿！”
“是啊，十二哥，这事儿也只有这么一个解释了。可惜了七哥一辈子的孝心，竟然全给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更甚者，这个人很有可能是害死七哥生母的仇人！可怜七哥一辈子的孝心！还有七嫂和侄女，这些年可苦了他们了！”
顾褰道：“其实，这也是我一直觉得奇怪的地方。明明七嫂是安姨娘的娘家侄女儿，为何安姨娘对七嫂和七七丫头那么不客气，甚至可以说是百般作践……”
“这还用说！”顾寔道，“安姨娘不喜欢七嫂，自然是因为同样是安家的女儿，七嫂却能够给七哥做正妻，而他只能给人做妾呗！也不看看当时可是他亲爹把他送到父亲身边的！至于七七丫头，谁让他像他亲祖母，不像安家人呢？看七七丫头就知道，若是他的亲祖母在，这个安姨娘根本就坐不稳父亲屋里第二人的位置。我现在倒是不关心这些，我关心的是那七三丫头屋里的细布到底是怎么来的。”
顾審道：“怎么？不是七哥从宫里得的吗？”
顾褰道：“你难道没有听说吗？就在上个月，皇后娘娘想用细布裁一身衣裳，结果被御史台弹劾了。”
“嗯？这么大的事儿，大家应该都听说过才对。那个绿萼又是个精细人，怎么会穿了细布出来？”
顾褰道：“绿萼就是再精细，他也不过是个妾，而是还是七哥这个庶子的妾，等闲谁会跟他说这个。就是我，也是多方打听之后，才在前两天知道的。毕竟，那位是皇后娘娘，没有情由，谁又会传皇后娘娘的不是？再说了，御史台当时是弹劾了皇后娘娘，可回头，皇上就命宣徽府专门为皇后娘娘做了丹羽金叶的岐头履。御史台还想说什么，可皇上却说，岐头履并没有超过皇后的份例，一句话就把御史台给压下去了。”
顾寔道：“是啊，御史台讨了没趣儿，的确不会到处宣扬。这事儿也证明了一件事。”
“嗯？”
“就是细布很金贵啊！丹羽金叶的岐头履没有超过皇后的份例，细布却超过了皇后的份例，这不是细布更金贵是什么？”顾寔道，“十二哥，这才是弟弟最是关心的。弟弟可是说，那七三丫头屋里的细布，虽然都是四尺五尺的尺头，单块料子的确不够一身衣裳的，可胜在数量多花色也多。十二哥，你想，若是宫里真的能够拿出这么多的细布，就是凑也能给皇后娘娘凑出一件衣裳来了，又何必闹到前朝去？皇上对皇后娘娘的宠爱，也是有目共睹的。所以，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宫里没有这么多的细布，尤其是优质的细布。”
一席话，说的在场的另外两人连连点头。
“老实，没想到你也知道动脑子了。”
顾寔，音实，加上顾寔的性子，因此他的外号就叫老实。
“别叫我老实，听上去是在叫老十那家伙。”
“那就老实人？”
“十五哥！”
看见弟弟不自在了，两个无良的哥哥都笑了起来。手机用户看有间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15282.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