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海居 > 其他小说 > 法医娘子状元夫 > 第57章
    郭公公的声音控制地恰到好处,既能让承明殿里的皇帝隐约听到,免得万一不被召见,皇后宫里的事便石沉大海;又不至于太大声,让人以为是故意惊动圣驾。在宫里生存,一言一行都是本事,不温不火才是诀窍。

    可殿内的晏子钦和明姝就尴尬了,后宫争斗就是皇帝的私事,尤其是涉及皇后和宠妃,当着皇帝的面听见这“葡萄架倒”的隐私,本质上就和扒开皇帝的亵衣没什么两样。

    这种情况下,不速速溜之大吉,难道还要留下来一同去仁明殿,给这对帝后当和事佬吗?

    “陛下既然还有事,臣便先行告退了。”晏子钦拱手道。

    皇帝似乎也很头疼,应了一声,由着两人口道“万岁”,趋步离开。

    回家路上,他们乘坐的马车也是宫里派来的,在家门前下车,许安迎着二人下来,满脸喜气,说是晏子钦的舅父许杭也来了。

    “舅舅什么时候来的?”晏子钦问道。

    “官人前脚出宫门,舅老爷后脚就来了,本来还有些担心,如今一看,好大的荣耀。”许安道。

    晏子钦但笑不语,回到正堂内,果然见许杭膝头盖着银貂披风,手上托着一盏细乳茶,对着炭盆烤火,见外甥和外甥新妇回来了,招手让他们过来。

    “快进来,看看这炭。”许杭指着三足侈边的平脱腊梅炭盆,笑道。

    明姝不解,心想几块炭有什么可看的。春岫用绵帕子隔着掀开炭盆上的铜丝罩子,明姝冷眼一看,明灭的火光间,那木炭竟然是雕刻而成的,鸳鸯、彩蝶、穿着光明甲的将军、头戴芙蓉冠的娘子,还用矿料画上彩绘,精工细作,栩栩如生。

    明姝见了,十分喜爱,道:“这么精巧,摆在博古架上当摆设还差不多,平白烧了太可惜。”

    许杭笑道:“我那里还有,也是看着新鲜,送来两筐给你们用着玩吧,还有两筐要送给亲家公,不是什么稀奇物,图个乐儿。”

    晏子钦却觉得不妥,在炭火上这么费工本,到头来还不是付之一炬?不知舅舅从何处得了这些玩物丧志的绮靡之物。

    许杭怎能不知外甥的秉性,笑道:“舅舅是做什么的?四方行商而已。帮京中府第里采买了一批,落下些零头。”

    明姝让春岫帮自己摘下头上的昭君套,笑道:“京里的人总是这样,吃穿用度无一不精,没想到连炭火上都用了这么多心思。”

    许杭道:“这算什么稀奇,咱们家晏大人得了丹书铁券才叫大事!快拿出来给舅舅看看!”

    晏子钦惊讶道:“我才出宫不足两刻钟,舅舅怎么这么快知道了?”

    许杭搓着手道:“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何况宫里也没下禁口令。在京城中,舅舅不过是区区一介商人,还算消息不灵通的呢!换作那些世家大族,恐怕早就一清二楚了。只是不知为何给你这东西?”

    原来,宫外的人只知道皇帝将丹书铁券颁赐给晏子钦,却不知缘由,只能隐约猜到可能有大事发生。

    晏子钦只好令许安拿来盛在锦盒中的丹书铁券。

    丹书铁券,自汉时起就有了雏形,也就是民间俗称的“免死金牌”,若论样式,和“金”没有丝毫关系,不过是一块铁板,上面用朱砂写着“卿恕九死,子孙三死,或犯常刑,有司不得加责”,从中劈开,一半留在大内,另一半颁发给臣子。

    可话说回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倘若皇帝真想降罪给一个人,岂是一块“破铁”就能挡住的,因此,丹书铁券已经成为了一种象征,代表皇帝对此人绝对信任,更是对朝野的威慑——此人是皇帝亲信,不可造次。

    许杭一边抚摸着上面凹陷的刻字,一边赞叹道:“听说周世宗柴荣的后人手中有一块,却只是耳闻,想不到今生还能亲眼见到这东西。”

    明姝点点头,换作她,以前恐怕只能在博物馆隔着玻璃看看。

    晏子钦脸上并没有喜悦之情,神闲气定地道:“不过是办案期间暂归我手,又不是永久的。”

    许杭立即道:“这话没道理,横竖是有过,单论这条就比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东西的人强……啊,我是说我自己,不是指亲家公。”他话才出口,发觉自己似乎冒犯了曲院事。

    明姝赶紧摇头,道:“舅舅别往心里去,夫君如此有出息,我父亲心里也是高兴的。”

    说话间就要留许杭用晚饭,晏子钦知道自己这位舅舅最喜欢打听别人的事,若是罗绮玉和杜和在场,少不了被许杭揪住刨根问底,便派个小厮知会他们暂时不要出来,那小厮却道:“杜郎君和罗娘子不在府中。”

    晏子钦皱眉道:“怎么会不在,不是嘱咐过他们早些回来吗?”

    小厮道:“没见有人回来。”

    晏子钦又找来车夫一问,车夫也说在绮玉阁时就没见两位出来,等得时间长了,以为他们已经走了,车夫才敢回来。

    这就奇怪了,因许杭催着晏子钦入席,一时脱不开身,只好让许安先出去找找,席间觥筹交错,许杭看起来比晏子钦还要高兴,多喝了几杯,被搀扶上车,临走前却还念叨着不想回家,改日要在外甥这儿盘桓几日才尽兴。

    一顿饭的时间里,明姝早就发现晏子钦有些心不在焉,虽说他不太在意名利,可今晚的表现,完全是因为他心里有事,便在送走许杭后问他:“怎么了,整晚都恍恍惚惚的?”

    晏子钦正在吃他的饭后点心——麻仁酥,想了想,说道:“杜和……还有罗娘子都不见了。”

    明姝默然良久,道:“两个人一起?”

    他们对上次杜和失踪一事记忆犹新,那次是罗绮玉“绑架”了杜和,这次却是两个人一起丢了。

    “难道,又是罗娘子干的?”明姝道,心里为罗绮玉的勇气点赞,为杜和的“贞操”点蜡。

    “要是这样还好……”晏子钦抱臂思索道,“就怕是别人做的,先让许安通知京兆府查查去吧,明天一早告诉舅舅,他在京城人脉广,应该能找人在市井间打听打听。”

    太后要整治丁家,绝不只是说说,第二天一早,就有大理寺、刑部、吏部的人到京兆府报到了,说是要偕同纠察晋国公府历年的过失,将二十年内所有和丁家有交集的人员的考课结果罗列在案。晏子钦也知道事情牵连甚广,可越是牵连广,越要克制。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他,想看清这个被皇帝青睐的年轻官员是个什么样的人,未来该如何与之相处。

    明姝虽得了皇帝的保证,可以自由出入衙门,可她也明白,与官僚打交道不是她的专长,没有命案,她就没必要过去给晏子钦添乱,何况她今日还要去张家看望袁意真。

    晌午前到了袁意真房里,明姝命春岫把食盒打开,三层的葫芦形竹食盒里装着她从家中带来的菜肴——热腾腾的樱桃胡饼、赤酱鹌鹑、煎燠肉、石髓羹,摆在案上,令人食指大动。

    “快尝尝这道羹汤,补气养身的,是我专门给你做的。”明姝在小瓷碗里盛了一勺,送到袁意真手边。

    袁意真接过了汤碗,笑着尝了了两口。她腹中死胎已除,神不知鬼不觉,身上虽然依旧虚弱,可了了一桩心事,也提起了几分精神,因此看上去气血充盈了一些。

    “最近身上好些了吧,这次给你带了两棵人参,叫丫鬟在小厨房打成粉,掺在饮食里,最是滋补。”明姝说着,就让春岫把装着人参的木匣子放到袁意真桌上。

    袁意真笑道:“上次你送的燕窝还没吃完呢。”

    明姝见她心情不错,也舒坦了许多,“把身子调养好才是道理,别在意那几件东西。”

    袁意真却忽然悲从中来,叹气道:“身子好了又能怎样,还不是被困在这里?”

    明姝问:“你最近没和袁伯父、袁伯母商量过吗?你都成了这样,他们还能不管你?”

    袁意真无奈道:“最近,我大哥的考课又出了问题,怕是要被贬责,他们眼里只有两个儿子,哪里有闲心管我。”

    考课就是大宋官员的年终考核,直接关系到升迁,倘若成绩太差或是声名不堪,甚至会被直接贬官乃至废为庶人。

    如今,袁意真的大哥袁意存的考课出了问题,袁家人个个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手足无措。

    明姝忽然想到袁意真曾和自己提起过,说是张麟和丁珷串通好了,要构陷袁家,因此道:“以你所见,和张麟有关系吗?”

    袁意真道:“一定是他搞的鬼。大哥这个人我是知道的,资质愚钝了些,但是肯下功夫,正所谓驽马十驾,功在不舍,这也是他考了三次终于中了进士的原因。若说这样的人会在上任的第一年就徇私舞弊,我是不信的。”

    她顿了顿,道:“可我没和爹娘说……他们都不管我的死活,我也不想管他们的事,可转念想想,别害了我大哥,毕竟……他对我不错,若是他在京城,断然不会让张麟把我欺负到如此地步。”

    明姝想了想,道:“你既然觉得你兄长的考课结果内有隐情,又想帮他,不妨让我家官人去查查。”

    袁意真久在深闺,不闻窗外事,自然不知道圣上已将查处丁家的事交由晏子钦主理,惊讶道:“如此,行得通吗?”

    明姝并不想让她知道太多,只是握住她的手,道:“现在已经是十一月末,马上就要入腊月,袁伯父素来喜爱花草,盛夏的赏荷会,隆冬的腊梅会,两次游园每年都不会落下。届时你肯定在场,我们收了帖子后也过去,三面把话说开。张麟已经将毒计用在你大哥身上了,难道你爹娘还会由着他胡来?”

    袁意真点点头,道:“如此一来,再好不过,早些让他们明白张麟的面目,别总幻想着让我和他将就下去。毕竟离开张家后,我还要回爹娘那里去。”

    二人正说着话,忽然门外乱哄哄一团,丫鬟慌张地跑进来,袁意真一皱眉,道:“真是的,把原先的规矩都忘了吗?这么毛躁!”

    丫鬟绊了一跤,索性跪在地上,叫道:“娘子,不好了,姑爷回来了!”

    她口中的姑爷就是张麟,一闻此信,袁意真和明姝都白了脸。

    “不是说他去丁家回事了吗?怎么晌午就回来了!”袁意真急忙起身,安排丫鬟紧闭门窗,又推着明姝,道:“宁宁,你快些躲起来,先别出去,免得撞见那个活阎王!”

    被她一喊,明姝收回了神智,春岫挽起袖子道:“要不然咱们出去看看,不见面倒好,见了面正好会会他,看他究竟是什么魑魅魍魉,这么能作践人!”

    袁意真知道明姝仗义,怕她当真听从春岫的建议,道:“春岫,我的小祖宗!你们快走吧,若是和他硬碰硬,他就不许外人来探望我了,到那时候,我更是有苦说不出!”

    明姝一想,此言有理,便躲在帘幕后面,还未来得及找到一口柜子藏身,堵在前门的丫鬟也还没锁好门,只听“咣当”一声,门竟被撞开了。

    一个孔武有力的男人走了进来,虽然只有二十来岁,可脸上的胡须如乱戟丛生,一双铜铃大的环眼,嘴角总是撇着,一副蛮不讲理的模样。

    再看衣着,更是乱七八糟,青闪缎短衫,大红绸裤,外面披着虎皮里儿、绣团花面儿的大氅,整个一副山大王的模样,哪有半分世家子弟的蕴藉?

    不消说,这人就是张麟了,一进门直接跨坐在中堂的大椅上,两个贼眉鼠眼的小厮在两旁站定,给他捧着金炉银盂。

    “看茶!”他大喝道。

    袁意真房里的丫鬟应了一声,捧来一只兔毫盏,茶水却被张麟挥手打飞。

    “到了老子婆娘房里,还用得着你?”他道。

    袁意真怎么能愿意伺候他,可心里惧怕,只好又亲自送来一杯茶水,张麟接过,牛饮起来,喝完把茶盏重重一摔,骂道:“妈的,姓晏的气死老子!不把他家八代祖坟踏平,难消老子心头之恨。”

    晏姓本来就不是大姓,能和张麟有瓜葛的就更少了,不用说,他骂的肯定是晏子钦。

    骂完后,张麟开始在房里踱步,丝毫没在意袁意真已经吓得缩进墙角。躲躲藏藏了几个月,总算没再触他的怒火,谁曾想今天还是撞上了。

    突然间,张麟指着袁意真叫道:“你不是和晏家的婆娘很好吗?你去叫她过来!”

    袁意真嗫嚅道:“你找她做什么?”

    张麟道:“做什么?”说着,顺手抄起一只花瓶砸向袁意真,幸亏她躲得快,才没被砸中额头,“呵呵,老子要撕了她!她男人带人围了晋国公府,晋国公府出事了!丁四衙内靠不住了!他断老子财路,老子灭他满门!”

    袁意真知道明姝还在房里藏着,怕她被张麟发现,真出什么危险,眼看张麟朝明姝躲藏的方向走去了,也顾不得自身安危,拉住他的手臂,道:“她家郎君对官人不利,我来日找她过来就是。”

    张麟回头看向她,狐疑道:“你今天怎么变了性子?还这么慌张!”说着,一把挣脱开袁意真的手,道:“你藏了什么!”

    袁意真还想拖住他,却被他一掌推倒在地,惨叫一声。

    张麟已大步流星地来到帘幕前,伸手一拉,明姝就从帘幕后显露出来。

    第一次和此等虎狼之人对视,明姝只觉得身高上就被他压了半截,可转念一想,何须怕他!

    面对恶人,只能比他更恶。

    “你是谁?”张麟道,又回头对摔倒在地,腰撞在花几上疼得起不了身的袁意真叫道:“她是什么人?”

    明姝心一横,道:“我就是晏子钦的夫人,你不是大放厥词,说要‘撕了’我吗?现在我就在你面前,你敢动我试试!”

    她能说出这话,其实也是看透了张麟的底牌。像他这等趋炎附势之徒,大多都是贪生怕死之辈,心里欲求太多,顾虑太多,自然色厉内荏,今天说要对晏子钦不利,也只是关起门来发泄怒火而已,倘若真见了晏子钦本人,恐怕第一个见风使舵、改换门庭的就是他。

    面对这个欺软怕硬的人,她岂能轻易示弱?再想想,张麟能肆无忌惮地欺压袁意真,恐怕也和袁家置若罔闻的态度不无关系。

    不出所料,张麟果然愣住了,指着明姝说不出一句话。

    从前没有立场,没有底气,怕和张麟交恶给晏子钦惹麻烦,现在既然已经和丁家撕破脸,她也没什么可忌讳的了。

    她坐在正席,冷眼看着张麟不知所措的样子,缓缓道:“你也知道现在的局势,丁家的事虽未成定局,却也是时间上的问题了。此事可大可小,你想给你的四衙内陪葬,还是想好好活着?”

    张麟不语,怨毒地瞪着被春岫搀扶起来的袁意真。

    明姝道:“我实话对你说,你若能‘戴罪立功’,主动去向刑部、吏部坦白丁家的恶行,尚有一线生机。”

    这样的场面,她一刻也不愿停留,临走前冷冷丢下一句话,“从今日起,袁意真的事就是我的事,她身上要是添了一丝伤痕,我教你成百上千倍受回来。”

    又命几个陪着她过来的仆妇入住袁意真院中,手持长棍立在门外,只要张麟一接近,立马摆出鱼死网破的架势。

    回到家中,明姝好像还在梦里,把下人都遣走,猛地倒在柔软的床铺上,静静地凝视着床帐顶上的满池娇纹样。

    “啊!”她高叫一声,坐起身挥着手臂。

    爽!今天,她终于做了一直以来想做的事。志气虽高,勇气、底气却不够,可今日听张麟说晏子钦已经带人包围了丁谓的府邸,心想,咸鱼翻身的一天终于到了。

    她眼看着袁意真忍气吞声,究其根本是因为丁家助长了张麟的气焰。

    晏子钦在朝中被受牵制,究其根本也是丁谓为首的权臣势力对皇权的打压。

    到了今日,丁家的地位轰然倾塌,有了皇帝、太后旨意的晏子钦成了主宰,终于可以一吐心中郁气。如果无意外,张麟也会成为“污点证人”,成为诛灭丁家的一柄利剑。虽然太后依然是挡在皇帝面前的一座高山,可他们毕竟是母子,总会比丁谓容易对付。

    此时的明姝乐观地想着。

    疯了一阵子,也该起来想想正事。听太后的口吻,她会想起晏子钦,除了皇帝的举荐,还要归功于曲院事的屡次推举。

    应该会曲家见父亲一面,可惜现在是非常时期,因为晋国公府被封锁,汴梁虽然没有因此陷入混乱,可街头巷尾依旧少不了议论,大多数都在感叹老天开眼,终于惩治了这户仗势欺压百姓的勋贵。

    如果她现在去和父亲会面,会不会被有心之人歪曲?正想着,春岫就过来通报,说是曲院事到了,马车已经拴在门外。

    更令明姝惊讶的是,晏子钦也随之一同回来。

    三人在房中坐定,曲院事脸上依旧冷如冰霜,晏子钦的面色也没好到哪里去。饶是明姝知道他们二人一向如此,却还是捏了一把冷汗,生怕是丁家出了什么事。

    谁知,曲院事开口说的却是,“很好,太后娘娘对你很满意。”一边说,一边拍着晏子钦的肩头,“以毁坏皇陵、谋大逆的罪名诛杀永定陵都监雷允恭,丁谓同谋,削爵贬谪,降黜满门子弟,抄没家产,足以。”

    末了,又意味深长地补上一句,“这个结局很好,不要再进一步了。这也是太后的意思。”

    明姝不明白父亲的意思,却见晏子钦起身道:“陛下有意为寇相公等等被丁家构陷过的老臣昭雪,小婿必须追查下去。”

    曲院事定定地看着女婿的眼睛,锐利的眼神似乎能看穿一切,却看不透晏子钦的一腔锐气。

    “你不怕丁谓的余党趁机反扑?有了太后和陛下的照应,你动丁谓一家容易,可再追查下去,牵动的就是整个权臣集团的利益,你就不怕粉身碎骨吗?”

    晏子钦垂目不语,良久后,一字一句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何惧哉。”手机用户看法医娘子状元夫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21349.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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