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的事儿总是瞬息万变,任是如何盘算,却是敌不过突如其来的外力。
正当张烟拾掇着准备往娘家走一遭时候,连衣裳都换好了,夫妻俩相携前院走时,疾跑过来的黑衣侍卫递给洛凌渊的一张纸条却是打断了这趟行程。
张烟眼瞧着洛凌渊在打开纸条看过后徒然一变的脸色,眼中闪过一抹明悟,心里头暗自哀嚎,今儿这事儿只怕就要泡汤喽!
果不其然,不等张烟多想,洛凌渊已是转过头来,一脸肃穆的模样儿。张烟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就等着洛凌渊对于自己不能成行表达一下深深的歉疚,她再大大方方表示没关系,然后她一人往张家走一遭……
可是,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教张烟瞪圆了眼睛。
只见洛凌渊沉着眼眸,语气缓和,略带一丝劝哄,却是睁着眼睛瞎话道:
“今儿天色不好,不宜出行。你且安心呆在家中,柳家舅舅那边儿,总是能见到的,也不急在一时。再者,孩子也离不了你,你先哄着孩子们,可行?”
张烟禁不住的脸上一抽,忍不住抬头望了眼万里无云的蓝天,明亮耀眼的日光,眨了眨眼睛,昧着良心点了点头,面上一副再赞同没有的模样儿,笑的那叫一个得体大方,温和甜美,口中笑道:
“爷说的极是,那我这就回去了,正好到娘那儿去,跟娘做伴儿。”
因着想着将要围观的情形很是可能出现全武行的剧情,为着孩子们的健康脆弱的三观,张烟就把孩子们交到王妃那儿去,反正这会儿也去不成了,索性婆媳俩一块看孩子呗!
洛凌渊打蛇随棍上,颔首道:
“我送你。”
“不用,不用。”张烟笑着挥了挥手帕,心想:世子大人您头顶都冒黑气了您造么?那副有事不妙的模样儿压都压不住了都,如此这番,便是再笨,她也知晓事儿大发了,还能矫情的叫你送么?
可有眼色的张姑娘最善解人意了好么!张烟笑眯眯的弯了弯唇角,通情达理的笑道:
“您有事且忙去吧,自个儿家里还提什么送不送的,又不是不认得路。我这就过去了,您忙去吧,别耽搁正事儿了。”
到底心中有事儿压着,洛凌渊也是忧心许多,眼见情况确实紧急,思虑一二,却还是看着张烟身形消失在月亮门后头,才一转身子,大步往门外赶去,一旁侍卫急忙跟上前,紧随其后,主仆二人不过一会儿工夫已经不见身影。
先前张烟还以为许是外头哪个人寻洛凌渊帮忙来着,可是连着好几日,看着洛凌渊天不亮就出门,天都黑透了才阴沉沉的回来。尤其,连往日里悠闲养花儿的王爷再顾不得给精心养着的花儿浇水施肥,他们爷俩还时不时钻进书房一副密谈的模样儿,那神秘兮兮的气氛,合着府中不动声色却是加强了好几倍守卫的暗中动作,统统昭告着一个张烟很是不愿承认的意思:
——天要变了呀!
有些事情哪怕再是遮掩,也是不需言语便能叫人知晓意会。那股子压抑沉郁的憋闷劲儿,便是幼儿啼哭声也是被惊吓的小了许多。张扬安坐王府之中,还是腿脚忒利索的桃子带着打街上捎带来的蜜饯果子,跟张烟学了外头景象,张烟才将将知晓,京都之中已是风声鹤唳,户户紧闭,瞧着竟是紧张的不行了。
对于自家男人忙乎乎的不停趟的往外头跑,张烟也是心里门清儿的。闲散王爷也不是那般好做的,闲散二字,却是上头那位应允,那才有的闲散可享。倘若不然,谁又不是傻子,非要供着个不听使唤的,自找别扭么?不能够啊!
再者,哪怕说的再云淡风轻,张烟也是打从心眼儿里认为,男人没有不愿建功立业的,当然,软骨子和纨绔除外。但是,洛凌渊显然不属于这二者之中任一,若说他心中并无念想,那才是骗鬼呢,归结起来,无外乎——形势所逼。
只瞧着如今这般情形,却是燕王爷乐意置身事外,也并不为人所允,不然,洛凌渊这跟赶趟似的,为的是哪般呢?
好似人在江湖,怎一个身不由己了得!
正当张烟望天吐槽,默默诅咒一群抢凳子抢的不要命的作死的混账,搅得他们这些良民连出个门都胆颤惊心,真真全没好报,最好都争得半死不活全都完蛋了事的时候,却是没想到这事儿竟还是波及到了她这个自认为再纯良没有的无辜妇人身上。
这却是这么回事。
这天,洛凌渊照旧携着满身扑扑风尘回到屋里,张烟服侍着他换了衣裳,其实就是拿个衣裳站在一旁,等他把脏的脱下来,然后再递给他也是完事儿了。她男人自力更生这一点儿她最是欢喜,没那些个没得丫头伺候便不知穿衣的臭毛病,当然,张烟不乐意自己男人被人摸来摸去的也是缘由,不管有心无意,旁的女人皆退避三尺总是没错的。
眼看着男人喝下两大碗竹笋鸡汤,下了满满一大碗的饭,才斜靠在扶手椅上,抿着茶垂目敛目作静思模样儿。
张烟招呼着丫头们撤下饭菜,屏退众人出去,屋里只余她们夫妻二人,待转到内室榻上,二人相邻而坐,张烟又添了碗山楂茶水给洛凌渊顺胃。
二人闲闲的说了几句孩子们的白日里的吃用,关心询问一下父母身子,然后就是片刻的安静。
张烟给自己弄了杯自制的玫瑰茶,低头抿了口,心里忍不住翻了一个又一个的白眼儿长着一张果决坚韧的黑脸,却是做出一副吞吞吐吐的矫情样儿,这么个教人心塞的表情实在不应该在自己男人身上出现的呀!
话说,他们都这么熟了,坦诚相见什么的简直不要太小意思哦!真不知道还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咧?张烟很有流氓气息的暗暗撮着牙花,眼睛一瞥一瞥的,面上沉静温婉,心里却是恨不得掐着世子大人的脖子,勒住他使劲儿摇晃,暴躁的怒吼一句:要说不说的作死呢,这么不上不下吊着她可好玩么?好玩么?
就在张烟盘算着是不是先给开个头,好教这八辈子不晓得害羞为何物,如今冷不丁发病的男人递个台阶,便听到寂静的屋内洛凌渊轻咳一声,随即低沉的声音传进张烟耳中:
“烟儿,听闻先前兖州时候,秦夫子待你很是亲厚?”
张烟先是一呆,反应过来却是一个白眼飞过去,对洛凌渊这么个寒暄的开头式很是不满,道:
“你不是知道?”
敢装傻就揍你个人头猪脑!
洛凌渊眼中划过一丝尴尬,他对张烟向来宠溺,只是想到将要所问之事,顿了顿,却是微微带了丝不情愿的问道:
“他跟那个,那个,咳,你知道么?”
张烟满头问号,这么个委婉到了压根儿听不懂的语境——情原谅她凡人的智商好么!
洛凌渊其实不乐意拿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来烦他家小媳妇儿,小媳妇儿么,娶回来是叫人疼的,给人过舒心日子的,没得叫她烦心外头琐事,这特么的哪是大男人干的事儿?
满心无奈的一挑眉,张烟瞅着难得脸色纠结的大男人,心中犹觉好笑。便是这段时日乱事不断,也没见他现过这般为难脸色,虽是如此,到底至亲夫妻,他那点儿心思,她也瞅着差不离儿,心中顿觉慰贴,唇角笑意浓了些,抿嘴笑道:
“到底什么,你倒是说清楚啊?跟秦夫子有关?何事?”
洛凌渊瞧着被张烟悄悄伸过来覆在他掌上的细白葱指,不知怎的,心情竟是奇异的沉稳下来,心气儿一顺,话也就说的顺畅了,抬头望了眼含淡淡疑惑的张烟,洛凌渊勾了勾唇,缓声道:
“是桩陈年往事,秦夫子跟故去的大长公主关系非同寻常。那大长公主,你也是知道的,是位巾帼枭雄,令人敬佩。”
瞅着张烟点头如捣蒜的模样儿,洛凌渊眼中渐渐溢满温和,他自是知道张烟已然知晓,想当初,他媳妇儿可是对那位闻名遐迩的女子崇拜非常,弄得他都忍不住灌的满心肠的老陈醋呢!
瞅着张烟疑惑略带茫然的眼神儿,洛凌渊笑了笑,接着细细解释道:
“如今时局混乱,皇家中人心眼儿长得本就比旁人多些,如今这时候,可不是万般主意脑中过,行不行的都得琢磨一通,恨不得天上掉馅饼,凭白来一朵祥云,送他们直上云霄的好。一个个的竟想着没事儿,那孬主意想着,一下子都能偏到十万八千里去。”
张烟愈发迷茫了,一脸呆相的看着忽然变身话唠却是迟迟说不到重点,一会儿东一会儿西云山雾绕的洛凌渊,晕着眼,傻傻问道:
“哦——,所以,你这个,是要说个什么意思?”
难不成已经没了好多年的那位长公主重又神奇的活过来,要跟那些个皇子抢个皇位做做,当一把女王的瘾?
这个嘛,虽然想起来就很有看头,不过很遗憾,可能性不会太大就是了。
自来觉着自己还算聪慧的张姑娘,颇觉忧桑的撅了撅嘴儿,这种闷头涨脑听不明白的傻蛋儿真真是太丢脸了有木有。
洛凌渊好笑的摇了摇头,也是觉得自己太过啰嗦了些,沉默了下,索性也不再铺垫,只肃了神色,直截了当的开口道:
“朝华长公主曾掌兵数年,今有人传言,昔日长公主帐下玄衣卫虎狼之师,虽隐入民间,然号令兵符仍在。若是谁人得之,天下可得半数。秦夫子同那位杀伐决断的长公主殿下有旧,如今人心浮动,且不论真假,只怕于秦夫子,总是不得消停。”
哦!
张烟合上了惊讶张大的嘴巴,又是忍不住砸吧了几下嘴,手指缓缓摩挲着下颌,垂眸想了一会儿,抬头盯着洛凌渊,一双潋滟凤眸眨了眨,又眨了眨,随即扯开一个无辜的笑容来,弯着眼睛,眯眼笑的天真,道:
“这么说,秦夫子溜了,所以倒霉的就轮到我了,是么?”手机用户看重生之娇女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1519.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