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容许那晚的无辜,佟未不由得咯咯笑起来,这一笑,惊动了四周,继而何美琦、柳妈妈等都出了来,一口一个小祖宗地把俩孕妇撵回了床上去。
福建境外某一个小客栈里,钟子驰打了一盆热水送到容许的房里,见容许负手立在窗前,头抬得高高地,似乎是在看月亮。
“乡下地方的星月特别亮,将军记不记得我们从前在战场上,那漫天的繁星,好像随手一捞能抓一把。”钟子驰放下水盆,又道,“赶了一天一夜的路了,将军早些休息吧。”
“是啊,大家都累了。”容许过来,自己将水盆置于地上,脱了鞋袜泡脚。
钟子驰立在一边,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虽然不让子骋多问,可我是要一直跟着将军的,我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将军您这般草木皆兵,甚至到了担心连家里都会被人算计的地步。”
“子驰,这次你跟着我,可能会比从前上场杀敌更危险。”容许抱歉地笑了,“但是你想知道原因,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你信不信?”
“您不知道?”钟子驰奇道,“我信您,可是想不透为什么连您也不知道。”
容许平静地回答他:“云峰一直以为是朝廷要剥夺我兵权,其实朝廷若真要这么做,不必绕那么大的圈子,更没必要让我集结三军,万一我要反,那朝廷将会损失惨重。只因将立太子,皇室中几位皇叔、皇子蠢蠢欲动,我相信皇帝走这步棋,他只是为了利用我,但他怕我袖手旁观不肯就范,所以用计让我带开三军,并最后将我调离。如此,三军不在我手,而家里……也被架空了。”
“那危险……”钟子驰不敢问。
容许冷漠地一笑,“权力之争中,站错位置、跟错势力的人,最终都将湮灭……”
“可利用将军的,不是皇帝么?”钟子驰不解。
“是他,可他明白,不论谁得到我的支持,都意味着胜利。”容许长叹,“戎马数年创下这支精兵队伍,却沦为皇室权欲的对象,可笑,可悲!”
钟子驰沉默须臾,当容许泡完脚,他端走水盆时,在门前对将军道:“将军,子驰至死跟随您左右。”
容许哑声而笑,一边又看那明月,一边道:“我们都不要死,你还有嫂夫人,而我也有牵挂。”
秋尽冬来,江南潮湿阴涩的冷渐渐展露头角。那一晚与阿神共坐门槛赏那胖乎乎毫无美感的月亮,阿神事后安然回郊外去了,佟未却便鼻塞声重,一连两日都感不适,幸而在何美琦和柳妈妈的悉心照顾下好了起来,没近一步染成热症。
但佟未为此被母亲大大训斥了一顿,长那么大从没见娘亲对自己发那么大脾气,吓得佟未半句话也不敢说,偶尔独自一人卧在床上,满腹委屈下会偷偷落几滴眼泪,抱着丈夫平日用的枕头呜咽。
这日正是何美琦婆媳来杭的第七天,下午高仪琳独自出门买了些东西,回容宅后在往藤园的路上遇见了容家三少奶奶林飞凤。
这些日子只随婆婆在小姑子的园子里住,偶尔去容家大奶奶的莉园或老夫人的正院,除了这几人,高仪琳对容家的其他人便很不熟悉,自然也包括这位三奶奶。
“嫂夫人这是打哪儿回来?”林飞凤穿着一身鲜艳的梅红,发髻上璎珞珠钗好不鲜亮,可往高仪琳身前一站,就变得俗不可耐。
高氏是一身藕色云锦裙衫,上身多着了件黑底金丝的羊绒坎肩御寒,发髻简单利落,鬓边仅簪一支翡翠,此外便再没有任何配饰。乍一看似乎很朴素,但识货之人细瞧,便能晓得高氏这一身行头是什么身份的人才能穿了。
高仪琳笑道:“三奶奶好,我刚带丫头去买了些胭脂,都说江南的好,来一趟不容易,自然要带些回去。”
林飞凤打量了下她身后的丫头,均是面生的,便问:“这些姑娘可是嫂夫人从国公府带来的?”
“是呀,我和婆婆不敢给府上添麻烦,能自行料理的就不打扰了。”高仪琳说着,示意身后捧了东西的丫头先走。
“有什么麻烦,亲家之间自然要多走动。”林飞凤笑得讪讪的,在她看来,高仪琳此语大有显摆佟家阔绰的意味。
“三奶奶逛园子么?我这里要回您二嫂那儿去,若顺路,不如一起走两步。”高仪琳表现得很大方。
林飞凤倒也不推辞,一边和她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一边慢慢地往前走,其间数次感叹高氏命好福厚,叫这位佟家二奶奶好不尴尬。
二人沿着长廊步行不久,一处拐角忽转出三名年轻女子,一个穿着绸布衣衫梳了发髻;一个衣着清素也挽了发,但不似身边那个精神好,脸上恹恹的,仿佛在病中;再一个则还垂着发辫,并未挽发,穿得也不过是平常丫头的服色。
三人乍见高仪琳与林飞凤,先一愣,继而立到了一边。
因见那两个年轻女子都梳了发髻,高仪琳本以为是容家哪房的姨太太,但见林飞凤不声响也不介绍,好似没瞧见,自己便也不多问了。然长廊不宽,她们三人虽一溜站着,仪琳若想和林飞凤并肩过去,还是有些局促。林氏也懂礼,让客人先行。
高仪琳也不爱惹事,只当她们三人是普通丫头,笔直看着前方便过去了,才想缓了步子等一等林飞凤,忽听身后一声惨叫,转去看,那容家三奶奶竟已整个儿扑倒在地上,摔得很不轻。
“快把少奶奶扶起来。”高仪琳这里一喊,几个丫头便赶了上去,谁知林飞凤挣扎着爬起来,竟二话不说直冲到那三人中穿着朴素的女子面前,“啪啪”两巴掌挥得清脆利落,将众人吓了一大跳。
“这是……”高仪琳无语了,她明白自己似乎不经意间卷入了容家的麻烦里去,难怪小姑子叮嘱自己别和容家人打交道,果然没好果子吃。
正不知如何开解,但见旁边那还垂着鞭子的丫头一头往林飞凤身上撞,口中骂骂咧咧,“索性大家一起死了干净,少作贱人,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林氏大惊,一边撕扯怀里的丫头,一边吼着身边的人,“都是死人?快拉开她,叫吴林拿大棍来打死了。”
高仪琳和她的丫头从未见过这等阵仗,不由得朝后退了几步,继而才见附近几个丫鬟老妈子赶了过来将林氏和那姑娘拉开。从众人口中得知,原来这撞人的是那个挨了巴掌的妹妹,她姐姐上个月才小产,半推半就也算三房里一个姨奶奶,而那个衣着有些体面的,则是林飞凤的陪房,如今更是名正言顺的姨奶奶。
高仪琳出身书香门第,家里的女眷皆知书达理温文尔雅,她性子已算活泼外向的,可也从不敢做这档子事儿;嫁入婆家,佟家的门风更是高门大户的典范,即便小姑子“闻名京城”,也没见谁指点过佟家有何不妥。如今亲眼瞧见大宅门里烈性子的媳妇间撕扯打闹,高仪琳实在是开了眼界。当她匆匆回到藤园将此事与婆婆、小姑子说后,不由得拉着婆婆道:“咱们把未儿带回去吧,这个家怎么好安心养胎?姑爷也不在家里。”
却见小姑子在一旁坏坏地笑,又见婆婆嗔她:“外头还有好些石凳子,你也夜里去坐,看我还依不依你?”
小姑子那眼泪也是说来就来,可怜兮兮地盯着娘亲,呜咽着说:“这孩子是生不得了,回头生出来,家里还有我待的地儿?”
这才知道婆婆在责怪女儿那晚更深露重时害自己着凉生病,于是开解了几句,再问婆婆是否能带小姑子回娘家,却见佟未又破涕而笑,只一脸的坏。
何美琦则对自己道:“你问她去吧,这里头还有我做主的事情?”手机用户看千金来袭:侯门妻不可欺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20343.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