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到家里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了,天空瓦蓝瓦蓝的没有一片云彩。
我一晚上没睡觉可是我现在一点也不困,我的心情一点也不好。因为我大姐到家还没醒过来一直在发烧。
外婆给她换上干净的衣服又盖了厚被子让她发汗。
天晴了我爸照顾鹅去了,二姐上学了。三姐吃完了饭又躺下睡觉,对她来说除了吃饭睡觉这两件事就没有其他的事了。
有时后我对她说:“三姐咱俩出去玩呀?”
她摊在炕上也不瞅我说:“我才不去呢,吃那么少的饭可不能活动,一活动就饿了。再说睡觉多舒服呀。”
我想她说的也有道理就躺在她身边。她不一会儿就嘘起了均匀的鼾声。而我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外面的阳光吸引着我,外面的风也叫喊着我。我就不再睡了。
我妈也去帮我爸的忙了。她特意穿了一件肥大的贴满补丁的老式长褂子,以免被邻居发现她的秘密。现在想想那可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我和外婆守在大姐身边。到了中午我实在困得不行了就睡着了。当我醒来天已经黑了。可是大姐还是没有醒来。
外婆坐在大姐的身边焦急的看着。其他人趴在炕上吃饭。我爸盘腿坐下就着咸菜疙瘩滋遛滋遛的压着小酒。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我妈嘴里嚼着窝头说:“娘,快吃饭吧。有凤睡一觉就好了。”
外婆说:“你们吃吧,我不饿。”
我就拿了个窝头给了外婆。外婆掐在手里也不吃,另一只手不断地摸着大姐的额头。嘴里不停的嘟囔着怎么还不退烧,这药也吃了,汗也发了。
“怕是不好。”她说着就扔下窝头下了炕。
我妈问她干什么去。
“找赤脚大夫去。”
过了近一个小时外婆领着一个中年男人进了屋。那个男的胡子拉碴背着一个破旧的药箱。
赤脚大夫很专业的完成了听闻望切。
我外婆和我妈瞪着眼睛看着他。
他把听诊器从耳朵上缓缓的摘下窝在手里说:“快上医院吧,或许还有救。”
赤脚医生说完收了外婆给的两块钱的诊费就走了。
本来喝完小酒晕晕乎乎的躺在炕上正升仙的我爸一听上医院就猛地坐了起来,他说:“上医院?老子可没那闲钱。”
我妈说:“你裤兜里不是还有百十块钱吗?救命要紧啊。”
我爸用手捂着兜说:“这可不行,这还要买饲料呢,我还要攒下给儿子呢。”
我外婆就对我妈说:“你甭管他的要,这是个没人味儿的酒罐子。”
外婆背起我大姐就走。我妈也要跟着去却被我爸拦下了。
“你挺着个肚子那也不准去。”他说。
我妈说:“还不那么显怀的,没事。”
我爸瞪起眼睛说:“我说不行就不行。”
我妈就坐到了炕沿上又犯了痴病眼睛直直的嘴里流着涎水。
我追上了外婆一起到了镇上的医院。
晚上的医院安静的很,灯光昏暗,一股刺鼻的药味儿。只有四个值班的大夫。
一个穿白大褂的女大夫给大姐量了体温验了血,告诉外婆说:“由于劳累,加上营养不良导致咽喉发炎,又连带了声带囊肿得住院治疗。”
外婆问能治好吗?
女大夫点点头说:“你先交钱吧,我给你安排病床。”
外婆问得多少钱。
大夫大概算了一下说:“得五佰元。”
外婆低下了头,“我一个老太婆哪有那些钱呀?”
大夫说:“孩子的爸妈呢?”
外婆摇摇头。
那女大夫一仰头说:“你不交钱我也没办法呀。”说完就走了。留给我和外婆一个冰冷的背影。
外婆向泄了气的皮球瘫到了地上,嘴里念叨着说:“我娃这是要绝命呀。”
我也明白了事情严重。就哭了,我摇着外婆的袖管说:“咋办啊,外婆,我不想让大姐死。”
外婆给我擦了眼泪说:“外婆不会让你姐死的。”
说着她摇晃着身子站了起来,她对我说:“细妹啊,你看好你大姐,我回家取钱去啊。”
我点点头。
她又说:“在这别害怕啊,姥姥很快就回啊。”
我又点点头。
外婆走了。大姐安静的睡着,几乎没有一丝声音。医院里没有一点动静死一般的沉寂。灯光幽幽明灭不定。
我坐在大姐的身边,急诊室的门开着。我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从门口飘过没有一点声音。我的心理一紧。我常听大人们说医院里死的人多,有不少的游鬼呢。
那会不会是鬼?我的心砰砰直跳。我跳下床挪到门口把头慢慢的探出门外。一看那个白影到了走廊的尽头有往回飘来。吓得我忙闭上了眼睛一颗心就要跳出了嗓子眼。我扑腾坐到了地上爬到床边紧紧的抱着床腿,牙齿直打颤。
我瞪着眼睛惊恐的盯着敞开的门口,可是好长一会儿也没见那个白色的人影在出现。也许是好奇心作怪我又慢慢的像个贼一样挪到了门口探出头去,结果眼前被一片白给遮住了。然后我就被那一片白撞倒在地。
我倒在地上定睛一看原来是那个穿白大褂的女大夫。
那女大夫说:“你这孩子偷偷摸摸的干什么?”
我说:“有,有鬼。”
女大夫说:“别胡说。哪有鬼。你奶奶呢?”
他这么一说我的心理到松了下来,我想可能是眼花了,这会子有了人了我也就不害怕了。
我站起来说:“不是奶奶是姥姥。她回家取钱去了。
那女大夫哦了一声转身走了。她脚上穿的白布鞋走路一点声音也没有。医院又安静了下来,静的像座坟墓。
这一静下来我又害怕了。我紧紧的盯着门口看,看还有没有那白影。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白影又飘了过来,而且还停在了那里。吓的我赶紧钻到了床底下,浑身发抖胸口像压着一块大石头憋闷的很。我埋着头,感觉那个白影就在我的身后看着我,我想喊却怎么喊不出声。
我害怕极了,浑身颤抖。身上一层层的冒着虚汗。牙齿咬得嘎嘎响。
不一会儿那个白影就一下一下的推我,还在喊我的名字。
我猛的一使劲儿转过身来睁开了眼睛。一看好像是外婆在我的眼前。
外婆说:“细妹,怎么在床底下睡了呀,地上凉。”
我肉揉了揉眼睛确定眼前的是外婆就一下子扑倒她的怀里哭了。
外婆摇晃着我问:“妹儿呀,咋就哭了呢?”
我说:“有鬼。”
外婆说:“细妹儿可是做恶梦了,不怕啊不怕,有外婆在不怕啊。好了不哭了啊。”
我不哭了只是双手紧紧的搂着外婆的腰。
我的哭声把那个女大夫引来了。
他站在门口说:“钱取来了?”
外婆松开我的手从腰里掏出一块格子手帕一层层的打开露出一卷钱来。
女大夫接过去数了,“这才二百二十块不够呀。”
外婆屈着脸说:“我一个老婆子哪有那么多钱,这还是我攒下备着卖棺材的哩。你就行行好先给孩子看病。”
女大夫有点不耐烦了,她把那一卷钱扔在我大姐的身边,她说:“这可不行,咱们医院有规定不交够钱不给用药。”
外婆抓住女大夫的胳膊陪着笑脸说:“好同志,你看你长得这么漂亮,你就发发善心先给孩子打针,钱我再去借。”
女大夫一甩胳膊说:“你甭跟我说好听的套近乎,我得按照医院的规定办。”
外婆有点急了,她说:“那你们就眼看着人死吗?这还是人民的医院吗?”
女大夫声音也大了,“你别跟我喊,要喊等天亮你找院长喊去。”
女大夫要走,外婆就跪在地上抱住那女大夫的腿哭了起来。
那时我觉得这个女大夫就是一个冷血动物。她尖尖的下颚,向上挑去的眼角使整张脸看起来就像“葫芦娃”里的蛇精。我不敢说什么就在心里暗骂她。我也不这道骂她什么,忽然想到村里人骂人常用的一句话‘生儿子没屁眼’,于是我就在心里骂了几遍。没想到后来我听人说柳树镇上的医院里有个女大夫生了一个没屁眼的小孩,想拉屎就得手术做一个人工的屁眼。但是不是她我就不知道了。
女大夫喊道:“老太太,你放开我,别在这撒泼。有这时间你快去凑钱吧。”
外婆抹了抹眼泪说:“我卖血。”手机用户看大姐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18838.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