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天气越来越冷,秋天的时候,元锦玉还喜欢去外面走走,看看枫叶或者银杏树叶,远山在秋意渐浓的景致中别样迷人。
但是等到了这个时候,元锦玉每次看外面,都感觉像是有冷风从脸颊边吹过,动都不愿意动。
而她也是能闲下来的人,反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也过习惯了,丝毫没什么觉得不对劲儿的地方,日子悠闲又平静。
临近年关,京城中的聚会也多了起来,有的是官员小聚,有的是那些簪缨世族的夫人们凑在一起品茶,元锦玉的身份高,总是有人给她送帖子过来,但都被她给婉拒了。
大家知道她现在怀着身子,不能像是以前一样出门了,当然也不可能有什么怨言。
就说她以前,也不是谁的场子都去的,顺眼的才会过去看看。而只要她赏脸,就是绝对的贵宾。
银杏和红叶两个小丫鬟比以前还要伶俐很多,担心元锦玉冷了,总是将屋中烧得热热的,手炉一类的更是总备着。
元锦玉冬日手脚凉得让人发指,慕泽每天晚上回来,都得摸一摸凉不凉,若是发现她冷到了,肯定会责怪这些下人。
现在两个小丫鬟就忙前忙后的,元锦玉坐在书桌前,正在写字。
如今她不喜欢久站,反正写字也不是要裱起来的,所以就很随性。
红叶把手炉放在了元锦玉的桌前,她刚好写好了一首古诗,把笔放下,银杏就过来帮元锦玉捏着手腕。
元锦玉等到银杏捏了一会儿后,才对红叶说:“前几日吕应然帮我去照料靖国侯府上的花草,我还没有赏他,你去把他叫来吧。”
红叶一听到吕应然的名字,神情就有点怔忪。
夏天的时候,在城外的庄子中,二人相识,且互相倾心。元锦玉的第一关,吕应然过了,但是她还要带回来再考察一段时间,所以一直都没给他们两个定亲。
红叶在宁王府中,是元锦玉的大丫鬟,在下人中的威望极高,回来后,也不怎么敢同吕应然见面,就怕有什么不好的流言产生。
不过凭心而说,元锦玉还真的没限制他们交往。偶尔红叶见到吕应然,还会给他带点自己做的小东西,或者是从厨房拿来的好饭好菜。
吕应然到了宁王府中后,一直都安分守己,干活也是踏踏实实的,现在不管是内院还是外院的人,都挺喜欢他。
但他因为长了一副好皮相,有的小丫鬟对他暗中倾心,真是让红叶生气得很。
可是她也不能直接去找人家,毕竟还要顾忌着影响,她都不敢承认他们的关心。
这不就是,昨日红叶碰到吕应然的时候,发现他正和一个小丫鬟说话呢,那小丫鬟是外院的,比自己还小了两岁,长得也挺漂亮,若不是慕泽不喜欢女人伺候,元锦玉用她和银杏又习惯了,说不定都会把这种丫鬟招到内院来呢。
本来看到他们交谈还不算什么,那个小丫鬟后来,竟然还扑到吕应然的怀中去了!这成何体统!
红叶的性格不像是银杏那么跳脱,她平时稳重得很,可见到这种场面,还是差点急火攻心,回到内院后,找个理由就把那个丫鬟给发落了。
她可不是什么能软弱的性子,都欺负到自己的头上了,她还能忍?
所以说她跟着元锦玉久了,行事风格也受到元锦玉的影响了。
对于红叶直接把那个小丫鬟给发落的事情,她确实没有什么后悔的,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是会这么做的。
可一直到今天,她都没见吕应然,哪怕是他来找过自己几次。
红叶心想,吕应然的性格比她良善得多,肯定是来找自己给那个小丫鬟求情的。自己就认准了要当这个恶人了,别以为自己会听吕应然的话。
现在元锦玉还让自己去叫吕应然,就说明他们两个不见面也不行了。
于是她按照元锦玉的意思,让吕应然来到了这屋子,随即她就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不管吕应然怎么看自己,她就是半点都没有回应。
吕应然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只能先给元锦玉恭敬地行礼。
元锦玉像是没发现他们之间的暗潮涌动,对吕应然笑着说:“起来吧。之前你去帮靖国侯照看花草,立下一功,我还没有赏赐你,说说你想要什么?”
吕应然哪敢要元锦玉的东西,于是就低着头,谦卑得很:“娘娘,奴才本来就醉心花草,娘娘不吝啬种植花草的手段,将其教会了奴才,奴才才能让靖国侯府的牡丹花盛开,所以这一切都是娘娘的功劳,奴才真的不求什么赏赐。”
“真的不要?”元锦玉眼中带着一丝笑意,显然是觉得吕应然挺有趣。
其实她对这个男人印象一直都还不错,不然之前牡丹花开的事情,也不会教给他去做。
吕应然被元锦玉这么一问,梗了一下,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看了一眼红叶。
红叶还是冷着脸,不看他,就像他是个陌生人似的。
于是吕应然心中生出了一个想法,咬了咬牙,同元锦玉道:“如果娘娘真的抬爱,那奴才有个不情之请。”
“说说看。”元锦玉表现得很有耐心。
吕应然直接就跪了下来,不过不是看着元锦玉,而是看红叶:“还请娘娘给奴才和红叶姑娘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
元锦玉眨了眨眼,回头看了红叶一眼,果然,红叶现在也满脸诧异。
“你确定,就要这个?要知道,你这次是帮了我大忙,就算是求我给你们订婚,我也会考虑的。”元锦玉笑得狡黠,要是慕泽而在场,肯定会说她是唯恐天下不乱。
但是吕应然却很坚决,并且异常感动地对元锦玉道:“娘娘,奴才是很想同红叶姑娘……定亲……”他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说话都有点结结巴巴的:“但是奴才希望,这些话,应该由奴才亲自同红叶姑娘说,这样红叶姑娘才能看到奴才的诚心。”
红叶本来是不该插嘴的,毕竟元锦玉是主子,而主子都没说完话呢。
可是她现在真是忍无可忍了,就对吕应然冷冷地说着:“见我做什么?我没什么好和你说的。”
银杏本来也和红叶站在一起,闻言,还看了红叶一眼,露出了个诧异的表情。
这个吕应然是怎么惹到红叶了?不容易啊,她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银杏也没见红叶这么冲动过。
“红叶……”吕应然焦急地看着红叶,显然是有话想对她说,但是碍于元锦玉在这里,他却不能开口。
元锦玉的纤纤玉指在桌子上敲了敲,像是挡住了两人之间的矛盾,随即她道:“你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就好,红叶跟着我多年了,她的事情,我都能做主。”
吕应然慢慢地站了起来,知道他的机会就这么一个,若是抓不住,红叶可能以后都不会见自己了。
于是他盯着红叶,准备开口。
红叶心中也倍感凄凉,因为她都想到了,吕应然肯定是要给那个丫鬟求情的。王妃念在他立功的份上,也会答应他,说不定还会劝自己要想开一点。
再不就“是面对这种事,应该大度一些”。
一想到这里,红叶的心都痛了。
可谁知道,吕应然说的话,正好和她想的相反!
“红叶,我知道你生气昨天的事情,我找你不是想来给那个丫鬟求情的,而是想告诉你,你按照你想做的来就可以了,毕竟是我让你受了委屈。如果你觉得处理了那个丫鬟还不解气,那就随便找个理由把我也罚了,但是我只希望,你别让我见不到你好么?”
吕应然深呼吸了一口气,依旧是凝视红叶,此刻他已经从红叶的眼中看到了动摇:“至于我和那丫鬟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我也是昨天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的。不过我昨天反省了一晚上,知道我到了宁王府中后,这么和旁人相处不成,我发誓,以后再不和别的女孩子说一句话,也绝对不会看她们一眼,红叶,你原谅我好么?”
其实昨天红叶处置了一个丫鬟的事情,银杏已经和元锦玉说了,但她并没有插手。
本来在宁王府中,就不像是相府,自己的两个大丫鬟,就该在这里立威的。
听说昨天去处置那个丫鬟,还是夜兰亲自去的呢。
这会儿元锦玉转过头,看了红叶一眼,嗯,小姑娘都愣在原地了。
红叶能不楞么?她怎么知道,吕应然竟然会这么说!
“你不应该是……”红叶呆呆地说着,吕应然却对她一笑:“我心爱的姑娘,当然怎么做都是对的,红叶难道以为,我是那种会给别的女人出头的人么?”
这回轮到红叶不说话了,但她的脸颊,却像是名字一样,瞬间烧红了。
银杏在一旁小声地笑起来,还挪揄地对红叶说着:“某人可是都闷闷不乐两日了,现在高兴了?”
红叶害羞地白了银杏一眼,让银杏笑得更肆无忌惮了。
“你……你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轻易原谅你了。”红叶扭捏的小姑娘性子也上来了,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毕竟元锦玉还在这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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