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天阴雨绵绵,在袁心澈家的日子十分清冷,姜宁天天外出上班,只有晚上回来后会跟我聊几句;袁心澈一个人独自在房间里纺布,编织着自己喜欢的衣裳,每件衣服上都绣着她的专属白花;妈一如既往的担任着她家的保姆,烧饭洗衣打扫卫生,有时候我也帮她干一些杂活。
这样得过且过,碌碌无为的生活使我们所有人都觉得消沉且心灰意冷,不过往好的方面想,我终于放下了罗青莹之前的负担与人生,作为一个最普通的女儿和母亲过着洒扫庭除的老百姓生活。
妈的心情也比以往舒畅了许多,虽然围绕在她身边的是周雨逢,但她也觉得很满足。吃妈做的家常菜,和妈一起洗菜收碗也是从前罗青莹一直想做却无从下手的事,只是妈每天照顾罗青莹身体起居饮食的时候,仍会默默和她说话,我想她心中一定充满歉疚。
可一个人的时候,尤其是睡觉前,躺在寂静房内,我还是很挂念着莫西里,惦记着傅生的生死,还有……
在我心底最惧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一天下午,我和妈在一楼主厅里围着炉子取暖喝茶,袁心澈从楼上脚步细碎的跑动着,发出噔噔噔的声音,她神色慌张,跑下楼后告诉我。
“茶厂出事了,我的同胞们出事了!”
妈手中的杯子掉在地上碎掉了。
“我现在立刻就要和姜宁赶过去,他们都是桐乡的再生人啊!”
袁心澈此刻心如刀绞,那些在茶厂的老乡们就是她生活的支柱,所有的再生同胞都是为了她,从天南海北聚集在一起,她可是整个组织的负责人啊。
屋外传来汽车由远及近飞驰而来的声音,我告诉妈我也要去,让妈在家照顾好罗青莹,便和袁心澈整理东西出门了。
姜宁也刚刚从外面回来,他的车刚刚到门口。
袁心澈抢在我前面坐到了副驾驶位置上,我上车后,她一直和姜宁沟通茶厂的问题,她说老郭打电话来告诉她事态紧急,茶厂来了很多外人,说什么茶厂已经被全额收购了,他们都得听那些人的,所有茶厂的员工都被收编并严加看管了。
姜宁没有反问些什么,只是默默的不动声色。
我猜姜宁想的和我一样,没人会对一个荒郊野岭的茶厂感兴趣,而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再生人。
谢知天已经开始他的地狱实验计划了。
我们驱车即刻驶离安居乐业已久的城市,壶中日月的生活结束了,我又一次开始奔走于拯救自己,乃至拯救人类的道路上。
路上,袁心澈一直心神不宁,恨不得立刻就现身茶厂大门口,不管以何种方式都要救出自己的人。
距离茶厂还有几百公里,等我们到达的时候肯定是晚上了。
我们从一处隧道出来后突然变天了,猛地下起了瓢泼大雨。
暴雨从天而降,像瀑布一样猛烈的轰击着路面。袁心澈执意继续前行,她不想耽误每一分钟,可事与愿违,当我们艰难行进到一处下沉路段时,整条路都被淹没了,已经有好几辆车在水洼前进退难舍。
“完了,我们困在这前不着店后不着村的地方了。”
袁心澈顿足垂头的说道。
我用手擦了擦玻璃上的水汽,试图了解我们处于哪条路段。
这离城区不算太近,但如果回去太不值当了。
突然我觉得窗外的景色有点熟悉,这不是时相莲的大宅附近么?
我向姜宁提议,我们先离开高速,到我一个亲戚家修整一下。
“亲戚?”
姜宁十分纳闷。
“哎呀,是周雨逢的亲戚。”
我给他解释道。
下了高速,又开了四五公里,雨势依然不减,我们来到了青姐家。
自从时相莲东窗事发,佣人都解散回家,不知道青姐这段日子过的如何。
青姐无论是对莫西里还是周雨逢都尽心尽责的照顾过,一个平平庸庸妇道人家对别人的孩子如此全心全意的呵护,这份母性的关爱是难能可贵的。
青姐还和我印象中一样,蓝白相间的旧衫,藏青色的收脚裤,一支蓝色的玉簪将盘起的发髻固定,喜悦的表情也掩盖不了生活的艰辛,她的皱纹比以前明显不少。
青姐见到我激动坏了,她很想念我,也很想念时相莲。
把我们招呼进屋坐,还一边叨叨着我又瘦了,要给我做饭吃。
姜宁和袁心澈都是一心想拒绝的,但鉴于雨势仍旧磅礴,我们便答应了下来。
和青姐聊了几句后,她去做饭。我则拿了把伞,想到时相莲那房子看看。
具体看什么我也不知道,可能更想缅怀一下周可达吧。
青姐家离时相莲家不远,步行十分钟差不多就到了,雨似乎小了一点,仍在苟延残喘着不肯收住,我在泥泞的路上缓缓的向树林缝隙间显现的那幢大屋子靠近。周可达含辛茹苦数十载,放弃了下半生的幸福,就为一直能在周雨逢身边,再加上还有一个情况复杂的儿子周雨声,周可达这一辈子过的只有悲凉能形容。
庭院大门锈迹斑斑,围墙上布满了青苔,野草野藤顺墙而爬,院内房屋黑黢黢的一片,看来荒废了很久无人问津,门口“在售”牌子上的字迹也被雨水冲刷模糊。
时相莲曾经成就过的辉煌与骄傲,现在落到如此破败不堪的境地,虽然身为罗青莹对她以前做的事不该过多评价,但一个独立、不卑不亢的女强人,身边的一切都是自己
我注意到我身后有一个人逐渐接近,开始以为是姜宁。
哪知回头一看,一个跟我妈年级差不多大的中年女性,身着朴素,撑着一把黑色的伞,雨滴从伞的破损处丝丝滑落在她肩上却不以为然,只是惊诧的看着我,激动的热泪盈眶。
“璐璐!”她扔下伞,向我扑面而来。
我被这位不知名的大妈弄的满腹疑团——她叫谁呢?干嘛扑过来?
我伸出手抑制了她鲁莽的动作,略显警惕的问道。
“大婶,你认识我?”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那些不知道我是正常人的围观群众,会以为我练就了“排山倒海”。
那位大婶见我一伸手,一说话,刹那间竟然后倒而去,直接惊愕的坐在了烂泥地上,全然不顾雨打风吹或一身泥泞,脸上所显露的情绪升级为惶恐不安,整个人噤若寒蝉的指着我。
“大妈,我不是璐璐,你一定搞错了。”
我耐心的跟她做最后的解释。
事发突然,我怕其中暗藏蹊跷,说完就把她的伞拾起递给她后,匆匆离开了,走的时候她仍在地上一动不动。
回到青姐家,热腾腾的一桌饭已经做好了。
酒足饭饱后雨也差不多停了,虽然青姐还想让我们留宿,但袁心澈这次狠狠的给我使了个眼色,我马上连声拒绝了青姐的好意。
姜宁和袁心澈已经上了车,青姐拉着我寒暄个不停,我当然明白她是非常在乎我的。
最后将要说拜拜时,青姐看着我,突然潸然泪下。
我拉着她的手又问寒问暖了一遍。
“青姐,怎么了嘛,等我不忙了会常来看你的。”
青姐眼红着,不断的摇头。
“你爸爸就那么去了,香莲现在又走的那么远,你身边一个照顾你的人没有。”
哎,我差点把罗青莹的母亲说了出来,还是不要告诉青姐吧。
我想做最后的道别时,青姐的态度突然严肃了起来。
她郑重的说道。
“雨逢,我这里有一个你的秘密,我实在瞒不住了。”
青姐再次哽咽了一下,稳定好情绪。
“你不是时相莲的亲生孩子。”
青姐牢牢的握住我的手腕,眼神镇静而认真。
我……我极力思考着什么。
这时袁心澈已经在车里大吼大嚷,准备不等我了,车已经发动。
我想了自己罗青莹的身份,又迫于姜宁妈的压力,没再跟青姐说什么。
我抱了抱了她,转身上车了。
后视镜里还能看到青姐愧疚的身影,她说出这个关于周雨逢身世的秘密后,心情似乎更加沉重了。
周雨逢不是时相莲的亲身骨肉么,那周雨声也不是。
我感叹了一会儿,时相莲这么些年到现在,前后作为三个孩子的母亲,却没有一个是她自己的。
纵然时相莲是一位强大的女性,拥有广大百姓妇女难以企及的地位与荣光,但在感情上输给了莫西里的妈罗小凤,又误解了自己的丈夫周可达这么久,好不容易复合了感情,周可达却又遭此不幸。我想时相莲是知道周雨逢不是自己骨肉的事实的,否则青姐不会知道。
我不禁又想到在时相莲旧居大门口的那位黑伞妇女,她的出现仅仅是巧合么。手机用户看我和失婚少妇的秘密契约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20533.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