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小胖子简直烦死人,硬要拜我为师,学习刚才那手“狮吼功”,我装傻充楞不搭理他,大姐也不吭声,看着窗外不知道想啥。
倒是出租车师傅,一个劲儿从倒视镜打量我,想必也听到了刚才的响动………
建材市场在大安路附近,过去有上百家商户,曾是大型建筑材料供应市场,前几年搞城市规划,商家全部搬迁到新址,留下许多老房子和临时搭建的棚户。
住这里的人,大多是外来务工人员,里面环境相当差,污水横流、路面狭窄,原本街面就不宽,现在到处堆放杂物,连三轮车都没法通过。
大姐租的房子,是上个世纪的红砖瓦房,家具也有些年头了,她在衣柜里倒腾了一阵,翻出两件男式汗衫扔给我们:“我男人的,试试能穿不?”
我个头中等,不胖不瘦,穿什么都还将就,小胖子就苦逼了,汗衫撑不住那身肥肉,穿上像紧身露脐装。
“姐们儿够仗义,俺不会忘了你类,你家男人呢?”小胖子心虚的问,大姐是有男人的,“嫖客”上门算怎么回事……
“喏,墙上。”大姐冲床头努努嘴。
墙上挂着一幅中年汉子的画像,浓眉大眼还蛮英俊,合着这衣服是死人留下的……小胖子一时语塞,半晌挤出一句:“杂,杂死类?”
“学人家掏坟窝子,洞塌了埋里面,连尸体都没找着。”大姐看了看画像,喃喃自语:“死了好,死了老娘不用操心……”
我低头嗅嗅衣领,有股洗衣粉的清香味,人死了大姐还洗衣服?明显口不对心嘛……
大姐给芭芭拉的熟人打了个电话,托对方替我们取回衣服,又问了店里的情况。
据那头讲,这回警方是动真格,上上下下抓了几十人,生意可能没法做了,他让大姐暂时不要露面,趁早另做打算。
通完电话,大姐情绪低落,拿着话筒一通沉默,小胖子倒也仗义,走上前安慰她:“姐们儿,俺在五金市场有铺子,找不到活儿,去俺那里中不中?”
大姐挤出一丝笑容,点点头又摇摇头,拢了拢头发对我讲:“兄弟,我说的人就住在隔壁,要不要叫他过来看一下?”
我赶紧应承,大姐走到门口,扯着嗓子开喊:“麻六儿,麻六儿!”
斜对门儿,一个驼背汉子探出脑袋,看到大姐冲他招手,屁颠屁颠跑过来,咧开嘴露出一口大黄牙:“姐,你寂寞了哇?”
“寂你娘的寞!进来!”大姐侧过身子让驼子进屋,驼子一进门,看到屋里还有俩男人,缩了缩脖子想后退,大姐眼疾手快,拽住衣领往里一推,随手关了门。
“兄弟,这人叫麻六儿,以前拜过师学掏坟窝子,眼睛毒的很。”大姐指了指驼子。
这是大姐说的“业内”人士?看上去不杂滴嘛……我将信将疑,上下打量驼子,驼子看出我有点瞧不起他,脖子一梗调头便走。
大姐抢先一步堵住门,有点急了:“兄弟,姐不蒙你,麻六儿有本事,这片儿人没被他少祸害,我家男人…….”
驼子一听大姐提她男人,连忙打断她:“你家男人吃独食,自个儿去掏老坟出的事,和我有啥关系!?”
“麻六儿,咱的帐暂不提,帮这兄弟瞧东西,否则休想出门。”大姐火了,把头别向一边。
话到这份儿上,再不领情就太不够意思,我摸出铜锁递给麻六儿,他接过锁掂了掂:“你的?哪里搞的?”
“我朋友手里缺钱,托我找人估个价,咱都不懂,你给瞧瞧。”我回答他。
麻六儿面露惊讶,明显不相信我的话,但也没多问,拿出打火机小心烘烤锁面,又冲上面吐了口唾沫,擦拭了一阵,推开窗户对着阳光仔细端详。
半分钟后,麻六儿回过头,意味深长的盯着我:“泰昌锁,好东西咧………”
“你认识?”我很意外,看他的神情,不太像说谎骗人。
“小子,知道明光宗皇帝不?这东西和他有关。”麻六儿一副老子不仅认识,而且还知根知底的表情。
一听和明朝皇帝有关,我大吃一惊,大姐和小胖子也赶紧凑上来。
驼子黄牙一咧,对我们的反应很是满意,得意洋洋的卖弄道:“光宗帝朱常洛,明朝在位时间最短的皇帝,只干了29天。”
他是个病秧子,连登基大典都请病假,他儿子身边的小太监想出个法子,制作一批长命锁,让宫里人都戴上,皇帝走到哪都能瞧见,皇帝心情好,身体自然康复的快。”
“不过,这批锁刚完工,朱常洛就暴毙身亡,他儿子朱由校匆匆继位,为了彰显孝道,朱由校将这批锁做为殉葬品,刻上父亲在位时的年号下葬。”
“朱常洛只当了一个月皇帝,到死都是元年,所以锁上只有“泰昌”二字。”
“二十多年前,我跟师父倒过一个太监窝子,陪葬品就有这货,现在你手头这枚,包浆,金字,工艺全都没问题,九成是真家伙!”
x………真是小瞧这驼子了,他不仅对来历了如指掌,还亲眼见过,简直难以置信!
“麻六儿,没看走眼吧?这东西值多少钱?”驼子吹得这么传奇,大姐都给吓着了,抢过铜锁翻来覆去的瞧。
麻六儿眯着眼睛,举起两只手,左手伸出两根指头,右手伸出五根手指:“看谁出货,你们卖就这个价。”他冲着左手努努嘴,又晃了晃右手:“我卖就这个价。”
“五万?!”小胖子眼瞪的溜圆,忍不住插上一嘴。
麻六儿一脸嫌弃,感觉智商受了侮辱,嗓门抬高了八度:“五十万!还有可能往上!”
这架势真把我们震住了,谁能相信,手上不足二指长的小东西,居然能在城里买套小户型!?三个土鳖没见过世面,赶紧围着铜锁仔细瞧。
“得了,戏别演了,东西哪来的我不管,帮你们脱手,事后分一成,如何?”麻六儿舔舔舌头,笑嬉嬉的说。
这家伙,算盘打得那叫一个精,跑跑腿就想赚几万,抵我两年工资了……….
“好啊!按你说的价卖出去,就分你这数。”我想都没想,爽快的答应了。
大姐赶紧扯扯我,一个劲挤眼睛,跑腿给5万,这不傻子么,白白让人占便宜。
我有自已的打算,锁又不是我的,值不值钱与我何干?锁算是李美丽的遗物,凭大姐和她的关系,“继承”这锁合情合理。
眼下芭芭拉被查封,大姐是回不去了,要真能卖个好价钱,她往后的日子,也有了着落。
但这事不可明说,只能暗地里办,我假模假样和他们商量好,锁由大姐保管,麻六儿负责联系买家,等交易完了,我再回这里取钱。
大姐不知我的算盘,又是个实心眼儿,拍着胸脯应承下来,还拿出身份证,户口本,硬要抵押给我。
我压根儿没打算再回来,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只留下电话号码,让她收到钱再通知我。
事情谈妥,麻六儿欢天喜地去联系买家……没多久,洗浴中心的人找上门,送回我和小胖子的衣物。
我翻出手机给梁伯开打了个电话,简要说明这边情况,梁伯开让我给铜锁拍几张照片传给春哥。
从建材市场出来,我再次拒绝小胖子拜师的请求,和他互留了联系方式,拦了辆出租车返回别墅。
一群人正围着桌子,研究我发回的照片,看到我回来,马踏春“痛心疾首”,一个劲抱怨,说去芭芭拉这么危险的地方,杂能不叫上他,好歹他是警察,真要遇到扫黄,也不至于如此狼狈,差点都回不来了……
.我提醒他殴打李队的事,指不定人家正满世界找他呢……要真和他一块儿去,特警都能招来,那才真叫回来不了。
二人互相调侃了几句,红爷咳嗽两声,问道:“成兄弟,怎么去那种地方调查?”
“李美丽职业特殊,和她有关系的人,未必敢和警方打交道,只能深入“虎穴”调查。”我回答他。
话说的很平淡,梁伯开了解我,知道这尿性肚子里一定有货,他一脸奸笑主动递上茶缸子,冲椅子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受宠若惊,抬头看他一眼,他又递上一支香烟……
“你是想查送锁人吧?”梁伯开点上烟,顺势坐我旁边:“我也不相信,送锁人会是啥亲戚。”
我点点头默认他的说法:“疑点还有许多……比如,李美丽一无钱二无权,身份也见不得光,什么人会送这么贵重的物品?”
“再比如,李美丽和大款对锁的价值,明显毫不知情,送锁人虽然出手阔绰,却让当事人蒙在鼓里,动机是什么?”
“再再比如………”我仰头灌了几大口茶水,抹抹嘴继续说:“李美丽死时,怀有四个月身孕,被赶出家门却是两周前的事,中间差了三个半月,这么长时间大款都没撵人,像他的作风么?”
梁伯开敲了敲桌子,举手他有话说,我拿起茶缸盖子冲他一指,示意同学请讲。
他摸了摸下巴:“这个能解释,李美丽故意隐瞒,最近才告诉大款,胎儿在三个月后趋于稳定,想打掉都困难……这越往后拖,越是即成事实,对上位做“大奶”大大有利。”
不等我开腔,红爷接过话茬:“不大可能吧?依大款的为人,我都能猜到他不会接招,更何况花钱陪睡的人?别说怀三个月,三十个月都不会买单。”
“怀三十个月那叫哪吒。”梁伯开开始抬杠,红着脸反驳:“为人父母,想法会不一样,性情可能大变,您老又没生过,杂知道这些嘛。”
这话红爷不乐意听了,正憋着气想词儿,打算反攻梁伯开,我淡淡的打断他俩:“孩子不是大款的。”
二人停下争执,愕然转过头,一脸震惊。手机用户看天眼实录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15356.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