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挚和“他”并不一样。
这真的是个糟糕透了的认知。
顾长挚似乎一直是个非常克制的人,他从不克制他糟糕的脾气,也不克制他毒舌的说话方式。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他个人情感上却非常警惕,不会轻易去相信任何一个人,不会允许旁人闯入他的生活。这样的性格,很大程度上出于他对自己的把控,敏感谨慎,对未知的事物存有排斥。
如果要追溯原因,这些性格上的特征一定是从他病情延伸而来的附属品。
只是,陡然的真相让人——
麦穗儿脑子里混乱不堪,前段时日的付出不是没有回报,她现在好像已经穿过迷雾找到了真正的线索。
然而,事情又更复杂起来,令她觉得前所未有的茫然无助。
仿佛先前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一炬,要重新开始了!而这个重新开始太需要勇气,那个“他”又算怎么回事?
眼神空洞的不知望着何处,麦穗儿心中空落落的。
蓦地,唇与唇摩挲的动作缓慢下来。
顾长挚稳了稳灼重的呼吸,他微微偏头,两人大约两三厘米之距。
他眼中沉淀着迷离和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欲望,然后又融进了几丝恼怒,接吻是两个人的事,她的不专心让他觉得暴躁。
是谁扑上来的?是谁上赶着吻他的?可现在呢?
不悦的蹙眉,顾长挚用力攥住她腰,刻意让她疼得嘤咛出声,然后继续俯首吻她愈加红肿莹润起来的唇。
可麦穗儿真配合不下去。
她这会儿很不好,她有点惧怕那个“他”。
和白日夜晚里的顾长挚都不一样,用另外种说法,她甚至觉得“他”更像主控人格,很理智清醒,或许出于什么缘由让他一直没有释放的机会,可如今呢?
“顾长挚……”别头,麦穗儿避开他的亲吻,细碎的话音出口,不自觉的带点绵软和轻喘。
连忙抿唇不再言语,她低眉望着脚下干净的地板,缓慢的觉得羞耻起来,不过,只有一点点。
“嗯?”语气暗藏着一丝沉闷,顾长挚更加不悦。
因为这个吻,两人声线都发生了变化,他的鼻音多了几丝黯哑,尾音感性。
“你会催眠么?”哪怕并不觉得有多尴尬,麦穗儿一时也没勇气抬眸望向他双眼,她低声道,“或许你可以对我坦诚一点?不管是现在,还是过去。”
“你还真不是一般的会做生意。”顾长挚沙哑的声音落下,他轻笑了一声,不知为何依然没有觉得酣足,瞥了眼她泛着点点光泽的红唇,他不欲多想的压在她柔软的身上,贴近她耳边,“简简单单一个吻就想让我交心?这个交易是不是太不等价了些?”
至少,应该更有诚意一些。
顾长挚眯了眯眸,他毫不避讳对麦穗儿的亲近,既然已经亲近,这就相当于这块区域经过了鉴定,属于可肆意领地。
从没流连过的地方不会让人心生憧憬和渴望,而有些浅尝辄止的东西则让人欲罢不能。
还是想吻她。
很想……
顾长挚霍然有一种柳暗花明的领悟。
或许曾经许许多多次,内心那一股蠢蠢欲动的莫名情绪都需要用这种方式去化解。
“我可以允许你再吻我一次。”顾长挚好整以暇的圈住她,抬了抬尊贵的下颔,非要把私欲说得冠冕堂皇,“唔,若你表现好,说不定我会愿意给你下一次再吻我的机会。”
麦穗儿没心情和他斗嘴。
她抬眼望着他沁着得意的眸,不知要怎么才能撬出他嘴里的过去。
他不想告诉她……
可这不是单纯的窥探隐私。
如果连对她都不肯说,对陈遇安也不肯说,麦穗儿想象不出他到底还能与谁坦白。
“我们晚上再试一次,催眠,行不行?”麦穗儿豁出去了,她甘愿再冒一次风险,毕竟已经到了这般境地,顾长挚的情况还会更糟么?或许有可能更糟?这要看那个“他”秉性如何……
“最近比较忙,这事婚礼之后再论。若没记错,上次我已经回答你这个问题。”拧眉,顾长挚往后退了退,微微分开两人相贴的间距。
“也行。”麦穗儿不得不妥协,她咬唇,推了推他横亘在身侧的铁臂,扶额道,“我有点累,想回房休息。”
“……”足足僵了数秒,顾长挚定定望着她,蓦地收回手,转身就走,毫不犹豫。
麦穗儿抬脚欲进门,赫然听到走廊尽头响起一道声势震天的“砰”,是门猛然阖上的声音。
无语的抬眸瞥去,麦穗儿扯了扯嘴角,顾长挚的愤怒总是这么具象化……
而那个“他”呢?
收回视线,掩住房门。
麦穗儿脚步沉沉躺在床榻,身心俱疲的叹了声气。昨晚一夜都睡在躺椅上,脖颈有些不适,伸手揉了揉,她偏头望向落地窗。
日光依旧耀眼夺目,可她的心却难有阳光照进来……
一连过去几日。
距离婚礼那天更近了。
最近陈遇安来往倒勤勉了些,偶尔腆着脸皮冲她讨顿白食吃,麦穗儿敷衍着拒绝了。
难得的是,本来忙着其他事情的顾长挚却一改上次态度,附和着陈遇安轻飘飘冲她道,“来者是客,要给客人一丝丝尊重,怎么好意思不留人用餐?尤其是这样厚脸皮的客人,顾太太,你说是不是?”
顾太太可以说不是么……
麦穗儿顶着“顾太太”这个头衔的压力一本正经的拒绝了,她这段时间并不清闲,在顾长挚身上偶然发现的秘密让她重新陷入无措境地,什么都得推翻考量。而且,她觉得陈遇安或许都不知道这件事,更别提易教授。
所以,要不要向他们坦白?
麦穗儿有些犹豫……
因为她不知道,顾长挚是否清楚自己身上还存在着这样的一面!
时间匆匆,转眼再逝三四天。
接连下了两天雨,今儿刚放晴,麦穗儿就被顾长挚逼着下楼在庭院喝茶。
她其实一点儿不想这么文艺,纯属浪费时间。
这几日,频繁的试婚纱试旗袍还有各种妆面首饰,真的感觉都要把她整个人都掏空了。果然,结婚听起来无比神圣,但过程却令人抓狂得厉害。
心不在焉的歪着头。
麦穗儿脸色微绷,她仍放不下关于“顾长挚病情”的研究,楼上几本相关内容的书籍也还没看完……
蓦地,清脆的一声“叮”落在耳畔,打破她飘远的神思。
麦穗儿惊了下,抬头,原是顾长挚冷冷将手中茶盏用力的搁置在了小铁艺桌上。
斜了眼对坐的女人,顾长挚浑身都透出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
短短十分钟,他看着她匆匆饮完了一杯果茶,再不肯续,整个人坐立不安,好似恨不能下一秒就从这里逃走。
真是够了,他是牛神鬼还是魍魉鬼魅?
顾长挚连续憋了一周的火气隐隐开始发作,不得不承认,他现在很不高兴。
眯了眯眸,顾长挚审视的盯着她不肯错眼。自打上次接吻后,麦穗儿就变得特别不一样了,一天到晚比他还忙,呵呵,一个待嫁的女人忙什么?不该忙着围绕她的未婚夫团团转么?
而且,她偶尔还会用一种诡异的眼光盯着他打量,但凡他回视,便立即佯装若无其事的躲开,躲开?很好,竟然从扑蹭变成了避之唯恐不及……
这说明什么?
越想表情越扭曲。
顾长挚僵硬的将双手搁在膝上,一脸嗤笑的睨着麦穗儿,瓮声瓮气道,“我们顾太太还真是日理万机。”
“……”这种讽刺的话语,麦穗儿一般让它得过且过。
只是……顾太太这个称呼,虽说听多了倒不觉得太窘迫,但从顾长挚嘴里冒出来,难免就凭添了几许不可言喻的亲昵。
麦穗儿知道顾长挚最近总爱找她茬儿,便干脆保持沉默到底。
“怎么不吭声?”顾长挚气不打一处来,不过语气寡淡寡淡的,尚处于艰难的隐忍阶段。
“婚礼流程你觉得怎么样?花束酒店礼堂布置婚纱首饰,你不满意的尽早提。”顾长挚翘着二郎腿,迅速的继续冷哼着接口道。
点头,麦穗儿答:“都挺好的。”
是真的都挺好,细节精致,婚纱漂亮,首饰奢侈,就连她的诸多朋友都收到了请柬,其中包括先前和她一起从SD离职的同事朋友。
完全挑不出一丝毛病。
每每夜深人静,麦穗儿承认,还是感动了好几回的。
婚期将近,人也变得感性起来,但却不曾有过一丝退缩和后悔。顾长挚比她想象中的好,对她,似乎盘算起来,也……挺好的!
可这短短四个字却不知哪儿惹毛了顾长挚。
他脸色顿时阴鸷,旋即不满的挺身端坐起来,漆黑双眸定定攫住她,不言不语,就盯着。
“怎么?”麦穗儿干巴巴的捋了下额发,眸露不解。
“你什么意思?”半晌,顾长挚推开茶盏,阴恻恻道,“后悔了?改变心意了?”霍然离开座椅站起来,顾长挚侧身望向庭院草坪,语气冷冷,“果然是个心志不坚的女人!上一秒和下一秒,永远都判若两人。”
麦穗儿被他斥得一脸莫名,心志不坚?判若两人?
不耐的瞥了眼她懵懂的脸色,顾长挚双眸覆了层暗影,讥诮道,“和我呆在一起就这么难受?善变的女人。”
她什么时候后悔了?什么时候难受了?
难道是……
麦穗儿失笑的随之起身,朝他走近,扯了扯他袖摆。
转瞬却被嫌弃的挥开,顾长挚警告的抬手,单只手指抵在她眉心间,把她往后推,“又来这套?呵……你以为我是成天等着你高兴时就蹭过来临幸的那种没出息的愚蠢宠物?”
麦穗儿被他挥开。
刚要好好安抚,瞬间却被他酸溜溜的话逗笑。
她将头抵在他臂上,本想藏住脸上表情,可不小心没忍住笑出了声。
顾长挚理所当然的更暴躁了,瞪她一眼便要走。
但麦穗儿这个女人实在太粘人了,突然搂住他腰,牛皮糖一样,紧紧的。
嘴边细碎的笑声慢慢变大,最后干脆不再刻意掩藏,麦穗儿笑着被顾长挚往前拖拽了几米,在身后逗他,“顾长挚你这样好像大型金毛。”在他彻底炸毛之前,她很明智的迅速转移话题,走心的谄媚,“婚礼很好,和你本人一样完美,无可挑剔。”
顾长挚:“……”他轻咳一声,藏住嘴角笑意,挑眉朝后睨了她一眼,由衷觉得麦穗儿的审美这一瞬间达到了巅峰!呵呵,终于说了一句实话呢!手机用户看顾先生的反差萌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21369.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