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到黄泉路口就看见前方乱作一团,醇凉身上正吸附着三条蛇一般大的水蛭,苏子幕和龙城在帮醇凉摆脱它们,望乡台上亦是有杂乱声响,司魂赶紧飞去彼岸花。水蛭的已经钻进了醇凉的皮肤里,硬拽不出、硬拽不得,一时间当真束手无策,苏子幕让龙城先将它们冻住再说,可是冻不住它们在醇凉体内的吸盘,亦是无用。水蛭嘴上吸吮得极快,转眼间醇凉已是面色苍白,唇色转无,正当众人抉择是否应连同醇凉整个人都冻住的时候,那边龙译从灶中抽来一把柴火,直杵韩芥儿身上水蛭,水蛭立刻蜷缩而落,见此法奏效,龙译赶紧用命玉告知苏子幕等人。
司魂忿忿地把掉在地上的两水蛭烧成灰烬,并让龙城把剩余那一条冰冻,以留着呈给陆判看。醇凉头脑眩晕,险些栽倒,司魂抱住她,训道:“就说你该留些法力,非叫人生急。”醇凉对他的责骂一笑而过,还在徒劳推他远之,司魂偏使些劲不让她挣脱,施法让她身上的伤口愈合,并说着:“你这身血真是累赘。”
几人一登上望乡台,龙译就对他们摇了摇头,醇凉因有仙躯而幸免于难,然而韩芥儿却是香消玉殒。眼见韩芥儿的三魂七魄要散,司魂念起了往生咒,念罢,他嘱托鬼差:“总归是个冥神,趁魂魄尚在尽快带她去轮回。”料好了韩芥儿,司魂查问:“这些妖物是如何进入冥界的?”
龙译:“怪我大意,它们是从渡魂台钻进来的,嗜性如同虎狼,所以没能及时拦住,请司魂大哥责罚!”司魂按下他的手,“怪不得你。”
苏子幕:“眼下只能由醇凉暂管望乡台了。”
“可她得修养几天,没有血如何熬汤。”司魂说。
苏子幕:“怕是等不得,先前之乱才平定,岂可因她一人而断了轮回,咱们弄点圣品给她补补血。”
“姐怎么了?”龙译发现一直在旁边不吭声的龙城有些异样,众人看去——龙城神情恍惚,身形愈发猛烈地摇晃,以致脚在台阶上踩了空,仰头就要滚下去。苏子幕飞起去抓住她,两人安稳落到台下,苏子幕把她抱在怀里呼唤:“龙丫头!龙丫头!龙丫头!”
其他人“噔噔噔”跑下台阶,这时龙城推开苏子幕,已然神志不清,竟在大发癫狂,司魂上去制她双臂,却被她莫名而来的蛮劲甩开,见龙城双瞳变为血红,司魂喝她一声:“龙城!你不认得我了!”
这一声没把龙城喝醒,反倒有渐化厉鬼的苗头,司魂和苏子幕上前一人擒她一臂,龙译在一旁唤声切切:“姐,姐!”龙城似乎还能听得出这几声唤,瞳色若黑若红,司魂趁机把她体内的龙泉珠逼了出来,用其将龙城冰冻。冰霜从龙城的脚逐渐蔓延至上,至她脖颈的时候,龙城突然断断续续地说:“川龙骨……”三个字刚出,龙城整个人就被冰霜凝结住。
“川龙骨——”龙译听罢紧张了起来。
“有人动了她的尸骨。”司魂边说边松开手,苏子幕将她全然接过抱住,“龙丫头!”龙城早已无法再言语,苏子幕只好不断追问他人,“什么是川龙骨?”
龙译慌张解释说:“川龙骨是我姐的最后十二节尾骨,我姐生有异禀,川龙骨为世间最坚之物,她死后,父皇怕有居心叵测之人打其主意,故将我姐的尸首葬于北海最深处,跟历代龙王的尸骨同葬龙冢。”
“必须尽早把川龙骨找回来,否则龙城尸骨不全、魂魄不宁,必将化为凶魂厉鬼。”司魂冷静地说。
苏子幕抱着龙城尸首,咬牙慢慢道:“一定是刑天干的。”
一听此话,龙译立刻担忧起了龙王的安危,“父皇!”见他要去找陆判,司魂赶紧拦住,“稍安勿躁,我来的时候未见有北海子民的亡魂,所以刑天应是暗偷而并非硬夺,他恐怕还不想打草惊蛇,所以你勿要慌乱阵脚。”龙译若是去问陆判关于龙王的安危,必会使陆判发现龙王寿数被改,罚他倒不要紧,只是枉费了他给龙王添寿。“你们照顾好龙城,我去把川龙骨找回来,顺便看看北海的情形。”
龙译立刻行个大礼,“此事拜托司魂大哥了!”
司魂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转身就要上阳去,“你站住。”苏子幕的声音透着少有的冰冷,“我去。”
“你疯了?”司魂反问他,“你的道行岂够与他交手?”
“那以你现在的道行就够么?”苏子幕将龙城转交给龙译,走到司魂面前,直视他说:“别忘了上回你靠的什么才砍下了刑天的手。”
“不行!终究还是该由我去!”司魂明白苏子幕是在意气用事,所以分文不让,然而苏子幕亦是执迷不悟:“只因为你是她的师傅?难道我什么都不算吗?龙丫头当年就是死在刑天手上,如今他还掘了龙丫头的尸骨,不管如何,今日我都要替她亲自把这个仇给报了!她要我有个顶天立地的样子,我便给她一个顶天立地的苏子幕!”
“可你……”
“你放心。”苏子幕的语气缓和了些,“我不会白白去送命的,我定会把川龙骨带到北海给她安葬。”
司魂知道说服不了他,只好问:“你有什么办法?”
“当年几个凡人都能用来对付他的法子,我更是用得。”
今非昔比,司魂窃下总觉得哪里不妥,可此时再否他只会适得其反,于是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千万行事谨慎些。刑天自负,因而或许会入你的圈套,但你若一时头脑发胀,也难说不被他逮到反趁之机。总之万事以你的安危为先,切莫逞强,否则我没法给龙城交代。”
“我知道了。”苏子幕把螺笛递进司魂手里,“她睡着的时候多给她吹曲子听,她这人不耐闷的。”
刑天没想到等来的是一盘小菜。苏子幕喝道:“魔头,还龙丫头的川龙骨!”刑天扭了扭脖子,慢悠悠地说出四个字:“不自量力。”他扬手一发,苏子幕赶紧用狐尾将自己裹住,抵挡了刑天这一招法力,随后他先发制人,以狐尾为鞭,直取刑天脖颈,刑天反手一抓将他甩飞。苏子幕在树上撞得惨烈,刚挣扎起来,刑天瞬间移形过去,掐住他的脖子:“你们司魂呢?叫他过来跟我打。”丢开苏子幕,刑天又如鬼影一般坐了回去,居高临下地说:“留你一命回去通风报信,想要川龙骨,让他过来拿。”
见刑天不屑于和自己交手,苏子幕使起了激将法:“你也配?异道之物,连凡人都将你视若草芥,竟也妄想执掌天下!司魂才不屑和你动手!”
“找死——”刑天狂怒而起,苏子幕立刻逃走,刑天追之。两人追赶得持久,刑天更是招招逼紧,在后面骂道:“难道冥界的人都是如你一样的鼠辈吗,自己送上门来却又转眼落荒而逃!”
苏子幕躲避追杀着实吃力,一路挨着刑天的狠招,半生半死才终于将刑天引至地方,随即回头正视起他,刑天见苏子幕竟又不逃了,轻蔑地说:“我看你就是送死来了!”
苏子幕此刻已是身负重伤,血溅了浑身,却笑得令人发怵:“今日还不一定谁死呢。”
刑天刚想骂他大言不忏,这时苏子幕双手一发力,眼前的密林绰影竟化为天崩地裂之象,原来苏子幕用幻术把他引到了不周山,积雪崩山而下,刑天见状要躲,但前路又升起一座雪山将他拦住,很快刑天四周皆是猛雪倾下,他在这雪兽前显得尤为弱小,顷刻间就被掩埋了。
苏子幕长吁一口气,爬上那雪山,将刑天的脸从中挖了出来,刑天已被暴雪埋得奄奄一息。“告诉我川龙骨在哪儿,我留你一命。”
“在…在菁华那儿……”
苏子幕站了起来,所踩的积雪之下正埋着刑天的身躯,“别怪我言而无信,是你不得不死。”说完他用脚把雪埋回刑天脸上,像是掩灭最后的星火。
司魂心里七上八下,渐渐相通了一件事:既然刑天都能下北海取物,想来那水他已是不怕了,如此一来,苏子幕的计划岂非自寻死路?他赶紧对龙译说:“遭了!我得去帮苏子幕。”
苏子幕好久不曾回到不周山了,走了没一会儿,他发现远处正躺着一个人,瞬间提防起来。这群凡人仍是贼心不改。苏子幕打算改道远之,结果迈了两步脚还是狠心不下,不周山白狐已经绝迹十年,应该不会再有人为了猎狐以自身为诱饵,万一那人真是无辜,自己见死不救岂非违逆道义,也白白伤了这样一条人命。
思虑几番,苏子幕还是回去了。
这人身上没有死气,应是命不该绝。见他面色如灰,发紫的双唇仍在弱弱地吸吐着气,苏子幕不禁感叹,活着是何其脆弱且不甘罢休的一件事。不周山不止是严寒那么简单,此人看样子受冻已久,冷毒入骨,唯有白狐的皮毛才可暖住其心脉,苏子幕化回原形,卧在那人的胸口。
突然那人一跃而起,拎住苏子幕的脖子,苏子幕发出“呜呜”的哀叫声。眼前的不周山又变回了妖境,刑天拎着苏子幕得意地说:“跟我耍阴谋,你也配?”
刑天嗜人功力成性,更不会白白舍了灌鸟这个畜生,论幻术,现今他比苏子幕更高,从头到尾,并非是他入了苏子幕的幻境,而是苏子幕入了他的幻境。“也难怪你们灭族,此法还真是百用不腻。苏子幕啊苏子幕,你对那个男女不辨的北海太子用情够深的。”听刑天诋毁龙城,苏子幕在他手里挣扎起来,刑天一使劲掐断了苏子幕的脊柱,苏子幕发出嘶叫,再也动弹不得。刑天摸了摸他的毛皮,玩味浓厚,“对于你们来说,被剥皮而死也算是寿终正寝,我成全你。”
一声哀嚎的狐叫穿透密林,苏子幕失了垂死挣扎的信念,心中暗叹:娘,你的两句遗言,我都没做到……手机用户看离回书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26567.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