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委老钟坐在张驰的床上,仅有的一只手上拿着一支烟。
他抽烟很快,一口气便能抽去半支,然后吐出的烟也非常浓,浓得化不开。
“你的意思是说,你把我叫过来,不是破案,是抓鬼来的?”
“好像是这么回事。”张驰陪着笑,一脸的尴尬。
“乱弹琴。”老钟的脸一下沉下来,“我说老张,你好歹也是唯物主义者,是党员。”
张驰被老钟训,低着头,一直等老钟训完了,他才抬头说道:“老钟,你忘记了三年前的北乡那个案子了吗?”
“那个可以用生物学来解释,你这个呢?”
“钟政委是吧?”张狸打量着这个急性子的独臂男人,也是一直等他训完了张驰之后,才开口问道。
“你是谁?”
“哦,忘记自我介绍一下了,我叫张狸。提起三年前北乡的案子,我想跟您确认一下,是不是北乡杜山里的煤矿干尸事件?”
“你怎么知道?”老钟和张驰同时一惊。
“啊,我想起来了,当年最后解决掉这件事情的人,背上也背着一只猫,好像姓彭,我们都叫他彭先生。”
“你们所说的彭先生,正是我的师父。”
张驰也想起来了:“对了对了,我说嘛,为什么一见他就有一种亲切感,原来你是彭先生的徒弟啊。”
“彭先生还好吗?”知道张狸是彭先生的徒弟之后,老钟也客气了许多。
“家师非常好。”张狸说道,他回归正题说道“既然大家都认识,那么这件事情就不用再多解释了,实际上这次黄家湾的死水咒,可是杜山煤矿干尸案要严重得多。”
“比杜山煤矿还要严重?”老钟腾一起站起来了。
杜山煤矿的事情,虽然过去了三年,但这事却历历在目。
那是老钟与张驰进入公安系统之后的第七个年头,那时候,老钟和张驰都已经当了官,分别任刑侦大队的政委与大队长。
那时候正是《便衣警察》风靡全国的时候,大街小巷,到处都传唱首那一首歌:几度风雨几度春秋,风霜雪雨博激流。历尽苦难痴心不改,少年壮志不言愁。金色盾牌热血铸就,危难之处显身手显身手。为了母亲的微笑,为了大地的丰收。峥嵘岁月,何惧风流。
这首歌在刘欢那磁性的嗓子演绎下,成为几乎所有人都成了警察迷,孩子们的梦想也由科学家,老师,统统变成了警察。
杜山,是县城以北的一处山脉,相传唐朝时宰相杜如晦归隐于此,于是便有了杜山这个名字。杜山后来发现了煤矿,虽然其实都是褐煤,品质也不高,但对于这个一直以农业为主的县来说,这煤矿无异于天赐宝藏。
很快项目就上马了,时任县委书记下达了“多快好省”四个字的方针,于是工人们夜以继日,只用了六个月,杜山煤矿便可以开采了。
煤矿源源不断地被采出来,用来大炼钢铁,这货真价实的煤,加上标准的钢炉,炼出来的可比各村各寨的小高炉里炼出的铁渣可是强上百倍。
但是好景不长,煤矿开工没多久,便发生了坍塌事故,死了三十九个工人。
至于是不是三十九个工人,或者更多,谁都无从得知。
那个年头,各个厂矿都是有死亡限额的,死亡数三十九便是极限,多出来的,只能改年再死。
事实上,杜山煤矿井下被埋的人远不止三十九个,只不过当时县里捂了盖子,几度下令不许外传。
再后来,杜山煤矿便不得不被废弃掉了。
二三十年过去,矿上长满了野草,各种机械设备全都锈坏,雨天的时候,这里便成了五彩的世界,黑的是煤,红的是铁,绿的是草。
似乎没有人再想起这杜山煤矿来,一直到了八七年。
八七年的时候,杜山附近有一个村民叫杜文泽,这杜文泽外号叫水耗子,脑子灵光极了。他打小就在杜山里玩,知道这杜山有煤,也知道这煤可都是钱啊。特别是近两年来,投机倒把罪与买卖国家重要物资罪的限制放宽了,杜文泽便想到了倒煤的生意。
私人开挖煤矿,本来就是犯法的事,可是杜文泽向来见钱眼开,哪还管得了这么多。
雇了许多逃计划生育出来打工的老表,杜文泽的私人小煤窑便开工了。
开煤窑以最古老的方式,那便是工人坐着吊篮下去,然后把吊篮子里装满煤,一篮子一篮子往外运,运到外面了,再用推车一车一车推走,直接倒到杜文泽的手扶拖拉机上,装满一车,杜文泽便拉去卖给砖厂,或者水泥厂。一天下来能卖个十车。这生意除了人工之外,几乎没有任何成本。
用了不到三个月,杜文泽就成了杜山脚下的大户,存款超过了十万元。
有了钱,杜文泽并没有乱花,而是想着升级设备,他的野心很大,可绝不限于偷偷摸摸,小打小闹,他想的是向县里把这个煤矿给租下来开采。到时候自己光明正大地采,光明正大地卖,就不用偷偷贱卖给别人了。
事情就发生在杜文泽承包了这个煤矿之后,他花了一点小钱,便租下了这个煤矿,然后开始升级设备。
说是升级,其实就是从其他煤矿里买了一套淘汰的设备----但这也比人工挖,吊篮运要快上十倍。
工程进行得十分顺利,一切安装完毕之后,杜文泽和技术员,还有几个煤矿工人一起下了井,为的是检测一下设备。
然而这一下井,却发现了井底下的干尸。这一具一具的干尸,不知道从何而来,此时竟然全都靠墙而坐,似乎下一刻就会站起来,扑过来。
“这都什么东西?”杜文泽皱起眉头道。
“老板,这是我们挖到的,有几十具呢。我们想着运上去也不妥,就给扔在一边了。”
“你们就不会挖个地方都埋了?这看着多晦气。”
“可是老板,这底下可全都是煤啊,咱还得往下深挖呢,要是把它们埋回去,岂不是耽误我们挖煤?”说话的是一个姓郝的工头。
“有道理啊,郝工头,看不出你还挺有头脑的嘛。”杜文泽夸奖道。
“多谢老板夸奖。”
“唉,我也是个善心的人,这些东西都用吊篮给运上去吧,弄到一起,点火烧了,倒到杜水里去,也算是我们给他们办个葬礼了吧。”
“老板你真是好心。”郝工头拍马屁道。
当下就吩咐几个工人用吊篮把一个具一具干尸体都往上运送。
这往上一运,便是六十具干尸。之所以大家都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若是加上之前报的三十九个死者,便是九十九个死者。
这数字很巧,大家都印象很深。
六十具干尸堆到了一起,也是颇为壮观。
这些只有皮包骨头的尸体,一个个面目狰狞,生前穿的劳保衣服贴在身上,上面沾满了煤渣。
杜文泽拿着一支火把,这火把是拿一块内胎的皮,绑在一根松木棍子上做成的,点着之后,火把上黑烟滚滚,有如烽火狼烟。
这些干尸每一具都十分易燃,简直沾火就着,顿时干尸身上窜起几丈高的火焰,灼热的空气摇曳着,将围观的人脸都扭曲起来。
这把火足足烧了两个小时,才将这些干尸全部都烧完了。
杜文泽这才心满意足,让人拿着畚箕把这些干尸烧完之后的骨灰给装起来,倒进一边的杜水之中。
回到家中,杜文泽一想到自己将来日进斗金,便美滋滋地,特意拿了一瓶四特酒,叫自己的老婆炒了一盘猪腰子,又杀了两只鸡,专门烧了一道七里香。
他一向爱吃这种腥臊的东西,口味越重,他吃得越开心。
酒足饭饱之后,杜文泽便躺床上睡觉了,这小酒喝得晕晕乎乎,正好睡觉。
可是睡着睡着,杜文泽被痛醒了,睁开眼睛一看,只见一张枯瘦的脸正贴在自己的眼前,这枯瘦的脸下拿着又黄又缺的牙,在啃自己的鼻子。
杜文泽大惊,这模样他还记得,不是别的,正是那些从矿井里挖出来的干尸。这些干尸不是都烧掉了吗?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眼看那干尸似乎还不想罢手,杜文泽急忙挥拳去打。
却感觉一拳打中那东西,却似打中了一块铁一般,手顿时咯的一声,手背出了血。只不过,那东西似乎并不想马上杀死杜文泽,挨了一拳之后便飘然而走,快速跳出窗外。
杜文泽本想去追,可是刚一起来,便感觉一股热流淌过嘴唇。他伸手一摸,发现自己整个鼻子没了。
杜文泽大骇,拿了一块手巾捂住鼻子,冲了房门。
出了房门一看,他更是大惊,自己的妻子已经死了,整个人被吸干了血,也变成了具干尸的样子,妻子的尸体倚在门边,死不瞑目。
杜文泽想到了去报警,出了院子,只见院子里横七竖八一地尸体,鸡鸭没有一只幸免的,就连一直忠心耿耿为杜家看了十年门的老狗,也被吸干血。
杜文泽急急忙忙跑去村部,让人打电话报了警。手机用户看见猫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17904.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