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直到傍晚才有停下来的意思,化成毛毛细雨,按照地理学的角度上讲,由于黄赤交角的关系,这段时间应该是白昼最长黑夜最短的日子,寻常情况,要到八点以后天色才能暗下来,现在才六点多,看人已经有些朦朦胧胧。
好在惠南市排水系统还算可以,马路上的积水半个小时左右就顺着下水道流淌干净。
丁煜还站在窗边凝望着窗外,背影看起来有些萧瑟,孤零零的让人心疼,二哥说的没错,他确实在追随着伟人的步伐,三起三落形容的是人一辈子,而他只用了三年,这三年年生活不止一次的和他开玩笑。
第一次丁煜失败,他坐在海边放声痛哭,望着明月升起的海面,听着潮起潮落,那时的他觉得自己无路可走,空有满腔抱负无处施展。
第二次失败,是丁煜自己设计出的结果,也就在半年之前,他再次身无分文,以亡命徒姿态举起屠刀,霍霍来到惠南,这时的他觉得一枪在手,天下我有。
现在是第三次一无所有,可他并没表现副愤怒焦躁的态度,很平静,平静的让人可怕,就像之后大鹏最喜欢说的话那样,心已经千疮百孔,还有什么能刺痛?
确实没有任何事物能触痛他。
尚垠用三年时间给他上了深深的一课,刘飞阳用其足以打败所有影帝的演技告诉他,社会是给有脑子的人混的,所谓的设计这个,设计那个,只不过是鼠目寸光,真正的智者布局是以年为时间单位,以所有人为空间单位,上至政治,下至斗升小民,一切的一切都要算计其中。
丁煜也做了这样一种假设,如果梦涵没被绑架,那么事情的发展过程应该是这样的:田震见丁煜已经狼狈模样,无心斗争,更不会有小丑的角色。尚垠会联合彭老大或刘一水其中一方,打倒另一方,刘飞阳在回来和尚垠一起,弄死剩下的一个。
也算是完美。
只不过,现在的结局已经变成这样。
“咯吱…”房门被人缓缓推开。
诗蓝从外面走进来,穿着职业装,脸色有些微红,裤脚上还有些湿,刚一进来就能闻到浓郁的酒气,酒很香,可被人喝进去在呼吸出来就有些难闻,她看丁煜在那发呆,并没打扰,把手里拎着的水果放到桌子上,抬手把散乱在眼前的青丝放到耳后。
“谈的怎么样?”丁煜缓缓转过头。这些天也把诗蓝折磨的不成样子,看起来愈发憔悴。
“谈成了,是个香港的富商,主要咱们公司的经营状况和发展前景都很好,他没压价,我在路上的时候已经接到银行的转账信息”诗蓝优雅一笑。
丁煜看着她的模样,不难猜想这个女孩为了把公司卖出个好价钱,在酒桌上做了多少努力,只是从她出气时散发出的酒精气味来说,至少得按瓶计算。
“下面的人呢?”
“公司里的,我已经把工资奖金都打给财务总监,由他下发,大鹏的我也转过去一笔,剩下的人,我把钱都给于浩和少辉了,他俩现在应该在发,估计过一会儿就能回来”诗蓝调理极其清晰的回道。
“对,他们跟我混一回,即使散伙了也得把该给的都给了,不能昧良心”丁煜点点头,又问道“机票都订好了?”
“十点的航班”
诗蓝话刚落,于浩和陈少辉推门进来,两人都是在生死线上挣扎过来的人,此时看起来比以前要成熟的多,但更多的是苍老的多,于浩的头上已经出现白头发,陈少辉的脸色一直没恢复过来,有些病态的白。
“煜哥”他俩缓缓走进来。
“坐…”丁煜指了指旁边的凳子,也向前走两步坐到床上。
病房不是很大,正常来说他们四个人在这里应该显得拥挤才对,可实际情况却是有些空旷,心里很空,漂浮不定。
“有些话我跟你们说过,现在就不说了,大鹏的选择是对的,走了好,他还有一条胳膊能用上劲,如果你们继续跟我混下去,别说胳膊,可能真的就让人活埋了,那天的情况浩子都看见了,我也差点被人乱刀砍死,风水轮流转嘛,现在的我,除了有点钱之外,什么都没了,我还是要劝你们一句:这条路是不归路,现在走还来得及!”
于浩要说话,丁煜抬手没让他说出来。
“听我把话说完,现在的惠南市是什么情况你们也都看到了,刘飞阳和尚垠是铁板一块,并不是想搬动就能搬动的,我可以说,咱们再混十年,二十年,也不一定能赶上他俩,而且论社会关系,他俩现在一句话,就能让你俩挂上在逃,一辈子都洗不下去,结果是什么,也都清楚,你们不像我,我有乐乐这辈子也没什么遗憾了,你俩都年轻更没孩子,常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不为自己想也得想想爹妈,他们老了谁养,在说的难听点,没了那天说给抬棺材板?”
“煜哥!”于浩猛然抬头。
“感情是感情,现实是现实,这个你们得分清,有些决定不是一拍脑门就决定下来的,上一次让你们走是我设计好的,这一次,结局已经注定,说白了,你们现在走能活,我还有能力给你们,置办一份产业的资金,不走,什么都剩不下,父母没人养,最后一定是惨死在乱刀之下!”
丁煜不像是在劝他俩,更像是电影台词里的旁白,没有感情,很生硬。
“我特么是不走,爱咋咋地”陈少辉一咬牙“都特么说背叛女人的人会下地狱,我这辈子辜负的女人不少,早一天晚一天的事,还不如早死早超生”
“我也不走,哪怕是十年二十年,也跟你混了,煜哥,如果没有你,我现在可能是保安,也可能是保安队长,但特么一定不知道,一晚上五千块的女模是啥滋味,该享的福享过了,肮脏龌龊的事也没少办,反正就这样了!”于浩紧跟着附和一句。
“尚垠说的不对”丁煜风马牛不相及的说一句“他把话说的太满,其实做人还应该有一分佛心,刘飞阳有,但不到一分!我给你俩一个月时间,去找个媳妇,弄出个孩子,不能让家里的老人没念想,如果侥幸能活下来,以后就安安心心消停过日子,如果活不下来,就当我丁煜作孽了,以后下地狱的时候,我帮你俩跟阎王爷解释!”
诗蓝在旁边听完,极其不理解的看向丁煜。
在她的思想认知里,无牵无挂才是最好的选择,让他俩这么做,就相当于把自己的后路给断掉。
他俩听完也是一愣。
“按我说的做!”丁煜一锤定音,随即从兜里掏出一张卡片,递给他俩“以前的电话不用了,一个月之后,你俩打这个电话找我”
他说完,站起来直奔病房外走去,看不出半点异样色彩,仍旧是那般平淡。
两人面面相觑,对丁煜的意思懵懵懂懂,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房间内已经就剩下他们两人,手里攥着一张卡片,不知该何去何从。
诗蓝快步跟过来,伸手挽住丁煜胳膊,两人并排走进电梯,到一楼出大厅,外面还是蒙蒙细雨,天色暗的想让人跟着哭泣,现在他出门已经不是奔驰迈巴赫,而是最中规中矩的出租车。
街道亮起路灯,十米高的梧桐树下行人步伐匆匆。
融入自然,走进自然,这个时候的丁煜才发现自己跟他们并没有什么两样,以前在上方,从未低头注意过脚下,他发现,原来心里没有那么多事,呼吸是如此畅快。
半个小时以后,两人来到机场。
诗蓝把机票取回就并排和丁煜在这坐着,也没说话,近一段时间以来,他喜欢做个观察着,观察一切,晚上看天上星星陨落,白日看蚂蚁搬家,在医院内部都知道他是曾经的社会大哥,还有几名小护士来找他要签名。
可接触几天,就都摇摇头说:这人傻了,脑子坏掉了。
确实,也只有于浩他们能跟在屁股后面,坚定的叫一声煜哥。
“丁,前往滨海的航班…”
候机室内响起提示音,丁煜缓缓站起来,他并没直接去飞机检票口,而是顺着来时的路往大厅里走,走到安检口,他在穿行的人流中,找到两个面孔。
那是曾经跟在他左右,张嘴闭嘴也叫他一声煜哥的:刘观称和阿圳。
此时,这俩人西装革履皮鞋锃亮,看起来精神焕发。
社会上四五十岁的看到他俩也都得规规矩矩的叫一声:阿圳哥,观称哥。
尚垠和刘飞阳得道,就意味着下面的人全部升天。
丁煜招招手,两人一愣,不知道丁煜是怎么发现的,相互对视一眼之后,快步走过来。
“他俩让你盯着的?”丁煜一笑“你俩回去告诉他们,当初在山坡上没弄死我,是他俩最大的错误,我丁煜,不出两个月定会回来!”
他说完,转身离开。
他俩呆呆的看着,不知为何,这个身影是那样的让人相信。手机用户看门徒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24561.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