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热闹的人都散了,我们也回到了冷清的家里。二姐还站在原地哭,我爸灰头土脸的进了院门骂我二姐:“你他娘的就知道哭,没用的东西。”
二姐受了辱哭的更凶,我爸脱鞋就扔了过去。二姐就吓得跑进屋里。
这是我头一回听见我爸骂二姐,也是头一回看见看见他拿东西丢二姐。
我爸手抄在胸前坐到石墩子上愁眉苦脸的唉声叹气,我和大姐也不敢跟他说话。
村长匆匆的走进我家院子掐着腰站到我爸身前。
我爸抬头应付了一句:“村长来了。”
村长没吱声然后像张开双翅像鸭子似原地画起圈来。
我爸不耐烦的说:“村长,你转的啥圈圈么,转地我头晕。这下你满意了么,能得奖状了。”
村长停了下来手指着我爸气氛的吼道:“林子,今天我来不是跟你说这事儿的,我得不得奖状是小,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村长又开始画起圈来。
我爸说:“咋了,人都让你们抓去了,还想咋么?”
“哎呀,村长你别转了么。”
村长又停下了又指着我爸吼道:“咋了?你说咋了?你去看看你养的那些鹅子。”
我爸如梦初醒拔腿就跑。村长被抄着手大步流星的跟了去,我和大姐跑在村长的身后。
池塘里的鹅子一只也没剩全都壮烈牺牲了。
我爸一手拎着一只死鹅嘴里嘟囔着老天爷这是要灭我呀。
大姐就坐在地上哭了。
村长朝我爸喊:“你别念央央了,你狗日的说咋办吧?”
我爸扔下鹅走进了说:“你说咋办?”
村长反倒不慌不忙的坐下了,他说:“咋办,还能咋办赔钱呗。”
我爸说:“我没钱。”
村长说:“没钱就卖房子卖地。”
我爸说:“那你还让不让我活了。”
村上跳起来,咬着牙直着眼脸上的皱纹抖着,他说:“谁不让你活?你个不争气的东西,烂泥扶不上墙。我本想提携你,你看你倒好,整天让两个孩子管理,你到成了甩手掌柜的。我不让你活,我不管了,等着县里来人拆你的屋吧。”
村长跺了脚要走,我爸忙拦下他求道:“村长你可不能不管我呀。”
村长回头说:“我咋管?”
我爸说:“肯定是要赔钱的,要不村长你先给我垫上,等我有了还你。”
村长吊着脸没好气的噗嗤一笑说:“狗日的你倒会打算,我没钱。”说着又要走。
我爸喊道:“那我也没钱,谁拆我的屋我就跟谁动刀子,反正这是你让我养的鹅。”
村长转回身来气的浑身发抖,他咬着牙说:“狗日的你个无赖,今天我到让你讹上了。”
我爸又服了软,他祈求道:“村长,不是我讹你,是这些鹅把我讹上了。现在就只有你能帮我了。”
村长又跺了脚答应了。
最终我爸把四亩地押给了村长赔了人家公司一千元。村长限他两年内还钱,地还让我爸先种着。算是一个不错的结果吧。
那天村长走后我和大姐帮着我爸把那些死鹅埋了,就回家了。到了家我妈已经回来,她直挺挺的躺在炕上,头发里翻外翘的像被风吹乱的麦草,衣服凌乱不堪上面沾满了泥土,裤子上全是干涸的血迹。身旁摆着一堆药和两包红糖。我二姐和三姐窝在墙角一脸害怕的样子。
我爸问她们我妈啥时候回来的,她俩也不说话,像是吓傻了。
我爸上炕把我妈扶起来,我妈眼珠直直的,嘴里流着涎水。我爸问她什么她也不回答。
我爸放下我妈狠狠的骂了句狗日的抄起菜刀就跑出了院子。大姐在后面拽他反被他甩了个大跟头。
我摸着我妈的脸,她的脸上挂满了眼泪和泥灰的混合物,摸起来麻麻啦啦的。我对她说了许多话,她就是不理我。看着她那凄惨可怜的模样我再也忍不住就哇哇的哭了。
大姐进了屋也跟着我抹眼泪。
我说:“大姐,咱妈是不是变成傻子了。”
大姐只是抹眼泪不回我。
这时我二姐靠了过来,她也抹着眼泪哭。我三姐却不知什么时候又睡下了。
我们断断续续的一直哭到了黑天我爸却还没回来。我和大姐就要去找我爸,我二姐说她不敢待在家里也要去,我们就一起去了村长家。
村长正盘腿坐在炕上闷着头吃着烟袋锅。
大姐用手指捅了我我就问我爸去哪了。
村长没好气的说:“死了。”
吓得我不敢再问了。
村长的老婆走过来给我们手里一人塞了一个白面馒头然后埋怨她男人说:“你跟孩子出个啥子气吗。”
村长一掉头那烟袋锅就冒出一团蓝烟围绕着他的脑袋,好像是头发着了火。
后来村长老婆对我们说我爸要拿刀砍妇女主任被公安的带走了过几天就能放回来了。
我们姐妹们悻悻的回了家,心情都很郁闷。
我爸过了七天才被放回来。这期间大姐给我们做饭喂鸡照顾我们,屋里屋外的忙个不停。我妈则好些了,只是时不时的说些胡话,记性也大不如前了。有时候她就忘了我们的名字甚至不知道我们是谁。
但奇怪的是她却始终知道大姐是谁,有时还把大姐搂在怀里使劲的亲,弄的大姐满脸通红。我大姐就挣脱了,她就惶恐的说:“有凤你别走,你别扔下我。”我大姐就搔着头不知所以然。
我爸回来的那天正赶上下雨。正值上午我爸湿淋淋的推门进了屋,手里攥了一瓶酒。我妈很正常的迎接了他。他看到我妈好了就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
他让我大姐给他炒鸡蛋下酒。我大姐炒了。
要说这鸡蛋我们只有逢年过节才煮着吃的,鸡蛋对我们来说就是奢饰品。平时都是攒下了由大姐拿到县城卖钱的。所以今天我爸破天荒要吃炒鸡蛋让我,应该是我们都很诧异。而且还让大姐多炒几个大家一起吃。
大姐炒好了我们一家人就围坐在炕上香喷喷的吃起来,好像是在过年。
我妈一边吃着一边唠叨着我爸说他不应该跟人家动刀子要是出了人命那就得枪毙,还好这次只是让你蹲了拘留子。
我爸吱溜一口小酒下肚心情不错的说:“你甭管,我有数,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我妈就白了他一眼,然后又问我爸这些天干啥去了也不上地干活。问的我爸一愣楞的,我就跟他解释了我妈的情况。
我爸听着就把整个一盅酒都喝进肚里,然后把酒盅墩在炕上低头打了个酒隔喷出一股臭臭的酒气来。
“娘的,狗日的,那些王八蛋不得好死。”我爸骂了一句又倒满了酒。
我妈又问我爸咱家养的鹅怎么样了长大了吗?
我爸就看看我和大姐,我俩就摇头。
我爸就明白了我们的意思怕说出实情打击我妈,就说:“啊,长得不错,过几天就给人家送去。”
我妈就要吃完饭去池塘看看去。我爸就说那有啥好看的,说我妈刚做了人流不宜劳累的。我妈就无言以对了。
我爸夹了一大块鸡蛋放到大姐的碗里说:“有凤啊,你多吃一点啊,家里数你干活最多,就你最辛苦了。”
大姐有点受宠若惊的摇了摇头。
我爸喝了口酒又说:“有凤啊,以前是爸不好,总打你,以后只要你听爸的话,爸就再也不打你了,啊。”
大姐听了这话眼睛直直的看着我爸,好像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似的。
我爸看大姐怔住了就说:“有凤啊,快吃,啊快吃。”
我大姐就夹着鸡蛋放到嘴里,刚嚼了一口眼泪就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这些年来大姐就没听过一句这样暖人心的话,尤其是从我爸的嘴里说出来。
我也跟着流下了眼泪。
这是感动的泪水也是委屈的泪水。
那一刻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我爸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好,后来才知道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手机用户看女人泪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19125.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