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嗒”一声,袁青失手将整袋薯片都掉在了地上,她直挺挺的坐起身,望着身边的男友。
吕白面无表情,双手绞拧在一起。
有多久没看见吕白像木偶似的毫无悲欣的表情了?这世上有比身处噩梦中更让人痛苦的境地,那就是不尖叫不呐喊不表达任何情绪,任凭阴影笼罩,灵魂被麻木所吞噬。
袁青心口生疼,不禁双手握住吕白的手,他的手掌依旧宽厚温柔,只是冷得发冰。
“她输了。”
半晌男人喃喃的说道。
“是啊,她从来都不是神,也不是撒旦,不可能没有对手,不可能不遭遇挫折,因为她只是个聪明透顶的普通女强人而已。”袁青牢牢攥紧他的手,“所以你要救她,不管她有没有向你求援,不论她曾经如何对待你,你都要救她,因为她是你的亲生母亲,也是我们未来的小家里的一份子。就算她曾经给你带来过那么多不幸,如果你不救她,如果生命中因此不再有她的存在,你和我都不会拥有真正的幸福。”
吕白回握住袁青的手,似乎在表达他对她的话的认同。
然而——殷家父子像两只毒蜘蛛,总在静静密密的织网,悄无声息的等待猎物上门。一旦有风吹草动,立刻像漏网之鱼,滑不溜秋的从一个缝隙里逃走。面对这么狡诈的对手,如果贸然直上,会造成什么后果呢?
这些年知道吕白的真名的人少之又少,知道他是阮心眉儿子的人更是屈指可数。对于阮心眉的生活来说他就是个隐形人,是可有可无的过去,就算他贸然闯入医院,又以什么样的名义才能不遭受阻拦?
吕白陷入沉思中。
茶几上的手机发出细微的震动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闷。
袁青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常山。
“看来他也知道了。”吕白注视着手机屏幕,接起手机。
常山刚和女友约会完毕,身上充斥着甜腻腻的香水味和脂粉味,他烦躁的拉开领带,打开电视,习惯性的调向新闻频道,夏薇薇入院的新闻恰巧进入了他的视线。
只要一想到母亲在疗养院里因为大受刺激而发狂的样子,常山对阮心眉简直痛恨至极。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发的同情和了解了吕白,对这个男人遭受的痛苦,甚至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他们都是追求自我卓越和致纯情感的男人,奈何造化弄人,出生在一个扭曲的家庭,仿佛生来就被关在一个四面都是金属栅栏的狭小囚笼一般,始终在绝望中挣扎。
或许这辈子都无法挣脱,无法遗忘。
因此在看完这条新闻后,常山不由自主的给吕白打了电话:
“看来你母亲和殷氏父子的斗法还是失败了,我听说之前两人一直为夏家拱手相让的海天项目僵持不下,殷墨晨试图说服你母亲给殷氏注资,而你母亲的意思是要钱可以,但必须拿殷氏的几项专利来交换。可想而知,殷氏父子肯定会拿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对付她,你准备怎么办?”
“我的身份向来不为外人所知,在她昏迷的阶段,他们一定会用尽各种手段阻挡我去病房探视,殷墨晨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角色。”
常山沉默了片刻,说道:
“这时候只能靠舆论介入了。”
“什么意思?”
“吕白,如果你不介意将自己的伤口像展览品一样置于公众视线中的话,或许还有机会救回你的母亲。”
吕白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多少年来,他都作为阮心眉生命中的废品被弃之一旁。
如今,这废品却要展现在所有人面前,让那痛得难以碰触的伤口成为珍奇的玩偶满足所有猎奇的目光。
有一瞬间,吕白感觉整个灵魂都在颤栗,在崩塌,他想逃避,逃开那些曾经让自己摧心伤肝的废墟,直到有一个温柔温热的触感轻轻包住了他冰冷的手,热意慢慢渗透了他的掌心。
吕白回过头,发现袁青担忧的注视着自己,那双明净的眼眸透着深深的关切和爱意,
是啊,他不再是一个人了!不久以后,他不仅有自己的家,一个爱他的妻子,或许还会有个宝宝。
“喂,吕白,在听吗?”
吕白的面色恢复了平静和坚定,他回答道:
“好,常山,就这么做,越快越好。”
或许是考虑到事件紧迫,常山的行动力超常的惊人。
翌日,《卢城日报》的娱乐版面头条就爆出了知名企业殷氏集团老总的新婚妻子阮心眉不为人知的过往,曝出其隐瞒有私生子的事实,私生子真名阮白,现在是卢城知名悬疑作家的真相同样也被公之于众。该篇报道纯以博人眼球为主,极尽猎奇之能事,对于至今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阮心眉没有半点仁慈和怜悯,而报道的署名则是消失了一段时间的“寒灯”。
吕白家的座机和手机响个不停,袁青简直不敢上扣扣和微博,因为所有吕白身为职业作家的驻扎地都快炸了。
‘我的白马是吕白:天哪,简直难以置信!’
‘吕神:不知为什么,我为我家吕白感到好心疼!’
‘明智小五郎:吕大神写了那么多心理悬疑小说,而他的人生就躲在那些文字背后,等待最能读懂他的人打开通往他内心深处的通道。’
‘红粉萝莉:楼上说得好深奥。事实上我只是为他感到难过,一个从出生就被亲生母亲隐藏多年的孩子该是多么孤独和痛苦啊!真不知道我家吕白是如何独自撑过那些岁月,并通过努力取得成功的!’
袁青实在看不下去了,并非因为吕白的那些粉丝表达不妥,恰恰相反,他们的话戳中了她的心。作为吕白的青梅、朋友、女友和未来的妻子,没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那些冷酷无情的报道将自己最爱的人伤口上的包扎撕碎,任凭那伤口露出腐朽和绝望的血液更让人痛苦的事了。
每当她小心翼翼用关切的目光注视着他时,他却耸肩一笑:
“这样也好,算是为我即将翻拍成电影的小说炒作多一点话题。”
事实上,在微博上的确有人这样质疑过吕白,虽然很快就被愤怒的吕粉所淹没,最后悄无声息的逃之夭夭,可是只要看到这些攻击和诽谤,袁青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样,痛得要流血。
肖阳看到报纸后,抛下自己的店登门拜访吕白的公寓,他不敢多问什么,只是插科打诨想尽办法想给自己的好友打气,直到吕大作家很不领情的把他从书房赶出来,只剩下他和袁青两个人。
袁青再也忍不住在多年的老同学面前潸然泪下。
那一刻,通读了千万卷言情小说的肖老板完全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老老实实从口袋里掏出两张Ama白金VIP卡,据说在每个法定节日都能免单,吃喝不限。
袁青拿着两张粉色卡片,又想哭又想笑,肖阳像抽筋的大猩猩一样狠狠拍了拍她的脊背,差点没把她的肺给拍出来:
“别哭啦,你要相信你未来老公的果敢和坚毅,据我所知,从我认识大白到现在他一直都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不会有任何心理问题或阴影面积啦!就算有,顶多再死几个小说中的主角就万事大吉!”
话音刚落,肖老板的后脑勺就被一个抱枕无情的击中了,身后传来吕大作家无情的声音:
“吵死了!再大嗓门就让你把凯撒带走!”
不远处,客厅门口的凯撒突然大幅度挥舞着翅膀,发出“嘎嘎嘎”吃人般的声音。
肖老板脚底抹油,瞬间消失在公寓门口。
接着,常山的来电不期而至。这个男人一开口便是三个字:
“对不起。”
袁青微微一愣,问:
“为什么要道歉?”
“我很清楚看着自己最爱的人受伤,心里是什么滋味,这世上能让我俯首致歉的只有真心和真情。”
袁青的内心依旧沉甸甸的,可暖意从心头开始向外渗透。
“写这篇报道的人是我的师妹萧庐,据说因为这个重磅炸弹,《卢城日报》的销量于一日之内激增,而萧庐也被主编逼着要跟踪报道,一日见不到吕白本人一日便不得安宁。”
袁青不由自主的翻了个大白眼,常山果然是商人本质,唯利是图的家伙,明明刚才还在为他的歉意而感动,对他本人也有了本质上的改观,谁知他话锋一转,立马图穷匕见,说到底还是个黑芝麻汤圆,外白内黑的家伙!
“你是来给你那萧师妹当说客的?!”
常山呵呵呵笑了:
“我知道你肯定又记恨我了,可是这个结果恰是吕白乐见其成的,他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去医院探望阮心眉。”
吕白同意了常山的请求,并破天荒的允许记者登门采访。
当萧庐出现在吕家的玄关前,袁助理揉了揉眼睛才能确信眼前不是常山本人,而是个女记者。
好吧,这女记者的外貌气质几乎和常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白白的脸,五官清秀儒静,就连嗓音也是那么斯文恬静,风清云淡。手机用户看竹马非君子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20391.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