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店装修得就如叶小麦魂牵梦绕的那样:灰绿色的门窗,白色的纱帘,做旧的家具,灰绿色或白色,原木色餐椅,鸦青色的沙发,同色系的吧台里整齐地摆放着白色咖啡杯,有一整面的书架,叶小麦花两天时间把自己的藏书搬过来填满,在书架前面摆了两座墨绿底的碎花田园大沙发。落地窗之间的墙面上,有两幅莫奈的印刷品,叶小麦对绘画并没有研究,却不知道为什么独独爱印象派莫奈的画作,也许因为他笔下的田园让人着迷。
算来咖啡店也开了大半年了,叶小麦花大量时间在院子的设计上,她想给不管是来喝咖啡还是来蹭网的人一个四季有景的花园。
她在屋子朝阳的墙上拉起了丝网,种下了白色木香花和藤月安吉拉。
叶小麦想要黄色的木香花,逛花卉市场的那天,唯一的一棵被一位老太太先看中了,老太太说:不要跟我抢,你可以春天到我院子里来赏花。叶小麦被逗乐了,答应了老太太的邀请。
落地窗外种了棵无花果树。再往外一点有几层木架,上面摆了些形态各异的多肉植物,都是叶小麦读书时养的宝贝。
叶小麦在院子里铺了鹅卵石小路,东侧做了个花架,花架上盘着凌霄花,花架下摆放了铁艺桌椅,气温适宜时可以垫上坐垫,喝上半天的花茶。
院子西侧靠墙的地方,种着两棵日本枫,橙之梦和红舞姬,春秋时节,两棵枫树橙色和血红色相映成趣。
天再凉些,各种花球就可以埋起来了。
咖啡店不是很忙,客人多数是朋友或者朋友带来的朋友。叶小麦很满足,大部分时间就坐在落地窗旁看书或涂鸦,一边满意地环视自己的小院落。
等等,刚刚院子门外闪过一辆大红色的跑车,为什么会觉得那么熟悉呢?
过了几分钟,挂在门上的铃铛响了,叶小麦起身查看,却见一个似曾相识的男人站在门边,环顾整个大厅一圈,最后碰到她的目光。他略有些惊讶,随即微微勾起嘴角坏笑一下:寒酸姐姐!叶小麦想起他来,就是那个宝马男吕安彦。她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却故意叫不出他的名字,然后看他不高兴地皱眉。
吕安彦一屁股坐到叶小麦刚刚坐的落地窗旁,说:这是你的店吗?一边随手拿起她的涂鸦本,摇摇头说:字不错,画儿不行,笔法太凌乱。再扫她一眼,改口说:文艺女中年。看她面露嗔色,他笑哈哈地退后两步,端起咖啡杯,很享受地喝了一大口。然后开始参观咖啡店,走到莫奈的画作旁端详了好一阵子。
叶小麦走过去,一道欣赏画作。如果能有块地,她一定会建一个世外庄园,里面一年花开不败,像塔莎奶奶一样,或者像梅尔在普罗旺斯那样。啊,想着就忍不住有笑意,但是吕安彦怎么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吐槽的机会呢。他说:印刷品!你挂印刷品!什么时候我画幅给你,我的作品在伦敦街头可是卖过5英镑的。
那一刻,叶小麦从自己的庄园幻想中回过神,心里想,我永远也不会跟这样的人成为朋友的,他们自负,直白,带有侵略性。她说:真遗憾,我可不愿意付5英镑买你的画作。
他看到叶小麦有些生气的样子,又一次笑起来。也许他就是以逗她生气为乐,叶小麦想,她不再说话,继续给书敲印章,啪啪敲得响。吕安彦坐到对面说:寒酸姐姐,真生气啦?我们去吃好吃的吧?不理我?快中午了啊,你店里也没有客人。
也是,今天除了房东的儿子来白喝了一杯咖啡外,还没有客人,经不住他撒娇似的邀请,叶小麦同意了。不过有个条件,我不想吃没有特色的店。叶小麦说。
他想了想,说:没问题,有个地方一定是你们文艺女中年喜欢的。
叶小麦锁上院门,坐上他的车。还是第一次坐跑车,叶小麦有些兴奋地看看仪表盘,看看车内装饰,最后看到吕安彦略鄙夷的目光。她转头忽略掉,从包里拿出墨镜,不慌不忙戴上,感觉好极了。他突然绽放出一个笑容,加了油门跑起来。
车子渐渐出了城区,明显往郊外山林里走了。叶小麦说这是去哪里啊?他说一个寺庙。叶小麦说,哦,我路盲啊,不许把我弄丢了。他扫她一眼,说:不值几个钱。叶小麦撇一撇嘴,皱一皱眉,不再说话,开始欣赏车外的风景,路不宽,只有两个车道,有些窄的地方如果对面有车,就只能停下让行,但满眼都是树木,有些葱葱郁郁,有些染上秋色,漫山遍野,绿的红的黄的,像调色盘不小心撒在画布上。车开始往山上爬,叶小麦打开车窗,把手伸到窗外,让风争先恐后地从指间穿过,吕安彦说:你土不土啊。叶小麦说:我忘了带丝巾了,我应该往窗外飞丝巾。吕安彦发出绝望的呼声。
车奋力爬上一段将近45度的坡,最后停在一个院落前。叶小麦走下车,打量院门,不是鎏金铜瓦宝象庄严的那种,相反,很朴素,一边石柱有破损,横梁上有刻上去的“崇源寺”三个不大的字。从院门望进去,很破败,院子里却停着一辆东风标致的跑车,吕安彦得意地说,我供养的,给住持老头子没事耍酷用。
老住持已经90多了,并不在寺院,而是一路云游去了日本。吕安彦带她参观了整个寺院:这里是藏经阁,这里是讲经堂,这里是居士清修的地方,这里是老住持的屋子,看到窗户上都用木板钉死了吧?居士供养的东西太多了,老头子怕小偷。他显然是这里常客,一路跟碰到的小僧人打招呼。那些小僧人看一眼叶小麦,然后大悟的微笑点头应答。叶小麦只能跟着他转来转去。
寺院本来就不大,一会转完了,他问:饿了吗?她说:嗯。你打算请我吃特别的,是指吃斋饭吗?他回答道:没错,免费的,不过也没那么容易吃到。那边小林子,他指指前方,说:要捡够一顿饭的柴火去换取斋饭。
这倒是很新鲜,叶小麦就兴高采烈地跟着他去捡树枝。地上满是落叶,踩上去哧哧作响,有不少掉下来或是修剪下来的小枝条,一路捡,很快就能扎成一大捆。忽然他很生气地把自己捡的一小把丢地上,说:不捡了!你没事穿什么运动鞋?!半天都不摔跤。转身要往回走。
喂,你等下,帮我抬。叶小麦拖着一捆柴火朝他追去,却不小心被他丢下的树枝绊了一下,努力了半天没支撑住,忍不住啊呀一下,华丽丽地摔倒了。走路摔倒这种事对一个28岁自觉优雅的女青年来说,真是致命啊。她觉得特别尴尬特别丢人,就算一咕噜爬起来也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趴地上抠树叶暗自懊恼。
应该很可笑吧?吕安彦已经大笑起来了,一边伸手过来要拉她一边说:你不只是个寒酸姐姐啊,还是倒霉姐姐,之前我在你后面就等着你摔跤,好扶住你,顺道揩个油什么的,你就是不倒。我一转身,你就独自倒了。
叶小麦没理他伸过来的手,自己爬起来,匆匆往前走,他背上柴火追上来说:等等啊,我还背着这么重这么脏的东西呢,你知道我的外套有多贵吗?叶小麦说:我还摔了一跤呢,你知道我有多丢人吗?他说:反正只有我一人看到了,你在我心里形象本来就不怎样,有什么丢人的。
叶小麦更不想搭理他了。他一路跟她搭话,她也没吱声,直到在厨房吃到斋饭,才又心情好起来。但是叶小麦开始觉得也许他本就是心存恶意的,隐藏在又帅气又多金的外表下,正好空闲,碰到大龄剩女的叶小麦找点乐子打发时间。不,也许叶小麦只是其中一个。
回去的路上,没了来时的兴致,也有些累,叶小麦头靠着车座背上,沉默地看着窗外的树木往后飞奔。吕安彦说:寒酸姐姐,你生气啦?见她不吱声,接着道:我们去购物吧?想要什么我给你买。
停车。叶小麦说。声音不高却不容置疑。他看她一眼。她又说一遍。他停下车,疑惑地望过来。叶小麦回瞪着他:我要的东西,我自己会买。另外,我不是你打发时间的众多女性中的一个。再见,吕安彦。
下车后,叶小麦才发现,这里真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吕安彦打开车窗,说:先上车再说吧。在这里你也不认识路,会走丢哦,会有坏人哦。叶小麦不听,阔步往前走。他跟了一会,一踩油门走了。
该死,太阳怎么那么快就要下山了,余晖拉长了叶小麦的影子,光线也渐渐不明朗,她顺着小路快步走着。四周很安静,偶尔有鸟叫掠过,除了她的脚步声就是越来越重的呼吸声。叶小麦有点紧张了,期望着能天黑前走出这条小路,拐上大路应该就有公交车了吧?只要有人烟,应该就安全了吧?可是,这条小路都望不到头。
叶小麦打开手机,想着这时该找谁求助。远处两束灯光闪过,不一会,车就到了跟前。吕安彦回来了!他面无表情地下车,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把叶小麦推进去。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跳上驾驶座,加油门开起来。
一路无话,直到车开回咖啡店门口,叶小麦拉门要下车,他说:对不起,让你做了其中的一个。叶小麦顿了下,自嘲地笑了,没有回话。
晚上,陆续有些顾客,她忙着冲泡咖啡,做饮料,跟客人聊天,有那么几次的发呆中,她莫名其妙想起了吕安彦。手机用户看索味咖啡店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18619.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