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听到大夫如此说瞬间哭了,哭的没有声音,只看到大串珠子的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看到大姐伤心的样子我的心如刀绞。心里一酸也流下了眼泪,最后竟抑制不住伏在大姐的身上痛哭不止。
我听见外婆颤抖着声音急迫的又带有恳求的语气问大夫还能治好吗。
大夫只简单的说:“治不了了,这已经耽误了治疗了,没送命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大夫走了,病房里已然弥漫着我的哭声。
大姐双手捧起我的头忍着眼泪看着我。外婆则低头缩肩有气无力的倚在床头,仿佛塌了天,毁了地。
我哭得一塌糊涂身子一抽一抽的。
大姐给我擦眼泪想对我说别哭了,却干张嘴发不出声。她还没有适应自己变成哑巴的状态。
我看着她,她窘迫的笑了。然后给我摆手。
我明白她是在告诉我不要哭了。
我的情绪一时到难以收回。大姐却冲我笑的更起劲儿了。她双手拢了散乱的头发仰了仰头像一个斗士一样抓起面包大口的吃了起来。
她故意吧吃面包的声音弄得很响好引起我的注意。她冲我笑,冲我点头,冲我伸出大拇指。她撕下一大块面包往我嘴里塞,我紧闭着嘴不接受。说:“大姐,你吃。”
大姐扒开香肠给我,我巴香肠攥在手里放到她的嘴里,她就大大的咬了一口使劲儿嚼着。她又抓着我的手,把我手里的香肠塞到我的嘴里,我也大大的咬了一口香喷喷的嚼了起来。我俩互相看着对方就都笑了。
不着什么时候外婆把我俩搂在了怀里,我又把手里的香肠塞到外婆的嘴里,她只咬了一小口在嘴里细细的嚼着然后把我俩楼的更紧了。
慢慢的我和外婆也都接受了大姐失声的这一在事实。大姐一直住了十一天的院大夫才同意我们出院。交的伍佰元钱已经用完了,又欠下了五十元。住院期间我爸和我妈他们没有一个人来看过。
外婆小心的掏出格子手帕打开卷缩在一起的钱抽出五十元不舍的交给大夫。我们就出了医院。
此时正值上午,太阳白花花的照着,天空蓝汪汪的,这样的好天气好像是特意为大姐出院而准备的。小镇街上的人们懒散的游荡着,路边的摊贩叫卖声像是在唱歌。
我们路过一个小吃店外婆就拉住我和大姐站住了。然后她就俏皮的学着古人的腔调,用蹩脚的普通话对我们说:“二位大小姐,今日我请你们下馆子如何?”
我和大姐都愣住了,互相对视着,我们从来也没听外婆这样文绉绉的说过话,也从来也没听见过她用普通话讲过话。我和大姐都笑了。
外婆也笑了,脸上的皱纹就韵开了,好像石子丢进了静静的湖水里。
“中不中呀?”外婆问。
活到现在我从来没下过馆子呢,就高兴的拍起手来。
大姐先是高兴后又迟疑了。
我明白了就说:“姥姥,你都没钱了,咱们还是回家吧。”
外婆有点兴奋了就说没钱姥姥种地再挣,说着就把我和大姐拉进了小吃店。
我们一人一大碗香喷喷的混沌。
这是我吃过的最香的一顿饭了。居然还是在饭店里,我做梦都想不到。我把汤喝的一干二净,就连一片葱花也不放过。外婆又把她碗里的给了我一些,撑的我的小肚皮鼓鼓的,直打饱嗝。
饱餐后我们踏上了回家的路,一路上我都蹦蹦跳跳的像只小兔子。那时我觉得生活好美好啊。有疼爱我的大姐和外婆陪在我身边,最主要的是还下了一回馆子。
路边的花啊草啊再微风中轻摆,蜜蜂绕着花儿嗡嗡的叫着。我觉得步子从来就没有这么轻快过。一路都走得很惬意。只是外婆体力不支在路边歇了好几次。
回到家里外婆就病了。
家里还是老样子,光秃的墙壁让人心情压抑。我妈得知大姐哑了就哭了一场,毕竟那是她的骨肉。我爸对此没有一丝难过的表示,反而更加厌恶了。吃饭时候就发牢骚说:“我还想把你养大嫁人好得点彩礼钱呢,娘的,这下好了,看谁会要一个哑巴。”
大姐惭愧的低下头,我妈就拿筷子捅我爸。
外婆的病越来越严重。最后摊在了炕上。我妈要借牛车送她去医院,外婆抓住我妈的手坚决不肯。我妈也知道外婆是怕花钱,何况家里正穷的叮当响呢。
我妈就央人通知了我大舅,我姥爷活着的时候就和大舅分了家。大舅是个妻管炎,偏又取下一个猪狗一样的悍妇。
我大舅没有来,只是叫那人捎回话来说即已分家无责过问。
我和大姐每天照顾在外婆周围,但仅仅过了两个半月外婆就闭上了眼。闭眼之前她还拉着我和大姐的手,把两只瘦瘦的手捏在一处。
外婆的脸变得灰黄毫无血色,说话的声音微弱的像蚊子。
她对我俩说:“姥姥是看不到娃们长大了,姥姥是过来人,知道女人来到这个世上不容易呀。女子要想活的好就要学会忍耐,知道坚强。女人呀一辈子要是能摊上个好女婿也是好的,摊上个孬的就遭罪了。看看你娘就是个命苦的人啊。”
“你俩记着,做人要行善积德,不能做下三滥的事。尤其是姑娘家,要干干净净的,不要给人家捞下难听的话柄。”
我和大姐点着头就都哭了。
“俺娃不哭啊,记着好好的活着,别让姥姥挂着。”
外婆又说了一句什么我也没听清,因为那声音已经微弱的如同黑夜里蜡烛燃尽后的一星微亮。
外婆闭上了眼,抓着我俩的手就松开了,头歪向了一边。
我和大姐就伏在外婆身上大哭起来。哭声悲怆凄然搅扰了四邻。
在邻居的帮助下外婆被放进了一口体型惭愧的棺材里在村南面的松树林里草草的埋了。村里人都说着同样的话,“是个好老太太,死了可惜啊。”
我妈趴在坟上哭的虚脱了,我爸把她背回了家。
外婆的去世对我的打击很大。家里唯一疼爱我的长辈走了,我就觉得好像丢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似的。
外婆的确是个好人,她救了我的命,也救了大姐的命。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她的。
我想大姐也不会忘记她的。因为之后的时间里我有你好几回看到大姐独自来到外婆的坟前抹眼泪。我看见她把一捧捧的土浇在外婆的坟上。
外婆去世后我妈也病了。她挺着肚子躺在炕上也不说话,直勾勾的看着报纸糊成的屋棚发着呆。
这可把我爸吓坏了,他倒不是担心我妈,他担心的是我妈肚子里的孩子。他常在我妈身边念叨你可给我把身子养好了,我儿子可还在你的肚子里呢。
我妈不敢吃药,我爸又不敢给她请大夫,怕人家知道怀孕的事。但是纸里怎么能包住火呢?其实在外婆出殡的那天村里就有人议论我妈的体型了。
他们说:“那绝对不是胖,胖没有只胖肚子的。”
还好我妈除了有时候痴傻外身体还是很结实的。她在炕上躺了大概半个月就好了。
生活又回到了从前。大姐和我继续帮我爸种地饲弄鹅子。原来毛茸茸的小鹅现在已经变成半大的鹅了。在养个两个多月就可以出栏交工了。
我爸吃着旱烟站在池塘边看着鹅子们眼角就挤出了长长的鱼尾纹。
大姐还是每天汗流浃背的,我爸虽没再打她,但也常常骂她。他嘴里不积德骂的难听的很。大姐也就常常抹眼泪。
二姐招弟继续上她的学无忧无虑,只是每次吃饭都抱怨饭难吃。三姐带弟也没有什么可忧虑的还是吃和睡交替进行着。我爸看到她躺在炕上就说:“娘的,我这是养了一头小母猪吗?”
我本以为这样艰苦的生活会平淡的继续下去,却没想到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会发生始料未及的变化。手机用户看女人泪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19125.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