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小厨房内一片死寂,只能听得碟碗轻轻碰触的声音,绛朱谨慎地忙碌在其中,除了陪同而来的大宫女碧绡,便只有几个小宫娥等在外面,眼看着一切皆好,绛朱将要装盘时,一旁默不作声的碧绡终于脱口道:“等等。”
绛朱闻声手中一顿,抬起头时,外面等候的小宫娥已然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套青玉菊盖纹碗具。眼见着那几个小宫娥走过来,要将绛朱所做的小点装盘,看到绛朱眸中的犹疑,一旁的碧绡出声道:“太后老人家对所用器物皆讲究,这一套器具便是专门盛放小点羹汤的。”
见绛朱默然没有说话,碧绡微微翘首,示意小宫娥们手中的速度麻利些,待到一切妥当,碧绡转而将那食盒提起,递到绛朱面前道:“这些既是你的功劳,自然由你亲自奉给太后的好。”
话既已至此,绛朱自然只能从善如流的接过,虽是满心疑惑,却还是跟着碧绡一同前往郭太后所在的寝殿。
当她们走进去时,郭太后正与座下的顾砚龄说着话,二人之间看起来倒颇为和谐。
“太后。”
原本说的正在兴致上的郭太后闻声看过去,当目光落到绛朱手上的食盒时,眸中噙着慈和的笑意道:“起来吧。”
在榆嬷嬷的指挥下,已然为郭太后布好了桌案,随即榆嬷嬷亲自从绛朱手中接过食盒,走回案前,将碟碗一样一样布置好,待到一切妥当,试吃的婢子便自然地走了上来。
周围一片寂静,那容貌平常的婢子小心地端起瓷碟,先夹了马蹄糕和椒盐寿饼,将其依次递到嘴边吃了一小口,眼看着无误了,在郭太后示意的目光下,榆嬷嬷笑着替郭太后夹了最为中意的那道椒盐寿饼,郭太后夹起来轻轻尝了一口,的确酥脆生香。
郭太后将那快椒盐寿饼尝尽,当即欣然赞叹道:“哀家倒还从未尝过这般的味道,这是什么?”
绛朱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小心翼翼答道:“回太后话,这是椒盐寿饼,是奴婢的家乡的小点,奴婢做此,是祝太后福寿康健。”
郭太后闻言,眸中微眯笑意道:“好,跟你家姑娘一样,会说话。”
话一说完,郭太后微微侧首看向身旁的榆嬷嬷,余光中却是扫了座下少女一眼,随即出声道:“一会儿要好好给赏。”
榆嬷嬷眸子睨了眼下面的绛朱,这才笑着道:“奴婢记住了。”
绛朱闻言,当即小心谨慎地跪地道:“奴婢谢太后娘娘。”
郭太后看着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道:“起来吧。”
待到绛朱起身时,那婢子已将案上的四盘小点试吃了一遍,顾砚龄从容地坐在那儿,淡然地看着这一幕,右手极为自然地探到那盏碧玉带盖碗边,掌心轻轻包裹,拇指微微摩挲着光华细腻的质地。
见郭太后难得吃的这般好,榆嬷嬷笑着探首看了眼那汤盅问道:“那里面是什么汤?”
绛朱闻声看过去,随即颔首道:“是山楂枸杞汤,听闻太后近日食欲不佳,以此可振食欲。”
榆嬷嬷问询地看向郭太后,见郭太后点了点头,那婢子又小心翼翼地上前拿起小碗轻轻舀了一点,用调匙舀了一口递到嘴边,榆嬷嬷见无事,这才用青玉小碗舀了一勺,郭太后看着碗中红茵茵的汤飘着几颗枸杞,闻着酸甜的味道便觉得开了几分胃口,因而用调匙搅了搅,舀了一勺递到嘴边。
“哐当——”
陡然间,碟碗炸裂的声音刺耳的响起,惊得郭太后手中一震,手中的碗险些落了,此刻托着托盘的小宫娥也是惊了一跳,原本那试吃的婢子转身要将自己所用的小碗搁进她手中的托盘中,谁知手刚递到一半,那婢子便将手松了,眼睁睁看着那碗跌落下去。
惊了太后圣驾,这可是大罪!
在那小宫娥惊惶之时,郭太后见此也不豫地皱了皱眉,一旁的榆嬷嬷瞧着了,当即呵斥道:“混账东西,那手都是白长了吗?”
话音一落,那小宫娥害怕的就要下跪,谁知当她无意间看到对面的人时,脸色一白,当即吓得惊叫出声。
榆嬷嬷闻声几乎没气的叱骂,谁知下一刻原本还站在身旁的婢子陡然如破了的窗户纸一般,直直地到了下去,只听得身体砸在地上发出的沉闷声音,而几乎是同时,“哗啦——”一声响,托着试吃婢子碟碗的小宫娥惊得瘫软在地上,手中的盘子碎了一地,身子更无助而慌乱的朝后挪,好似看到鬼一般。
榆嬷嬷顿时觉得不对劲,眸中冷光一划,转而走上前,却是惊然的发现那试吃的婢子已然脸色青紫,身子紧绷,没有一丝人的呼吸,眼角,嘴边都留着殷红可怖的血。
榆嬷嬷惊得连连后退了几步,竟是连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郭太后闻声看过去,下一刻便听得榆嬷嬷厉然扬声道:“来人!”
话音一落,当即便有数个内侍走了进来,几乎不等人反应,榆嬷嬷眸中如利刃般射向绛朱,声音尖厉的几乎变得扭曲。
“下贱的婢子,胆敢向太后娘娘下毒,将人给带下去!”
话音一落,进屋的内侍当即得令,在拉扯之下,绛朱惊惶的不知所措,却还是颤抖道:“奴婢不敢,奴婢没有——”
几乎是同时,顾砚龄原本抚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随即从容不迫地将小拇指移至茶盏的口沿儿边,轻轻点了一下,将茶盏再紧紧捏在手中。
“太后娘娘一定要这样苦苦相逼。”
少女不紧不慢的声音陡然响在嘈杂的大殿中,在这样的场景中,沉静的有几分突兀,让人不由一愣,可少女明明未扬声,却又携着一抹淡淡的气势,明明是一句问话,却说的那般平静无波。
郭太后原本怒不可遏的眸中不易察觉的浮过一丝冷笑,随即便听得榆嬷嬷厉声斥责。
“小小的奴婢怎敢毒害太后,必然是做主子的——”
话还未说完,榆嬷嬷陡然戛然而止,就像是被人硬生生扼住了脖子,让郭太后微微皱眉,顺着榆嬷嬷胆寒的目光看去,郭太后竟也是不由微怔。
只见一贯沉静端庄的少女微微侧首,眸光却是如寒意逼人的利刃,看似寻常,却是让人冷汗淋漓。
那样的目光,哪里是一个十四岁少女该有的?
倒像是,一个心机深沉,目光慑人的老妇。
“太后,一定要苦苦相逼?”
看到少女目光再次平静地对向自己,重新问出这句话来,郭太后眸中冷笑凝然,不徐不疾的叩住自己腕上的念珠把玩道:“你的婢子毒害哀家,你以为,如今你还有与哀家问话的资格?”
郭太后的话笃定而自信,换来的却是少女一记轻笑,郭太后手中一紧,几乎在她皱眉的同时,便听得外面响起宫人焦急的声音。
“长孙殿下,您还未通报——”
郭太后几乎嗤笑般看向座下淡然自若的少女道:“原来,你以为寻来东宫便能洗清罪责?”
实在是天真又可笑。
顾砚龄也听到殿外的叫嚣声,却是眉目都不动一下,只是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来,微微扬起头,端庄而自如的溢出了一个字。
“不。”
下一刻,少女将手中的杯盏递到嘴边微抿了一口,放下手的同时,嘴角微微勾起清冷的角度。
“便是凭我一人之力,也要力挽狂澜。”
话语说完的那一刻,郭太后冷笑依旧,少女却是手中一松,只听得“哐当——”一声,茶杯应声碎地,碎片碰撞在地上弹起割破了少女上好的衣裙。
几乎是同时,那声音似乎陡然惊醒了郭太后,更惊惶了殿外紧赶的萧译。手机用户看华姝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24261.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