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所有的人都没入睡,他们在等待自己的亲人,在这个二三十人的部落里面,每一个人都是彼此的亲人,他们是这片险恶森林里仅存的部落,身边的人,更是自己仅存的亲人,所以每死一个人,都是钻心的痛。
而这一次出去打猎的,连同阿芸的父亲在内,足足十人!
十人!接近这个坚强的部落总人数的一半,他们都是技艺精湛、力大无穷的猎人,更是这个部落全部的成年男人、是这个部落继续生存下去的希望!
但这些人,至今还没回来。
部落里所有的人,望眼欲穿。
满月当空,月光惨白。每一阵风带来的响动,都会让人们浑身一震,以为是有人回来了,但那仅仅是夜风而已,人们却一次又一次的上当,站起来,又坐下,站起来,又坐下,周而复始,直到天际发白。
阿芸眼圈发红,强忍着不让自己出声,小虎紧紧的依偎在她的怀里,小手死死的扣住她的手指。
周围,已经有人开始悄悄哭泣。
因为,迄今为止,还没人在森林里待上一夜还回来过的。
“窸窸窣窣!”一阵响动,所有人又立了起来,不管它是不是风,都是所有人的希望!
人,人,是人!
沸腾了,所有人都以最快的速度围了过去,甚至来不及抹去脸上的泪水。
人们跑了过去,原本喧闹的声音突然间消失的无隐无踪,甚至听的见轻风吹动衣袂的声音。
只有一个人,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他扛着一头野兽,一头大家从未见过的野兽,那血,不知是野兽的,还是他的。
但是,他身后,再没有人了。
“嘭!”那个人倒下了,这倒地的一声闷响过后,是划破天际的惨叫。
女人们抱头痛哭,男人们默默无语,泪湿脸颊。
阿芸冲了过去,扑在那人的身上,没命的摇,死命的摇,哭喊一声:“爹!!”
天亮开了,部落里一遍惨淡,阿芸的爹有气无力的摸着阿芸和小虎的脑袋:“去把那头凶兽分了吧,大伙儿一定饿坏了。”
阿芸的爹叫黎艾,也是这个部落的头领。
阿芸点了点头,撩开帐篷出去了,她把所有的人召集在一起,开始分那一头野兽。
这野兽长的很奇怪,以前从未见过,但据黎艾说,就是因为这头野兽,他们死了九个人,活生生的九个人,才将其击杀。
阿芸站在那野兽尸体边上,双目发红,手起刀落,猛劈在野兽的喉咙!
这一刀,与其说是开始分肉,倒不如说是泄愤,是复仇。
小虎没有出去,他乖巧的守在黎艾身边。
黎艾就是当初那个猎人,是他剖开了小虎生母的肚子,救了小虎,将他带回了这个部落,并告诉他,他是自己的儿子,部落里的人也都遵守着这个秘密。
黎艾抚摸着小虎的头,小虎的小手轻轻的握住黎艾的大拇指,小声的问:“爹,你还疼吗?”
黎艾摇了摇头,说不疼了,接着从枕头下摸出一小包东西,递给小虎,说道:“小虎,你听爹我话吗?”
小虎没伸手去接,只看了看那东西,然后认真的看着黎艾,脑袋使劲一点:“听。”
“这个你拿着,等你懂事了的时候,才能打开看。”黎艾把那包东西递给了他。
小虎接过,问道:“什么时候才叫懂事?”
黎艾艰难的笑了笑:“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说完,又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子,递给小虎:“来,喝了它。”
小虎吧小包收好,接过那小瓶子,打开一闻,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使得他把头扭到一边:“爹,这是什么啊?”
“这是外面那野兽的血,不过这血是精血,你喝了,有好处。”黎艾说。
小虎不懂什么是精血,但他知道既然爹说了是好东西,那就是好东西,于是递到黎艾嘴边:“爹,你喝,你喝了就好了。”
黎艾头一歪,避开那瓶口,说道:“我吃没用了,我身子骨不行,受不起,但你可以,全部落的人,只有你可以。”
小虎哦了一声,也不再多说,小嘴对着瓶口,一昂头,一饮而尽。
帐篷外面,篝火旁边,阿芸已经分完了肉,只剩下一堆骨头,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拖着那骨架回去了----她并没给自己分。
阿豹本想将自己的给她,也被她拒绝了。
阿芸回来的时候,看见小虎趴在黎艾的身边,正睁大眼睛看着黎艾,见阿芸进来,赶紧将食指放在嘴边,悄声道:“嘘,姐姐,别说话,爹爹睡着了。”
黎艾似乎是睡着了,双目紧闭,脸色惨白。
但阿芸发现黎艾嘴边的胡子没有动,她不信,又看了看黎艾的胸膛,看了许久,没有动。
这时小虎说话了,他拉着黎艾的手,一双眼睛巴巴地望阿芸:“姐,爹的身子好凉,你去多取一张兽皮来好吗?”
阿芸点头,将兽骨放在地上,扭头出去,再忍不住泪水,整个人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上,抱住双肩,泣不成声。
黎艾下葬的时候,小虎没有哭。
小虎拉着阿芸的手,看着黎艾被人们缓缓的放进土坑,抬起小脑袋问阿芸:“姐,爹爹死了吗?”
阿芸点头。
“我以后也会死,对吗?”
阿芸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弯腰下去,将小虎抱起来:“小虎不会死,小虎永远都不会死的。”
“那姐姐会死吗?姐姐也会像爹爹那样,被埋进土里,再也不出来了吗?我是不是有一天也看不到姐姐了?”小虎的大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阿芸,泪汪汪的看着。
但他依旧没有哭。
阿芸忍不住了,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滚,将小虎紧紧的搂在怀里,这个虽不是她亲的弟弟,如今却是她唯一的至亲了。
“姐姐不会死,姐姐会永远陪着小虎,姐姐还要给小虎讲故事,这个世界的故事……”阿芸呜咽着。
小虎从她怀里挺起身板,伸出小手去抹她脸色的泪珠:“姐姐不哭,以后我长大了,我会照顾姐姐的。”
但阿芸哭的更厉害了。
阿豹正帮着掩土,五大三粗的汉子,此刻两只眼睛也是红红的,他心疼阿芸,但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他甚至不敢去看阿芸哭红的眼睛。
黎艾死了,但黎艾怎么死的,只有阿芸知道,阿芸在给黎艾处理伤口的时候发现,黎艾的伤口不是猛兽造成的,是人造成的,有刀伤,有剑伤,但致命一击却是心脉被震碎。
她不敢说。
黎艾下葬之后,阿芸就开始劝说大家离开这里,另寻一个地方安身。
阿芸是黎艾的女儿,黎艾是部落的首领,她的话自然有几分分量,但是在精壮男子锐减的情况下,他们能走多远?有可能没有走出森林,没有寻到一个新的安身之处就葬身于凶兽之口了。
所以有一些人不愿意走,事情便搁置了下来。
一次性损失了所有的猎人,部落只剩下些孩子和女人,好些天没有人出去狩猎了,靠着那最后一只猎物和女人们出去采摘的野果活着。
阿芸没有给自己留肉,他和小虎只有骨头,阿豹偶尔会送来些肉汤,但阿芸每次都拒绝了,阿豹家里有个老母亲,她不愿意因为自己而饿着别人的娘。
阿豹理解,但却心疼。
小虎还好,这小家伙牙齿好像不是人的牙齿,阿芸用兽骨熬汤,多熬几次过后,再没了油水,小虎每就会将兽骨吃的干干净净,放进嘴里,用力一咬,脆生生的。
每每看见小虎这样,阿芸心里又高兴,又是酸楚。
第十天,阿芸进山了。
小虎哭了,但没能阻止阿芸,阿芸也没带小虎一起。
阿豹跟着去了,他舍不得阿芸,即使是死,他也要死在阿芸前面,他喜欢阿芸,他早发誓要为阿芸牺牲一切。
不得不说,阿芸是一个出色的猎人,当天傍晚,她和阿豹就回来了,虽然说挂了彩,也没打着什么大型猎物,但几只山狼,几条野兔和蛇,也够十来号人吃上一些时日了。
但小虎说什么也吃不下,直勾勾的看着阿芸手臂上的伤,时不时的用小手轻轻摸一下,问她:“姐,还疼吗?”
阿芸笑着摸着小虎的头:“早就不疼了,快吃吧,以后姐姐天天给出去打猎,别省着,吃吧。”
好景不长,之后的一次狩猎中,阿芸和阿豹都身负重伤,两人搀扶着逃回村子的时候,天已经黑尽了。
阿豹断了一只手,阿芸背上则是血肉模糊,回来之后便高烧不止,卧床不起。
“唉,就靠一个女娃和阿豹那孩子,终究不是办法啊,难道是天要亡我剑虎部落吗?”一些年迈的女人来看过阿芸,留下些吃的,临走时无不摇头叹息,似乎已经生无可恋。
小虎守在阿芸的身边,不停的给她擦汗,不停的给她换敷额头的布条,不停的呼唤着她的名字,不停的给她讲故事----之前阿芸给他讲的那些故事。
那一刻,小虎真的害怕阿芸也死了,他一刻也不敢离开。
阿芸总算是挺了过来,虽然身体还很虚弱,但终究是退了烧,脸色也好了许多,当她睁开眼的时候,第一眼便看见了小虎那虎头虎脑的模样,伸出手摸了摸小虎的脸蛋:“我没事了,你去睡吧。”
阿芸是醒了,但新的问题又来了,食物没了,光靠女人们采摘的野果,根本不能果腹,阿豹断手,其余的孩子还年幼,食物问题已经岌岌可危。手机用户看三界兽尊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16209.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