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小姐,我家少主说夜深露重,请你到帐逢内避风取暖。”费大道。
“这,只怕多有不便吧!”凌云锦有些犹豫地看着这人。但心里却很是愿意随他去,只是女儿家多少还是得矜持些。毕竟这是古代世界而非开放的现代世界。
“这个凌小姐就多虑了。我家少主绝不是什么贪恋美色之人,他乃是谦谦君子,品性淳厚。况且……况且……”费大吞吞吐吐道。
“况且什么?”
“况且……我家……我家少主本就身子虚弱,又是连日奔波,就算……就算……也是心有余力不足。”这话倒不假。
这位少主叫祈佑,此刻正拥裘坐于帐篷内,一旁放着一口朱红色箱子,不知里面为何物。面前燃起一支牛油蜡烛。
他相貌俊美,实乃是世间少有的翩翩佳公子。却偏偏面色苍白,身体瘦削,又是一副病态之体。烛火映照下,他俊美的容颜愈发显得苍白,神情间全是萧索愁苦。
“请凌小姐坐下来吧!”他望过来,忧郁的眼神里闪烁着光芒。间或轻咳几下,将手置于唇下。
没想到在这个世界第一个见到的却是他。而非陆少羽。不过怎么也记不起来,印象里没有一丝残存。
她本非这古代世界里的人,是从现代世界穿越而来的。起因是一场重大的车祸。在现代世界里由此结束短暂的一生,而来到这里。更加令人惊奇的是,她穿越而来的这个世界竟是自己准备创作的一部古言小说。
在现代世界里她名叫夏薇薇,曾经是一名公司白领,漂泊异乡的大龄剩女,后来成了一名网络言情作家。车祸前正在应某影视公司的邀约而创作一部古言小说。只是她刚刚才构思,尚是一个未成型的故事,只有大致背景和当中的一些重要人物的名字。还完全没有走向,不知道剧情结局。
这下倒好了,不必去写,而是要亲自体验一遭了。
只是无论如何夏薇薇残存的印象里也没有祈佑这个名字。
这个世界里的她名叫凌云锦,年方二八,正当好年华。乃是墨阳城第一富商凌思崖的女儿。前些日子凌云锦因坠马而性命垂危,昏迷不醒,三天三夜。待醒来后,夏薇薇便穿越而来,成为了凌云锦。
难道祈佑是小说构思之外的人物吗?
刚刚发生了一场对她来说惊天动地的事情。此刻所在之地叫虎啸林。夜幕来临之际,行至此处,林中突然跑出来了三只凶猛的老虎,不过片刻,两名武师丧于虎口,剩下的五名武师也不同程度受伤。凌家随从的下人即贴身丫鬟更是吓得丢了魂魄。
眼看所有人都要命丧虎口了,便在这时,东方一条山路上冲出一队弓箭手。这些弓箭手迅速从背上箭筒里取下箭来,又迅速拉弓射箭,将这三只凶猛的老虎射伤,落荒而逃。
弓箭手正是祈佑的手下。双方由此在虎啸林畔的夜色里相遇。就发生在半个时辰前。
那么他们又是要去往哪里?为何会在此相遇。
事情还得从凌云锦坠马开始说起。这个世界里真正的凌云锦本是一位刁蛮任性的大小姐,平日行事任性胡来,无人能约束得了。某一天看到一位骑白马的公子打从城中经过,心中神往,便也要去学骑马。因此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正在凌家上下为她性命担忧之际,城中来了一位翩翩白衣公子。他亲自登上凌府,为凌云锦施针术,喂药丸。竟是起死回生。
这位公子姓陆名少羽,从白云山庄而来,正是现代世界里夏薇薇小说里第一奇男子。既然他又是这个世界里自己的救命恩人,心中自是仰慕不已。自然是要亲自到白云山庄拜访言谢。
拗不过她。凌思崖只得为她雇用了墨阳城武功最厉害的七名武师,然后又遣几名下人及丫鬟小萍随行。
不过这些武师平日在墨阳城里目空一切,不可一世,以为天下无敌。不料一朝遇虎,才知自己不过是些三脚猫的功夫,险些全部葬于虎口。幸好祈佑与自己的随从赶来,才救了他们。
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就被两位翩翩佳公子分别相救性命。到底会发生什么样的奇缘,她尚一无所知。因为那个故事尚未开始,便遭遇了车祸。那么只能自己走下去了。
他神情抑郁,寡言沉默。她来了,却并不说些什么,只是低头望着那跳跃的烛火,怔怔地出神。他一身锦衣,又有这许多高手随从,定是出身不凡。只是还不知道他从何而来,要去往哪里。
他又是一阵轻咳,手握拳状置于唇间。羸弱不堪。云锦暗忖,是因这病弱之体而致神情抑郁,还是因为神情抑郁而致身体如此。她不知道。仿佛在他心里藏着无尽的心事,却又无法诉说出来。
“你若能快乐些,身体应该会好些的。”
他抬头,之间隔着烛火。他道:“快乐,如何快乐?”沉吟片刻,神情萧索之意不减,“我的病由来已久,看过许多医生都不见什么起色的。怕是只能这样了。”罢了,冲她微微一笑,笑中带点苦涩。“你现在可还在惊怕?”
云锦将身体凑近烛火,离他近了些,用一双美目望过去。道:“祈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无论如何我都得感谢你。”
他看着她,迟疑片刻,似猜到她言下之意,道:“你想要知道些什么?”
正是她欲得知的,道:“我只是想知道我的救命恩人是谁,譬如家在何方,姓甚名谁,要去往哪里,如此好让我一生铭记。”
祈佑神色间闪现一丝异样,又是沉吟一下,道:“你当真想知道?”
“当然得要你愿意说才好,若你有所不便,我如何敢强求。你被称为少主,而且又有如此多的高手护卫,只怕身份很是尊贵,所以行走江湖亦不可随便泄露。因此你若不说,我也绝不再问。”现代世界里,她曾看过许多武侠小说是这么写的。
祈佑无声一笑,却道:“身份尊贵,又有何用?”言下之意有着道不尽的凄凉,不过似已墨认了其身份的非凡。“我是应该对你坦诚的。你心地纯净,我又如何能对你有所隐瞒。”
祈佑又是冲他一笑,萧索的神情似乎是舒展开了一些。不似先前那般浓烈了。“其实我从未真正去信任过任何一个人,但是在见到姑娘的第一眼,便对你万分信任。”
“为什么?你我只是初次相遇。”
“直觉吧!总之我是信任你的。”
“谢谢!”她答。
“我是燕……”正在此时,帐逢外一声少主打断他的话,那个叫费大的人走进帐篷里,看着他道:“少主,你该好生休息一会了,天实在不早了,待会天亮后我们还得赶路呢!”
祈佑冲抬头看他,没有任何情绪,随即低下头道:“费大先生,我知道了。”
“好。”费大盯着他咳了一声,却不再言语出去了。恭敬作揖,退了出去。
“我其实是燕国金襄一……商人之子,要到你们楚国都城临阳去做生意。他们都是随从护卫我之人。”
祈是燕国国姓,金襄是燕国的都城。难怪看上去如此的尊贵不凡。看来定是与燕国皇家有着关系的。这个世界共分三国。东南方为楚,西方为燕,北方为晋。方今天下楚国最为强盛。晋国次之,燕最微弱。三国之间曾经连年征战不休。最近这二三十年才暂时休兵,未见兵戈。
这一切都是这几日丫鬟小萍讲给她听的。
“那么你定是与燕皇室有所关系吧!”
“自然是有些关系的,不过……不过已经很久了,如今……与皇家宗亲并无什么联络。”祈佑说完,神色间又有一丝异样一闪而逝。而且说话吞吞吐吐,毫不流畅。
“只是你染疾多年实在不宜长途跋涉,你父亲为何要派你如此劳心又劳力,这样只怕对你身体更加不利。”云锦道。
“只是因为这生意极为重要,但家父实是脱身不开,这才迫不得已而为。”祈佑说完望向身边放着的一口朱漆箱子。想来这里面定是放着贵重的物品,是要到临阳做交易。当下云锦自然不便多问其中放着何等贵重的物品。
此地是楚晋燕三国交汇处,向来也是晋燕两国通往楚国的捷径,曾经也是生意往来的重要通道,有栈道酒家,繁盛一时。只是后来三国连年征战,这里的一切尽毁,尸骨遍野,人也是死的死,逃亡的逃亡。最后沦为一片荒凉,再不复当年。
“自然是有些关系的,不过……不过已经很久了,如今……与皇家宗亲并无什么联络。”祈佑说完,神色间有一丝异样一闪而逝。且说话吞吞吐吐的。
“既然祈公子能坦诚相告,我亦应该坦诚相告。”
祈佑脸上现出一丝痛苦之色,道:“多谢凌小姐。”
“有什么好谢的。”
祈佑却仍道:“应该谢谢凌姑娘的坦诚。”
“好吧。我叫凌云锦,家住离此不远的墨阳城,家父凌思崖亦是的一商人,不过与你祈家相比恐怕不值一提。我们能在此相遇,是因为我要前往白云山。”
“白云山?听闻那里住着不问尘世的隐世之人,姑娘为何要到山上去。”
“我要去拜会一位姓陆的救命恩人。”云锦把自己坠马差点死去的事情一一相告。
话至此处,祈佑又沉默了下来。怕是话说多了些,又不住地咳起来。倒是外面那费大未再进来相劝其休憩。
烛火燃掉一半,红色烛泪流下许多。灯芯上也结出一个灯花来。噼啪一声炸裂。又是忍不住一阵咳嗽,神色间更显憔悴,望着烛火,怔怔出了会神,然后抬头看向她。那一忧郁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我们能在这荒凉凶险之地能相逢,应该也是缘分使然。”只是说完却神色愈加萧索,眉宇间忧愁深锁。
天一亮就要分道扬镳。这位俊美病弱的锦衣公子定然会令自己为之牵挂惦念的。心中自也是十分的不舍。只想着能与他多待一日。
伸手处不知何时他已拿着一支小巧的金色短匕随意挑了挑爆裂的灯花,然后如同自言自语道:“都说灯花爆裂,是要有好事情发生的。”
这人满腹心思,身体羸弱,忧愁愁苦。偏偏又是心思敏感细腻。
心中一丝莫名凄楚泛起,她道:“希望你日后能开心一些。”
抬头处,他道:“我们日后还能否再见面?”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心下慌乱道:“我不知道,毕竟你在燕我在楚。但是若有缘,终能相见,哪怕隔着天涯的距离。”
“但愿如你所说。”他道。她的一句不知道,又令他内心百转千回。从身上取出一物,“我们有缘在此得见,自当赠你一物。”说着便递了过来。
一块纯白中略微透着一丝淡绿的玉佩,一看就是昂贵之物,正面是一个“祈”字,背面是一巍峨城池。
“这太贵重了些,我不能收的。”
“请凌小姐务必收下。这是祈佑的一片心意,如果你拒绝,我……”他说到这里,竟是说不下去了。一双忧郁眼睛望过来。
她不敢看他眼睛,只得伸双手接过。手指不经意触及他的手指,透过来一阵凉意。暗道,这男人的体质竟比女子的身体还要寒上几分。
“他日,你若有机会到金襄城了,只需拿出此玉佩,自然会有人带你找到我。”
听他淡淡道来,无丝毫夸张之色。她深信不疑。看来祈家在金襄定然极具势力,绝对超出她的想象。只是老天让他身上了富贵之家,却没能给他一个健康的体魄。人生啊,总是那么的不完美。
她将玉佩收入怀中,道:“可惜,我并没有什么可以相赠祈少主的,实在抱歉。”
他眼神掠过一阵惋惜,却道:“不妨,能与姑娘相见,便是上天赐予我的最大礼物……”他仿佛是真的累了,又仿佛无法言说下去。斜斜地躺下去,合目而眠。
云锦不敢惊扰他,只得这样做着,动也不敢动,生怕稍有一丝声音就惊醒他。隔着烛火,看到睡着了的他,面色才有几分安详淡然,少了些忧郁萧索。手机用户看两世奇缘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17164.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