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快的脚步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赵良的身后突然冒出位怒气冲冲的侍女。
“小姐!你怎么又被他给缠上了!”侍女迅速站到两人的中间,展开双臂牢牢的护着背后的苏凝,杏眼警惕的瞪着赵良的一举一动。
文珠是苏凝的贴身丫鬟,学宫规定仆人不得入学陪读,所以她只好静静的在宫外等候。
她不喜欢赵良,而且认为小姐也不会喜欢,因为没人会喜欢一个无所事事的纨绔,作为小姐的贴身丫鬟,她有必要帮助小姐摆脱赵良的骚扰,更有必要时时注意着小姐的安危,于是此刻她毅然决然的冲了出来。
“赵公子,我家小姐都说与你并无情意,你又何苦纠缠不休!今天你若仍是如此,我便告诉自家老爷,前去向皇上说理!”
文珠的声音像黄鹂一样悦耳,虽然语速很急,但一字一句都让赵良听得很清楚。
没有这世记忆,赵良自然不认识面前的少女,不过听丫鬟的口气,想必少女是来找他了清瓜葛却又不好意思开口,所以才无言相对的等到现在。
好吧!又得收拾一个烂摊子!
心里有点失落,赵良摸着鼻子,心虚的瞅了眼少女,竟发现她也在偷偷看着自己。
苏凝面无表情的看着赵良,弯弯的睫毛频频眨动,嘴里发出风铃般清脆的声音:“赵公子,感情不可过于强求,因为它们有的永远遥不可及,有的也许一生都不属于你,你明白吗?”
这话说的很明白,只不过表达的很委婉,突显的意思是我不喜欢你,以后别缠着我了,而即使不说这句话,她都可以达到目的,因为赵良已经失忆了。
赵良愕然几秒,随后尴尬的摸了摸后脑,轻笑道:“不好意思,我最近失忆了,以前的事全忘记了……”
看着苏凝那双灵动的眼睛,赵良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回答,干脆找个借口暂时先搪塞一下。
苏凝没有任何表情,文珠倒是深深怔住了,她不是被赵良的话惊呆,而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无耻,用失忆的手段逃避话题。
赵良的话文珠当然不会相信,即便是真话,从他口里讲出来也会成为假话,因为不相信你的人,任凭你说什么都无用。
稍许,文珠涨红了脸,拉起苏凝的手就走,经过赵良身边,她愤愤的跺脚道:“无耻!小姐是绝对不会喜欢你的!你给我等着吧!哼!”
挺俊俏的姑娘,发起脾气来还是真丑,赵良摊着双手,撇嘴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对文珠凶狠的目光熟视无睹。
苏凝对赵良话语的真假性并不在意,她脚步紧紧的跟着文珠,看都不看赵良一眼,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看着两人袅袅远去的背影,赵良深出口气,郁闷的摇了摇头:“对女人果然不能说真话”
回过神,赵良转过身想寻李忠,可朱大头忽然从眼皮底下跳了出来,脸色阴沉的道:“你认识他”
赵良吓了一跳,急忙摆手摇头,若无其事的解释道:“怎么可能!人家嫌我挡道而已,对了!她是谁啊!”
赵良没注意到朱大头是多久跑来的,但看着他的怪异面色,赵良琢磨肯定不能对他说真话,反正胡扯就对了。
朱大头斜眼打量着赵良并没发现任何异常,于是喜笑颜开道:“我就说嘛!怎么看你都没我帅,怎么可能认识苏灵灵!刚才说考上甲宫的那个女孩就是她,没想到吧!”
苏灵灵?少女不是苏凝吗?
赵良愣住了,听到少女的话后,他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苏凝,因为周王后曾经提到过她,可现在朱大头又说少女是苏灵灵,这多少让他有点迷惘,难不成自己不止追求过一位女子?
看来是摊上大事了!
哭笑不得,赵良有种强烈的感觉,这要是在现代他一定是最美城管,谁叫烂摊子都得他来收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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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东玄门,找到宫门外的元庆,一行人便开始在大街小巷中寻找着酒馆。
此时正是生意最红火的时候,街道上人喊马嘶大呼小叫,有骑马独逛的人,有坐在高大的马车里缓缓而行的人,但最多的还是像赵良一样步行走路呼朋唤友的人。
李忠带着众人走进一条不起眼的小巷,沿着青石板前行数百步,眼前豁然明亮,一家酒馆静静的坐落在不远处,定眼看去它就像是一位老人,古朴又不失庄重。
“想知道忠哥是如何找到这家酒馆的吗?”朱大头看着满脸好奇的赵良说道。
“说来听听”赵良蛮有兴趣的笑道。
朱大头一面走向酒馆,一面说道:“那年考入稷下学宫,在成绩出榜前我们囊中羞涩无处可去,开封的酒馆普遍价高,最后我们跑遍城里的每个角落,才在小巷里找到了这家便宜的酒馆。”
“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赵良拍了拍李忠肩膀忍不住感慨笑道。
朱大头脸色倏的一僵,随后双手一拍,猛然抓住赵良的双袖兴奋道:“的确如此!赵兄文采斐然,此句必然流传千古!”
脱口而出南宋陆游的诗,又引来朱大头的赞叹,赵良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只能尴尬的摸着鼻子频频点头:“管它留不留千古,先填饱肚子再说!”
在朱大头的捧赞下,赵良低头红脸的迈入酒馆,里面的堂倌见有客人,忙不迭的跑到槛门前,弯腰的同时拨开右手,脸上堆满笑容说道:“贵客里边请!”
店里很干净,木头散发出的檀香味,嗅着很好闻,坐着的客人也不少,觥筹交错中不乏有起坐喧哗者,看起来很热闹。
几人找了张空桌子坐下,李忠脱口道:“先来两壶酒和一碟酱牛肉,再拣些今天时令的上!”
堂倌麻利的擦了擦桌子,扭头朝店里面高声喊道:“米酒两壶,酱牛肉一碟,新鲜招牌菜……”
坐下以后,赵良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四下看去才发现原来是元庆没有落座。
元庆在赵良的背后站得笔直,远远的看去像是一位活灵活现的雕塑,他一动不动也不吭声,引来店里许多人的侧目。
“元庆大哥,你站着做甚?大家都在看着你呢!椅子上又没钉子,赶快坐下来吧!”赵良对元庆挤着眼睛,暗示他不必如此,这里又没有危险,站着反倒是引人注目。
赵良的话引起李忠注意,他不好意思的看着元庆笑道:“这家酒馆是小了些,不过味道却是不差,要是不喜欢,我们换一家便是。”
见引起李忠误会,赵良慌忙起身按住元庆坐下:“哪里的话,我这大哥以前是跑堂的伙计,不站都不习惯,这不现在都落下病根了!”
李忠古怪的看着元庆,好像思索着什么:“是么?”
满头黑线的元庆自然不能反驳,只好尴尬的点了点头,然后局促的坐了下来。
小插曲过后,饭局又活跃起来,不一会儿,酒和牛肉就都端上了桌,赵良小心的呡了一口米酒,酒精的香气在舌尖环绕四溢,并且随着时间愈浓益清,又尝了片牛肉,感觉更是强烈,牛肉的香味在唇齿间持久不散,酱汁独有的味道瞬间引爆了味蕾。
可别小瞧了这一碟酱牛肉,北宋是保护耕牛的,官府不仅出台专门的法令,而且谁家有几头耕牛,齿龄是多大,每一年的身体状况如何,那都是在官府备了案的,所以说屠杀耕牛是肯定会吃牢饭,当然,牛肉也并非完全吃不到,比如年老病死或是出了意外至死的的耕牛,经过官府验尸后,也不是不能吃,只是比较稀少到罢了。
吃的大呼过瘾,朱大头举起酒笑道:“此时此刻我又想吟诗一首啊!不知可否?”
听见朱大头又要作诗,李忠吓得像筛子一样浑身发抖,手一哆嗦连筷子都落在了地上。
赵良内心翻了个白眼,嘴里的牛肉嚼得吧唧作响:“先作来听听!”
“不可……”
李忠还未及时制止,朱大头就已经开口说道:“那好,既然如此,我便献丑了!”
仰头饮尽杯中酒,朱大头无耻的吃了片牛肉,然后模糊不清的说道:“一片”
说完后,他两眼呆滞,盯着牛肉好久都没有动静!
“然后呢?”赵良好奇的眨了眨大眼,忍不住开口道。
朱大头在李忠不安的目光下,又吃了片牛肉,不紧不慢道:“二片……”
“不是作诗嘛!光整牛肉吃啥!”
赵良急眼了,这哪是作诗啊!分明在是骗吃骗喝!
而朱大头仿佛没听到他说话,依旧我行我素的连续夹起两片牛肉,细嚼慢咽后道:“三四片……”
看着磨蹭的朱大头,赵良心里一阵恼火,继而不耐烦的催促道:“能说快点不?等会有你吃的时候!”
朱大头面色有些为难:“那好!我就尽量试试看!”
之后朱大头每说一个数,就得吃一片牛肉,并且随着牛肉越来越少,朱大头吃的速度也是愈来愈快。
“五片六片七八片”
……
“九片十片十一片”
盘中牛肉已尽,朱大头打了个饱嗝,吧唧着嘴回味道:“吃入肚中都不见!”
“够快吧!”朱大头腆着大肚子,喘着粗气轻笑道。
看着像被狗舔过的盘子,赵良的脸颊不由使劲抽了抽,半天没反应过来。
吃入肚中都不见,这就是你做得诗?你堂堂一个稷下学宫的学子就做出这样的打油诗?要不是看你比我胖一点,比我高一点,比我能吃一点,我现在就把你打死,再给厨房填道菜,让你吃到肚中都不见。
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李忠不得不出来帮着打圆场:“大头,就是这种人,每次都用这招骗吃骗喝,你可别介意!”
别看李忠年纪不大,人情世故已经修炼成精,这话说得让赵良都不好意思在埋汰下去了。
“没事,其实我还不饿“赵良昧着良心佯装笑脸道。
“那就好!那就好!”
李忠歉意看了眼赵良,随后又狠狠的瞪了一眼朱大头。
而朱大头耷拉着脑袋,眼光迅速看向别处,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肚子饿,但谁叫嘴贱呢,看来自己还是年轻了点!
赵良喝着米酒充饥,心下抱怨着以后打死也不听朱大头作诗了,除非是去吃自助餐,那还可以考虑考虑。
一会儿功夫,其他菜品终于陆续摆满了桌子:“红油青笋丝,麻坚果,尖彘耳,爆炒肘子,素凤尾,四喜丸子……”
油与食材的完美结合,追求的是色香味俱全,宋人对于美食的渴望,不仅仅是满足口腹之欲,还代表着一种对追求美好生活的态度。
招牌菜是蜜汁鱼骨,赵良眨眼一看,盘中盛着的一条条小鱼,金黄中带着乳白,再仔细一看,那乳白的颜色似乎是豆腐雕琢而成,金光则是用花蜜细细煮过,用木筷夹起,蜜汁与白鱼丝丝相连,慢慢的咀嚼下,那股子花蜜的香甜味道已经渗入“鱼儿”深处,看样子,是用花蜜浸过以后又蒸煮调制而成。
上来的菜色虽说大多都是素材,但也是做法精细香气扑鼻,看的人食指大动,忍不住想要大快朵颐。
“大家快吃!这里的味道绝对不比醉梦楼差!”
朱大头迫不及待的动筷下口,李忠见状也是分毫不让,赵良笑而不语,默默无闻的端过蜜汁骨鱼
……
目瞪口呆的两人迎着赵良轻藐的目光久久无语。手机用户看皇城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17760.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