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之内,穆一封并没有起身下楼的意思,他知道刚刚说的话席琰都听到了,那么他只要在这里陪着柳并竹等,清粥和小菜自然会在之后被送过来。
在席琰带着胡大夫离开后,柳并竹觉得自己与穆一封陷入了迷之尴尬中,想要开口说点儿什么,都觉得不太适当,最后还是她实在是口干难耐,决定拿一杯水来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饿了,她的嘴唇一直干涩的厉害,一边想着,柳并竹起身准备下床,她现在好多了,根本不用麻烦穆一封再亲自动手了。
“你不要乱动,要喝水我来倒给你。”开口阻止柳并竹起身,穆一封已经走到了桌边去。
咦!他怎么知道她是想喝水的啊?
“你不要再给我端茶倒水了,我怕我折寿。”
“折寿?”
“啊……我又说错话了,我的意思是说,你毕竟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吧?怎么可以给我做这种事,我觉得很不好。”柳并竹没有让别人服侍她的习惯,况且又不是断了胳膊或者腿,能走能动就得凡事都要自己来。
穆一封觉得有趣,她好像已经对他的身份有了判断,有钱人家的公子?没错,他的身份这样来形容也是没错的。但是想到她编出的那些谎话,不知道她能不能一直自圆其说。
“出门在外,既然姑娘身体不适,我出手想帮也不为过。”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穆一封眼底的笑意已经显露。“不知柳姑娘可需要我通知你的亲人来接你?”
“不用麻烦了,我的父母都不在了,也没有其他认识的人。”摇摇头,这句话说着的同时,柳并竹的眼眸已经变得黯淡无比。
如果这句话才是她的谎言该有多好,可惜人死不能复生,不管再怎么悲伤难过,她都不可能见到去世的爸妈了。子欲孝而亲不在,这句话只有亲身经历过那种悲痛才会懂得。可是她已经能坦然面对这份思念了,也正是因为想通了,她才会逐渐变得坚强起来,因为她知道爸妈对她的爱有多么深,所以才更不该亏待自己。
穆一封有些诧异,他原以为柳并竹会编造一个身份,却没想到她会这样诚实回答,虽然据他所知,她的父母应该是双双下山云游,但在女儿病重消息传出后依然未归,应该已经是凶多吉少了,或许她已经收到过他们不在人世的消息。
“苏眉儿救出来了吗?你不会把那个郝德兴放过了吧?楚楚呢?就是那个拿着刀的姑娘,她没事吧?”问题一旦脱口而出就停不下来了,柳并竹心里着急啊,她担心她们的安全。
“先把水喝完。”穆一封将杯子递到她的而面前,她的好心都用来帮别人,才会把身体折腾到这个地步
接过杯子一口饮尽,柳并竹的目光急切地盯着穆一封,等着他回答。
她刚刚就应该先问这些事,不然如果苏眉儿和楚楚任何一个受到伤害,岂不都是她的疏忽?早不昏倒晚不昏倒,偏偏在陆家人冲进来之前失去意识,这寸劲儿掐的也太准了,她都佩服自己。
“等席琰上来之后会一一告诉你,你担心的事都有人去办了,我只护住你的周全就好了。”穆一封的话说的直接,他眼瞎在意的只有她的安危,并不是因为冷血,而是天下的不平事太多,他不是圣人,自然不会都去抱不平。
为什么是她呢?
柳并竹根本没办法理解他的话,只是萍水相逢,穆一封和席琰怎么会帮她到这个地步?
抬手摸了摸脸颊,她的容貌已经被看到了,可是他们却没有任何反应,而穆一封也自称是南方雅城人,所以说,那天只是她自己紧张听错了他们的谈话而已,想想都脸颊发热,真是蠢死了。
“不是到这里我还真不知道,自己的运气竟然这样好,一直都能遇上好人。”柳并竹感觉不到危机,就放松了许多,说着说着竟然笑了。
这一笑,犹如美玉莹光,穆一封没有任何防备,一时间竟然看得有些痴了。
旬朝一直有个传说,就是关于琉璃山的仙主真容如何貌美如仙,一年复一年,却始终没人真的得以一见,如今她人就在他的眼前,只能说传言竟然也有真言。
房门再次被人推开来,小武手上端着一盆水,席琰的手上端着粥,两人一起走了进来的时候,小武嘴里还在呜哩哇啦地说着话,
“席公子,你看我开门的本事厉害吧?”小武把水放下的同时还不忘炫耀自己。
从厨房到这里,真是张家长李家短的说个没完没了,着实是太聒噪了!
“您别看我身材矮小,可是我力气多,就这么楼上楼下跑上一整日我小武都不会喊累的,你说厉不厉害?”小武这会儿说的太开心,连手都举起来乱挥,“我们掌柜的为了这个还说要给我加工钱,这么下去啊,我就能存不少钱将来娶媳妇用了……”
谁能来让这小子闭上嘴,席琰一脸的生无可恋,他堂堂第一谋士为何非要在这里遭这份儿罪呢?
他只想让耳朵得会儿清净,可惜小武就是看不懂脸色,察言观色这么木讷的小二还敢吹嘘这么多……而且席琰想小武大概不会想到,刚刚在门外他撅着屁股撞开门的样子,让人真的很想一脚踢他下楼。
“小武,楼下没有人在的话,不怕被人偷了东西吗?”
“诶呀!楼下没人呢!”脸色顿时一变,小武直接跳着喊起来。
先别说丢不丢钱,哪怕只是少了一条板凳,掌柜的明天就得把他给吊上房梁上,此刻可顾不上管这几位了,他们自便就好。
“居然肯帮我说话?那我也没白辛苦熬粥。”席琰吃惊地看了柳并竹一眼。
“你别谢我,我是怕小武再不识趣就要被你揍了。”柳并竹的确不算是在帮席琰,对他这么不好惹的人,她这么做等于是帮小武了。
穆一封并不开口,只是笑着走过去看了看那碗粥,样子还说过得去,至少米粒还是颗颗分明,没有直接熬成一碗米糊或是米锅巴。席琰看到他这样看着粥,马上就明白城主这是在查看他的手艺,若是不行,恐怕是不会给柳并竹吃的。
“这粥是你熬的?”柳并竹看了一眼席琰,她没少说话气他,怎么她还肯做这样的事?
“放心吧,我是不会在粥里下药的。”席琰摇摇头,这两人还没有言明关系就这样对他,若是日后真回了耀城成了亲,他的日子岂不是要暗无天日了。
“我可没有这样想你啊。”柳并竹连忙摆摆手,她可不是那么坏心的人,还是分得清别人对自己是好是坏的。
“君子远庖厨,我可是特意为柳姑娘洗手煮粥饭,结果却没听到姑娘说我一句好话啊。”席琰继续故意揶揄。
柳并竹看着席琰的脸,这家伙简直是不知道见好就收,所以他要是想继续斗嘴,她也不会让着他的。
“席公子,我怎么记得孟子这句‘君子远庖厨’原是指不要杀生啊,搁在你这个打打杀杀的江湖人身上,可不太合适吧?”柳并竹边说边看席琰的脸色,果然,话说完了席琰的神情也变了。
“柳姑娘还懂这些?”席琰以为她就只学了算命, 没想到了还知晓孔孟之道。
事实上席琰他并不知道,柳并竹最不会的大概就是算命了,可是若是问她到底会什么,那可就有的说了。
“席琰,你少说两句,柳姑娘还是个病人。”穆一封将粥盛到小瓷碗中,边说边瞥了席琰一眼。
“……偏心。”席琰小声嘀咕。
穆一封完全没有否认的意思,又夹了些小菜放在碗里,用勺子搅了搅,感觉粥不那么烫了才送到柳并竹的面前。他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席琰和柳并竹可以说是面面相觑的,他们谁都没有想到,穆一封会亲手做这种的事。
“我真的可以下床自己喝粥的。”柳并竹口气都有些急躁了,她真的不习惯别人来伺候她。
席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家城主,这场面恐怕也是百年难遇的,堂堂的耀城城主竟然打算亲手喂人喝粥。恕他是真的没眼再看下去,还要他手下的那些暗士也都做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毕竟不能让城主毁掉他惯有的多年威严感。
“不是逞强的时候。”将粥腕拿在手中,穆一封没有要让柳并竹接过去的打算,“难道你不想听席琰告诉你,郝家那边的情形到底如何了吗?”
柳并竹想,这明显算是威胁了吧?
“你们城主一向这样……温柔吗?真是让人我心里受宠若惊啊。”随即干笑着看了看席琰,柳并竹不知道席琰是不是真会告诉她,郝家那边到底救没救出苏眉儿和楚楚。
“柳姑娘受惊也不意外,就算是在下……”席琰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有一记带着杀气的眼刀向他射来,“在下也觉得柳姑娘好福气,这粥你安心往下喝,事情听我的属下慢慢禀报。”
不露痕迹的别过头吐出一口气,刚刚席琰是硬把话噎了回去,城主对他和柳姑娘的真是太有不同了,稍不谨慎就有可能说错话。
不知道为什么,柳并竹原本应该是怀着看好戏的心情等席琰吃瘪,可是当穆一封瞪向席琰的那一眼被她看到时候,心里也是吓了一跳,犀利的气势真的令人想蜷缩躲起来。
如果非要用什么来比喻的话,就很像是独自走在荒原之上,迎面走来一只体型硕大的黑豹,一人一豹的对视,你说赢的会是谁?
“啊,好,席公子你说你的,我吃我的。”柳并竹的声音都不自觉放软了,转头正好对上穆一封深邃的眼眸,“我……可以吃了吗?”
席琰见状差点笑出声来,城主想要恐吓他的那一眼,倒是把柳并竹给下了个不清,这可是不妙啊。
“城主,我这就让铁行进来禀告,柳姑娘听了话放了心,病自然就会好了。”
“嗯。”穆一封也是没想到柳并竹被他吓到了,席琰这话说的正是时候。
柳并竹听到这话总算露出一点儿笑模样来,看席琰的样子不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那就是说楚楚和苏眉儿都没事,只要没有连累她们遇险就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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