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将军,您也知道允澄要在今天亲手毒杀她的生母吗?”乘鹤心里问着,泪水夺眶而出,她不明白为什么允澄的母亲一定要死,不明白为什么她爱的人身为太子就必须承受这样残忍的折磨。
此时允澄已抱起了母亲疾步跑开,乘鹤没再犹豫,一把撸起那笨重的礼服裙摆,起身就跟着允澄跑去,那将是他此生最痛苦的时候她不能不在他身边。
当一路奔到怀瑾宫,里里外外已跪了一地的宫女内侍,握瑜殿的大门敞开着,远远能看见允澄抱着母亲坐在殿堂的正中央。
乘鹤身后突然有嘈杂的脚步声,她回身看,是一群有了年岁的红服男子匆匆赶来,她听见宫女迎上去喊他们“太医”。
太医!
乘鹤才猛地想起,自己亦是一个大夫。她转身冲向允澄,扑到他们母子的身边,“让我看看好吗?让我看看贵妃娘娘还有没有……”说着,手已经搭住了江玉娴的手腕,可才感觉到微弱的脉搏,却被允澄推开。
“乘鹤你出去,告诉他们所有人母妃已经去世,别让太医进来。把殿门关上,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允澄这样说,更用力地推开了乘鹤。
“允澄!”
“快去,别让他们进来。”允澄面上的坚毅之色,分明是浸染在心血里。乘鹤别无选择,还是她第一次和允澄共同担当,可是否,太残忍太伤人?
殿门合上的一瞬发出响声,惊醒了昏沉的江玉娴,毒性已蔓延至她的周身,染黑了那双美丽的眼睛。
“澄儿,我澄儿在哪里?”她颤抖着胡乱挥动着双手,似已看不见一点光。
殿外,乘鹤无力地背靠在殿门上,看见容许带着一队侍卫跨刀而来,却停在宫门下,未再前行。
“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得知怀抱自己的是儿子,江玉娴安下心来,她喃喃重复着这句昨夜月色宜人时,儿子吟诵给自己听的诗。
依稀记得他幼时好学,每日背着小手骄傲地立在自己面前,朗朗背诵太傅教授的诗句,那个时候便笃定,即使有一日为儿子付出生命,她也在所不惜。
到今日,竟一语成谶。
“母妃,孩儿对不起……您……”允澄痛哭,这是他唯一可以哭的机会,扯下所有的面具和伪装,怀抱娘亲痛哭。
江玉娴的喘息很重,沉重的黛青色布满她的双颊,眼角缓缓淌下血泪,毒性开始吞噬她的生命。
“傻儿……昨夜,为娘……便、便知道有……今日……”她口齿不清地说着,努力在生命最后的一瞬能让儿子释怀。知子莫若母,昨夜的江玉娴已预见了今日,即便没有儿子异常的表现,宫中的眼线也绝不会让她错漏皇帝的动静,可为了儿子,即便是死,她甘之如饴,“为娘不怪你……这不仅是你的命,也是、也是我的命,我作恶太多,太多……”
允澄深知母亲曾经的行为,可不论如何她是娘,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在母与子的情感中,没有对与错,只有爱。
“儿啊……好好待……姮儿,母妃……”毒性吞噬江玉娴的身体,剧痛侵袭她的意志,她死命地抓着儿子的手,纤长的指甲在他的手背划出深深的血痕。
“孩儿只道,孩儿一定好好待她……母妃、母妃……”允澄将母亲紧紧保住,还记得长兄死在自己的手里,还记得当时的彷徨与无助,难道因果报应,都让母亲一人承担了?
“姮儿有今日……都、都是母妃害的,她……好好待……”这一句话终究没有说完。
已然发黑的手软绵绵地垂下,江玉娴合目在儿子的怀里,一生富贵荣华皆成过眼云烟,唯一的幸,是能死在儿子的身边,这亦是她的宿命。
“母妃……”怀抱母亲的尸体,允澄嚎啕大哭,他要哭尽这一生的眼泪,也许从今往后,他再不会哭。
殿外,响彻皇城的丧钟浑浑作响,一下一下冲击着所有人的心,乘鹤看见容许开始走进,挎着他腰间的长刀。
“容将军,允澄说不要你们进去。”乘鹤拦在了殿门前。
容许脸色深沉,侧头对身后的侍卫说:“去把门打开。”
“将军,你们不可以进去。”乘鹤根本不明白到底在发生什么事,她只知道听允澄的吩咐,做他要求的事。
然容许不为所动,只是直直地看着侍卫将殿门打开,乘鹤欲阻拦,别其他人架开。
殿门洞开,但见允澄站在门口,仿佛与容许有默契。他面色苍白,有几许泪痕在眼角停留。
“殿下节哀。”容许单膝跪地,“陛下在方才驾崩,臣前来迎接新帝主持大礼。”
允澄的手倏地握拳,在宽广的衣袖里发出骨骼间咯吱的声响,他微微颔首,眼角余光触及了乘鹤,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孩,此时脸上唯有二字——害怕。
“追封先帝瑜贵妃为瑾瑜皇后。”允澄收回目光,漠然地看着容许,缓缓颁布他第一道谕令。
语毕,慢步走到乘鹤的身边,从侍卫的手里牵过她。
“允澄……”乘鹤轻唤他的名字,眼泪夺眶而出。
“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
乘鹤点头,颤抖着点头,眼泪决堤,模糊她的实现让她看不清允澄的脸。
允澄的嘴角露出笑容,却突然脸色骤变,倏地从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洒在了乘鹤胸前。
“允澄,允澄!”乘鹤尖叫着,奋力支撑住允澄的身体。
容许等人已赶上来,将允澄搀扶开,有人喊太医过来,却被乘鹤拒绝,“不需要大夫,我会照顾好他。”
“把太子送去偏殿休息。”容许下令,众人便七手八脚地抬走了允澄,又听他吩咐宫人为瑜贵妃预备梓宫等事,再去请后宫刘淑妃出来主持大局,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才来到允澄休息的偏殿。
“他只是急怒攻心,没事。”乘鹤一边回答着容许,一边仍回头去看允澄。
容许放心,却不得不说:“顶好让太子快些醒来,外头需要他,朝廷的事你不懂,但他懂。他醒来便告诉他,我在聆政殿等他。”
“是,我记下了。”乘鹤点头,目送容许离去。
“叶小姐,太子醒了。”有宫女突然奔过来,将这一消息告之乘鹤。
忙跑回去,果然见允澄虚弱地睁着眼睛,瞧见自己,渐渐有了光芒。
“都出去吧。”他无力地蠕动着嘴唇,手微微摆动着,示意宫女内侍们离去。
“来……”众人既散,他张开手,让乘鹤躲进自己的怀里。
乘鹤听话地窝进他的胸膛,耳听他有力的心跳,似乎已渐渐恢复正常。
“水晶鹤呢?”允澄问。
乘鹤应声从胸口掏出那枚精致的吊坠,却蓦然一惊——允澄方才口吐的鲜血竟顺着衣服沁了进去,点点滴滴沾染在水晶鹤上,叫人看着心疼。
“擦不掉了?”允澄用手指擦拭,仍有斑驳留在上面,他苦笑,“也罢,我的心我的血,都在里头了。”
“对不起。”乘鹤哽咽。
允澄奇怪:“你对不起我什么了?”
“什么都不能为你做,也不晓得说什么来安慰你,现在的你该多难过?”乘鹤说着又止不住眼泪,“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嘘!”允澄将手指抵住她的嘴唇,“不要说话。”随即紧紧地抱着他,很用力,生怕稍放松便会失去一样。
新帝继位,一切仓促,省去了繁冗的仪式,皇后直接授印册封,施施然登上了国母的宝座。手机用户看千金来袭:侯门妻不可欺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20343.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