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小的时候,还能识几个字的话,那都要感谢苏茗哥哥。
是他在每天放学之后,抽出时间手把手的教我。
本来,曾经上过大学的我妈,她可以教我读书识字,但等我有能力学习的时候,她已经痴痴呆呆,疯掉了,留给我的只有傻笑。
况且,我爹也不会让她教我,在他的眼里,“女子无才便是德。”
那段时间,苏茗哥哥每天放学之后就会来找我,他不再敲我家的门,而是吹起响亮的口哨,我就知道是他来了。
他会带我到村口的柳树下,或者是湖畔旁,在那里他掏出他的书本给我看,借给我纸和笔,教我如何识字写字,包括简单的数字运算。
“笑笑真聪明呢。”他经常拍拍我的头,夸奖我。
那个时侯,是我由衷笑得最甜,最幸福的时候。
他教给我的每一个字,我都努力练习,尤其是学到“梦想”两个字的时候,我特别的认真,它们的每一笔画,我都铭记于心。
我还用纤细的树枝当笔,在松软的泥土里反复练习这两个字,做到烂熟于胸。
“笑笑有什么梦想呢?”
当时苏茗哥哥站在湖畔旁,弯腰捡起一片石子,抛进水中,打出无数水漂,然后他转过身很认真的问我。
“我想到那里去。”我用手一指大山的后头,极目远眺,只能望见朵朵暗白的云。
“原来笑笑是想到外面的世界去,笑笑不喜欢这里。”他又随手一抛,打出一串水漂。
“是,我想到外面的世界去,我不喜欢这里,无论是人,还是物,我都不喜欢。”我实话实说。
只有和苏茗哥哥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能说出憋在心里很久的话,这也是我的秘密。
“不喜欢这里的人,那包括我喽。”他走到我面前,笑着问我。
“当然不包括苏茗哥哥……”我当即回答,顿了顿,又补充:“还有我妈,她是个可怜的女人。”
我妈是从外面拐来的事,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苏茗哥哥也不例外。
他的神色黯然了一下,苦笑着拍拍我的头:“苏茗哥哥支持笑笑的梦想,长大之后,逃到外面去。”
“那苏茗哥哥会和笑笑一起吗?”我用充满期待的眼眸看着他。
苏茗哥哥家里的事,我也略知一二,他的父亲是个木匠,专门依靠给别人做家具为生,至于他的母亲,我从来没有见过。
可想而知,苏茗哥哥的父亲肯定希望他子承父业,况且木匠这个职业,在村子里也很吃香,收入不错。
果然,听到我的问题后,苏茗哥哥摇了摇头,他嘴角浮起一丝无奈,“我爹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如果我逃了,谁给他养老送终呢?”
我仔细观察过苏茗哥哥的手指,尚且年幼的他,十指就有点粗糙了,甚至有些地方还磨出了茧子,应该是经常打磨家具的缘故。
看来,苏茗哥哥将来是要子承父业,像那父亲那样,成为村里的木匠的。
“苏茗哥哥,你的梦想是什么?”我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带着兴奋与好奇问道。
“我的梦想嘛,”他微微一笑,然后凝视着我,淡淡的回答:“笑笑早晚都会长大,而且还会嫁人,我的梦想就是做一桩家具,送给笑笑当做嫁妆。”
听到他的话,我小小的脸颊红扑扑。
是啊,我早晚都是要嫁人的。
但新郎会是谁呢?
……
我没想到,苏茗哥哥教我识字算数的事,会被我的堂姐顾娇娜发现。
我想应该是顾娇娜跟踪了苏茗哥哥。
那天我和苏茗哥哥像往常一样在一起读书练字,顾娇娜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她用一双恶毒,充满恨意的眼神瞪着我。
“不要脸!”她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怒骂我。
“把你的嘴巴放干净点,否则小心我凑你!”苏茗哥哥站在顾娇娜的面前,言语冷冷的警告。
而我的堂姐似乎并不畏惧,依然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她吼叫:“苏茗,你别忘了,我才是你未婚妻,将来你要娶的女人是我!”
“滚一边去!”苏茗哥哥烦躁的伸手把顾娇娜推开,“谁说你是我的未婚妻了!”
“苏茗,我警告你,你别想抵赖,”我的堂姐依然言之凿凿,“我爹早就和你爹定了娃娃亲,你赖不掉,这是父母之命,等我过了十八岁,你就要娶我过门!”
“你再乱嚼舌头根,信不信我打烂你的嘴!”
苏茗哥哥真的怒了,一双清澈的眼眸内宛若含着熊熊烈火,惊惧得顾娇娜连连后退,再也不敢多言半句。
而我则惊愕的目瞪口呆,那个时侯,我才知道,原来我的堂姐和苏茗哥哥早有婚约,甚至在他们未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订好了。
难怪顾娇娜看苏茗哥哥的眼神不一样,而且对我很嫉恨,恐怕她是很喜欢,很想将来嫁给苏茗哥哥了。
只是似乎苏茗哥哥很厌恶这种“娃娃亲”。
所谓的“娃娃亲”,是农村的一种陋习,而我们那里还很盛行,意思就是两户关系很好的人家,在孩子还未来到这个世上(或者已出生,但年龄很小),彼此双方父母就给他们订了亲,若孩子为同性,则是姊妹或者兄弟,若是异性,则结为夫妇。
我心里明白,虽然苏茗哥哥很抵触这种婚姻形式,但他是反抗不得,而且必须接受的,在我们村,父母之命大于天,哪怕一方父母不同意,那会受到村里其他人的唾弃,以后就没脸见人了。
我很难想象,将来有一天苏茗哥哥娶了我的堂姐是什么场景。
“顾笑笑,我警告你,你以后离苏茗远一点,别像你妈那个骚女人那样,干些不知羞耻的事!”
我堂姐绕过苏茗哥哥,来到我的面前,言语凶恶的呵斥我。
那个时侯我妈已经疯癫了,顾娇娜指的是,我妈喂我弟弟时,总是掀开整个上衣的事。
“堂姐,苏茗哥哥只是教我识字而已,我们没什么。”我小声的向她解释。
“教你识字?”堂姐讥讽的冷笑一声,“若是让二叔知道你在学写字,他非打断你的胳膊不可!”
提醒完我之后,顾娇娜离开了,剩下我和苏茗哥哥两个人。
说实话,那时我有点胆怯,因为我知道,堂姐说的对,如若让我爹知道我在偷偷学识字的话,他少不得要把我痛打一顿。
“害怕了吗?”苏茗哥哥微笑着问我。
我坚强的摇了摇头,但是我的眼眸内透着迷茫之色,“苏茗哥哥,女孩子学识字,真的有用吗?”
其实这个问题困惑了我很久,因为村里的其他女孩,包括我的堂姐在内,她们都目不识丁,可堂姐依然能嫁给苏茗哥哥。
就像我爹所说,不识字,不一样能生孩子?
那个时侯,我的认识就是如此浅薄,因为环境决定了眼界。
“我也不知道。”那时苏茗哥哥同样没有出过村子,但顿了顿,他又若有所思般回答:“我想应该有好处,因为我爹告诉过我,外面世界里的女孩子们,几乎都读书上学。”
这也是我妈告诉过我的,在她还没有疯掉的时候,她告诉我,如果想到外面的世界去,就必须读书识字。可惜她做不到了。
“嗯。”我点了点头,“我还要继续跟着苏茗哥哥学习认字。”
我想只有这样,自己才能有朝一日,逃出村子,并且在外面的世界生活下去。
……
我的堂姐顾娇娜,终究没有放过我,她把苏茗哥哥教我识字的事,告诉了我爹。
而在这之前,她先是告诉了周围其他女孩,使得她们彻底孤立我。
顾娇娜还添油加醋说,我瞧不起其他女孩,看不起她们;她还预言,以后我会逃到大山以外去,不会像其他女孩那样,在村里子找个男人嫁了,生儿子生儿子。
我堂姐的话,令周围的女孩抱作一团,对我冷嘲热讽。手机用户看笑笑好不好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15848.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