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一黑色背包,一简单旅行箱,我搭上了火车南下去往春城。
师姐没来的原因很简单,她的未婚夫从国外回来,他们要结婚了。
随着火车齿轮与轨道接触不断发出的“况且况且”之声,我的眼睛触及到的是越来越熟悉的景色。低矮绵延的山丘,上面生长的是茂盛的果树,我想那是荔枝或龙眼。山坡处裸露的黄土上堆了一排排坛子,那是亡人的骨灰掩埋之处。这里隧道较多,夏季常有山坡滑落,偶尔会阻碍铁路运行。
我的发丝被晚风吹起,半眯了眼眸。再过两个小时,春城就要到了。
我的思绪慢慢飘浮,我怎么都想不通,二十一年前,我怎么会被一个楼上落下来的花盆给砸死。
我记得,那一年,我还是一个十五岁的叛逆少年。耳朵上打了耳钉,经常穿的是大喇叭的牛仔裤,花衬衣。我的父亲叫邵英才,我的母亲叫齐丽华,我是他们唯一的独子,我的名字叫邵廷。
记不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就有了永无休止的争吵。我时常逃学,我喜欢抽烟。老师会投诉我的父母,邵英才逮住我,会狠狠的揍我一顿。我的母亲齐丽华,虽然生的十分漂亮,却经常爱哭。她不会责备我,却会拉住我的胳膊,默默的流着眼泪。
我讨厌这样的家庭,我厌恶这样的生活
我不想回家,我也不想去上学。抽烟的时候,我会想一些事情,我在想,为什么要上学?上学是为了一份好的工作?工作是为了什么?赚到更多的钱?赚到钱之后呢?娶一个漂亮的老婆,然后呢?生一个像我这样的儿子?然后就要天天和老婆吵架,打儿子么?
我觉得生活很没意思,人,为什么要活呢?
真是个头疼的问题。
那个时候,我会和我的发小阿牡混在一起。二十一年前,春城的城市规划还不是现在这么合理。我家所住的小区和阿牡所住的农民房就隔了两条绿化带。我和阿牡的相识,源于他的一次战役。一天中午,我站在阳台上,看到阿牡在城中村里与一群小孩子打仗。他不说话,出手便打,他的凶狠和果断让他得了第一。阿牡身上的决绝与狠劲儿是我所没有的,他,很吸引我。
一如往常,我的父母又吵架了。
我抽着烟,无声的从家里逃了出来。我要去找阿牡,与兄弟一起随便的坐在台阶上抽抽烟或打打桌球都可。这个家,我一分钟也不想呆了。心里这样想着,我吐了吐烟圈,向着绿化带走去。
烟圈的烟雾还盘旋在上空,我听到了一声来自上空的叫喊,“小心!”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像是柒阿姨的声音。柒阿姨是大学老师,她的先生和我父亲邵英才有些生意往来,之前邵英才也时常带着我去她家做客,所以还是比较熟悉的。
柒阿姨家和我家不一样,她有一个比我略小的女儿,还有一个儿子,这个儿子,小我十二岁。她家的这个儿子长的肥肥白白,异常漂亮,我们都叫他“肥肥”。这个小孩虽然长的好看,却有一个不好的习惯,喜欢吃手。以前我去他家,每次肥肥都把手上吃的全是口水,然后抹在我的身上,真是恶心透了。肥肥虽然有这个怪癖,却最怕小狗小猫之类的舔他。肥肥很喜欢黏我,柒阿姨也总是拿零食哄我,希望我可以带他一起玩。只是我们年级差距太大,我真懒的理他,玩也玩不到一起。
我心想难道是肥肥姐弟出什么事了么?就仰头向上看去,还未来的及反应,就见一个底子带洞的物体飞了下来,下一秒,我就躺在了地上。我听到了柒阿姨惊慌失措的叫喊声,我听到了肥肥的哭声,我站在了自己的身体旁侧,神情有些漠然。为什么我没感觉到疼痛?
我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它就那么静静的卧躺在那里,脸上没有一滴血。
我是怎么了?
我看到越来越多的人聚集,我看到了我的父母,我看到了柒阿姨还有她手里搂着的肥肥。
在我父亲与柒阿姨的对话中,我了解到了大致的情况是,肥肥爬到了阳台,不小心踢翻了花盆,而那个阳台没有安装防盗窗。我,不幸的是,被花盆砸中了!
说到这里,肥肥从他妈妈手里跳了下来,趴在我的身上,哇哇的哭起来。他的哭声,很大,真是吵死了!还把口水沾了我一脸,弄的我本来就粘土的脸,十分难看。我真的一脚想把他踢下去,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叫120么?哭,有什么用?
又看了一眼我的父母,他们的神情很呆滞。我的母亲直接跪在地上,颤颤抖抖的搂着我,一遍一遍的掐我的人中穴。我的父亲,则红着眼睛去试了试我的大动脉,我看他对着我的母亲摇了摇头。
我有点儿急了,这时候,120来了。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蹲在地上先是试了我的大动脉,然后翻了翻我的眼睛,最后一样的也摇了摇头。
我急的想上前说话,一阵飓风忽来,将我刮的飘了起来。我伸手一拉,拉住了肥肥的胖手。我不知肥肥有没有看见我,我听见他说了句,“哥哥,不要走!”
我差点以为肥肥看见了我。
我还没说出话来,身体就脱离了地面。我听到了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声,那一刻,我竟然哭了。
莫名的伤心。
对不起,妈妈!
我沉寂在痛苦里,不觉吸了一口气,上个月还不想回来的城市,这个月就又回来了。
妈妈,你还好么?手机用户看半壶烟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17746.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