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排放做梦都没想到,新年没几天,自己就被勒令退学了。
而退学的起因,恰恰就是因为那一场貌似美好的“爱情”。
事情还得从那天下午的最后一节课说起。
那时候,陈排放端直身子坐在座位上,心潮澎湃地听老师念一篇作文。
只所以心潮澎湃,那是因为那篇作文是他写的。
不等老师把作文念完,同桌毛玉米就把一张纸条递给了他。
“谁的?”陈排放小声问。
“不知道,你自己看嘛。”毛玉米脸红得像着了火。
手攥着纸条,陈排放有了某种预感,小心脏突突狂跳起来,偷偷拿到了课桌下面,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未来的大作家,我愿意倾听你的故事,一辈子为你铺纸研墨……
靠,也太直白了吧!
陈排放一眼就认出,纸条正是毛玉米写给自己的,这让他热血沸腾,因为毛玉米不但小模样长得俊俏,家庭条件也好,听说她爸爸是某个单位的一把手。
可他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情绪,让幸福藏在心里,兜紧了,他觉得大作家就该有大派头,就该做到不卑不亢,悲喜不形于色。
他默默收起了纸条,小心翼翼揣进了贴身的衣兜里。
但兴奋过后,陈排放很快便跌入了一片虚空之中,他自己心里最清楚,那种感觉叫自卑,因为他是乡下人,家里穷得叮当响,根本就没有勇气,更没有资本去接受这份爱。
坦白说,陈排放的小命很操蛋,很叼毛,拽一点说,那叫命运多舛。
四岁的时候他爹娘就死了,只得跟了年迈的奶奶相依为命,饥一顿饱一顿总算活了下来。
好不容易才考上了县城的高中。
可命运再次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使得学业荒疏,弃城归乡了。
毛玉米递过纸条后,见陈排放没有回应,甚至连个特别的眼神都没有,她就越发狂热起来。
人就是这样,越是不容易得到的东西,就越想抓到手。
这一切自然逃不过陈排放的眼睛,他心里很甜,很冲动,但也很纠结,很矛盾,慌乱得不知该何去何从。
他搞不懂像毛玉米这么优秀的女孩为什么会喜欢自己,难道仅仅是自己的作文写得好?
仅仅是因为自己是块当作家的料?
……
回想一下,觉得毛玉米喜欢自己也许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一个多月前,班主任单独把毛玉米调过来跟他坐同桌时,陈排放就有些不理解,私下里问过她,毛玉米没有避讳,承认是她自己主动要求的。
陈排放就问她什么,毛玉米就毫不羞涩地说喜欢闻他身上的味儿,那股浓烈的汗味儿,这理由听上去很有几分暧昧。
这还不算,毛玉米还经常往陈排放口袋里塞点零食啥的,这让他很感动,但一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直到收到纸条的那天晚上,在毛玉米强大的攻势下,他再也收不住了,毅然接受了她的“示爱”。
那时候晚自习上了一半,突然停电了,趁着这工夫,毛玉米主动摸上了他的手。
陈排放僵硬了片刻,突然灵醒起来,反过来一把攥住了毛玉米的小手。
毛玉米的手很嫩,很软,软得有点儿不像话,陈排放用力一攥,觉得嗞嗞的像是在过电。
也许是电流过猛的缘故,他突然眼前一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等灯光重新亮起来时,才听到有人大声喊:“陈排放你肿么了,肿么流鼻血了?”
陈排放抬手一摸,卧槽,满手鲜红。
可他并没觉得害怕,反倒沉浸在一种幸福之中,暗自揣摩着:难道初次摸小手也要付出血的代价?
难道自己流的就是传说中的男儿红……
可事后不久,同寝室的小六子就偷偷告诉他,说其实那天晚上的鼻血根本就不是自己流出来的,而是丁光彪那小子用拳头给捅的。
丁光彪给捅的?
尽他妈蛋胡说八道,这怎么可能?
他为什么要打自己,理由呢?
再说了,拳头打在脸上能没感觉吗?
还有……还有来电以后,丁光彪明明就坐在自己座位上,他又不是孙悟空,怎么够打到自己?
陈排放就骂小六子:“小六子你这个王八蛋,尽特马挑拨离间,人家丁光彪可不是那种人。”
小六子气得鼻子都歪了,咬着牙根说陈排放你这个傻子,他是想泡毛玉米知道不?
陈排放不屑一顾,说:“这怎么可能,老子是未来的作家,毛玉米就是冲着这个才喜欢老子的,他丁光彪算个球啊,连造句都不利索,凭什么去泡毛玉米啊?”
小六发啐一口,说:“你小子等着瞧吧,有你哭的时候。”
陈排放嘴上没说,心里却在嘲笑小六子,你小子没出息,一定是见老子抱得美人归了,就嫉妒眼红了。
果然,还真被小六子说中了,过了没几天,陈排放就发现毛玉米起了变化,她在有意无意地疏远着自己,别说摸小手手了,就是挨得稍近一点都不行。
陈排放问她怎么了,她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我不欠你的。
这让身陷初恋的陈排放很不舒服,决定找毛玉米好好谈一谈。
下课后,他小声对毛玉米说:“咱们去后面的小树林里走走吧,我先到大门外的水塘边等你。”
毛玉米没有理他,只管埋头收拾东西。
陈排放又说一句我等你啊,就背起书包出了门。可到了水塘边后,左等右等,一直都不见毛玉米过来。
陈排放有些急躁了,起身往回返,不等进大门,就看见丁光彪迎面走了过来,头问我:“老陈,干嘛去呀?”
陈排放说东西落在教室了,想回去取。
丁光彪说教室都已经锁门了,取个屁呀,走吧,吃饭去。
我陈排放现在还不饿,等会儿再吃。
丁光彪就说那好,我饿了,先去吃了,随手把一瓶饮料扔给了陈排放,说多买了一瓶,这个你留着喝吧。
陈排放接过饮料,很有一些受宠若惊的滋味在心头,看丁光彪对自己多好呀,怎么会抢自己的女人呢?
看着丁光彪远去的背影,他又开始暗暗骂起了小六子:逗比的小六子,明明是自己别有用心,还嫁祸于人,看丁光彪多好,他像是那种不仁不义的人吗?
陈排放一直在等,眼看着日落西山了,也没见毛玉米的影子。他心里渐渐凉了起来,有了怨气也,一脚踢上了路边的一块鸡蛋大小的鹅卵石。
那块鹅卵石就像长了翅膀,嗖地飞出了老远,不偏不倚,正打在了一个趴在垃圾桶上捡吃食的疯老头身上。
也不知道那石头究竟击到了疯老头哪一个部位,看上去很严重,他竟然一头栽倒在了路边的草丛中。
见疯老头好长时间都一动不动,陈排放脑袋嗡一下就大了起来,难道是死了不成?
不好,还是溜之大吉为妙,万一弄个过失杀人的罪名套在身上,老子这一辈子算就彻底玩完了。
可刚刚转过身,陈排放就骂起了自己:狗日的陈排放,你就这样一走了之?还他妈算个男人吗?
他瞬间变得高大起来,走到了“案发现场”,蹲在了散发着闷臭气息的疯老头面前,喊道:“爷爷……老爷爷……你醒醒……醒醒……”
疯老头竟然微微哼唧了一声,眼皮却依然紧闭着,只是鼻孔里冒出了一个透明的气泡,随即又破掉了,变成了一条黄黄的鼻涕虫。
“老爷爷,你觉得怎么样?”
疯老头哎哟一声,吃力地爬了起来,望了陈排放一眼,说起了梦话:“日个姥姥得,这是哪里射来的一颗子弹呀?当场就把我击倒了。”说完竟然嘿嘿笑了起来。
陈排放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老头真的是个疯子,就说:“哪有什么子弹呀,是你自己摔倒了。”
疯老头这才瞪大了眼,叫嚷道:“不对……不对……那明明就是一颗子弹,三八大盖射过来的,三八大盖,你懂吗?”
陈排放摇摇头,笑着说我不懂。手机用户看嫂子不是潘金莲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15567.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