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呈胤虽然依旧板着长脸,但已然没有了方才那般的萧索。好笑的说完了,易先生开始说正事了。
易先生似笑非笑,手轻叩着桌面不忘打量顾呈胤面上的变化:“你说说你身上的内力是如何来的吧?”
“内力?”顾呈胤不明就里,从小他便听从父亲的吩咐,一心只读圣贤书,武功从未练过,身负内力从何说起?
“你内功深厚。”易先生先前在薛府听说顾呈胤要来,左右等不到他入府便想着到街上吓唬吓唬他这准徒弟。
他踏着月光步伐轻盈的走在瓦背上,远远的看见樊音拉着顾呈胤往巷子里跑,身后还有一黑衣刺客穷追不舍。
害怕打草惊蛇,他只能慢慢的跟在后面。
他赶到时,刺客正拿着刀朝他们二人砍去,樊音冲上前的举动虽是以卵击石,但却证明了他对顾呈胤的真心。
感叹虽感叹,他还是要出手救顾呈胤,他正要出手的时候,顾呈胤袖中甩出的折扇却让刺客的剑的方向陡然偏离。
那显然是用了内力的。
奇的是,那日在溧阳探脉时却没有发现他身上有内力。
所以易先生选择了问顾呈胤。
现如今看着顾呈胤也是一脸茫然,想必与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看来知道原有的只有顾呈泺一人了。
“我看你骨骼清奇,又有内功底子,不如别学医了,跟着我练武吧。”易先生盯着顾呈胤问。
“……”
易先生见天色已晚,此时若是去打扰了顾呈泺休息,恐怕安阳几珩会让他一夜都没有休息。
顾呈胤坐在桌前,双目无神。
他记得入狱的前一夜,父亲来到他的房间,与他说了良久的话。具体是什么,他记不清了,影响深刻的是他的父亲好似在给他灌输着什么,他突然晕了过去,醒来时人已在大牢之中。
若真如易先生所言,他身体里有内力,那定是父亲传授的。
那为何平日里不让他接受任何武功的父亲,传给他深厚的内力?
所以他翌日起了个大早,在顾呈泺的屋外等候着。
“淳儿,进来吧。”顾呈泺的声音从屋内传来,顾呈胤的脚步声是瞒不过她的耳力的。
顾呈胤推门而出,此时的顾呈泺正穿着一身素衣盘膝打坐。
“想说什么?”顾呈泺睁开眼,波澜不惊的望向他。
“昨日之事是淳儿失言。”顾呈泺本就有病在身,他的言辞有如此激烈。
“淳儿在长姐面前失言无妨,昨日之事,我也有错。”顾呈泺错在依旧把顾呈胤护在身后当做孩子,其实他早就已经长大成人,比一般人还要稳重。
“昨日易先生说我体内有内力,是为何?”面对自己的长姐,顾呈胤不用拐弯抹角的套话。
“当年爹知道东窗事发,便把一身的内力全数传给了你,为的是保你平安。”
所以之前受箭上之所以好得如此快是因为他体内深厚的内力?
“父亲传你内功并不是想让你报仇,他只是单纯的想让你在危机时刻不受伤害罢了。”顾呈泺又道。
“为何长姐总是怕我对安泰帝不利?”顾呈胤也是实在想不通,“因为安晏王?”
“因为百姓。”若顾呈胤真要对安阳几瑞不利,薛则虞定是要帮到底的,倒是后遭殃的是百姓。
假使这样做了,也取而代之了,收益的也不是顾呈胤而是薛则虞罢了。
真到那是便得不偿失了。
从顾呈泺的院子出来,顾呈胤才发现,从昨日樊音离去说要去洗手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顾呈胤不得已去寻他,兜转了大半个薛府都没有看见樊音的顾呈胤只好回院子。
樊音已经在院子里慢条斯理的煮着茶水。看见樊音回来了,顾呈胤也不过问他去了哪里,更不会说自己方才寻了他大半个时辰。
顾呈胤没问,樊音倒时开口了:“昨晚困得厉害,直接寻了一处便睡下了,方才才起身,少爷莫怪。”
“无妨。”顾呈胤也是知道樊音最近连日兼程的赶路着实累。
“少爷方才去了哪?”
“长姐那。”
用过早膳顾呈胤便按着家丁的指点走到易先生的院落,昨日他走时让他今日到他的院子。
易先生显然是一夜未眠,但他却毫无困意。他手里拿着昨晚从顾呈胤手里拿走的折扇,眼镜通红。
“快来看看为师一夜的成果。”
顾呈胤正要走过去,易先生便打开折扇,他在把折扇一甩,几发银针便从扇骨中飞出。
顾呈胤见状,立即闪到一旁。
易先生见他反应极快,不由得捋着胡须欣慰一笑。
“师父。”顾呈胤见礼道。
易先生笑着拿着折扇走到石桌旁坐下,一面走着嘴上还不忘赞叹这把折扇的做工:“檀木做的扇柄,精就精在木竟有利剑那般锋利;天蚕丝的扇面涂上了香樟做成的香料,这既祛暑防蚊又能做武器,我从前怎么没想到呢?”
“……”顾呈胤默然,这不过是顾呈泺亲手制作的一件物件罢了,为的是祛暑防蚊,至于那如利剑般锋利的扇骨,只是为了不时之需。
如今再被易先生这样一改,倒是真的成了一件傍身的武器。
“你说这便是为师赠与你的见面礼如何?”易先生把折扇合起来,放在桌上一本正经道。
“……”
“这银针既可以做武器又可以做暗器,两全其美。”
“……多谢师父。”
现如今易先生改主意了,他觉得自己唯一的弟子既会武功又能继承他毕生医术,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当易先生把自己这一伟大想法提出来时,顾呈胤沉默了一会,问道:“师父是想让我报仇?”
易先生颔首,及其兴奋道:“若是能看到有一天我的徒儿能手刃敌人,心情定是非常愉悦。”
“……”为何顾呈胤提不起愉悦的性质?
说好听点顾呈胤一天都在听着易先生教授医术,说难听点就是顾呈胤听着易先生天南地北瞎扯了一整天。
仆人来报,说顾呈泺让顾呈胤到自己的院落。顾呈泺这时候叫他定是有事,不管是如何,顾呈胤是暂时逃脱了易先生。
顾呈胤到时,安阳几珩也在屋内。
“安晏王,长姐。”顾呈胤一一见礼。
“我们明日便要启程了。”安阳几珩道,至于去哪,顾呈胤心知肚明。
“我也一起。”
“你留在邯郸。”顾呈泺道,“如今时机未到,时机成熟你便去。”
“薛兄已经赶回羽卿山庄,你可以跟着易先生学习医术。邯郸守卫充足,黄志义也早已回了长安。”安阳几珩道。
对于那晚的刺客,易先生未说,顾呈胤樊音亦是未说。
“知道了。”顾呈胤微微颔首,出了门他才蹙眉,那个险些被他遗忘的刺客,究竟是谁派来的?
一辆华丽的马车候在门外,安阳几珩拿着两个包袱率先走出门,车夫接过后放进马车后,顾呈胤与顾呈泺才从门里走出,身后还跟着一个樊音。
“不如过些时候再走?”说话的是安阳几珩。
如今顾呈泺的病情才慢慢好转,如今停下调理定是不好。
顾呈胤也望向顾呈泺,想要挽留她。
可顾呈泺脾气倔,决定的事情不会改,她道:“就是这个时候才好。”
……
顾呈胤不明白,顾呈泺如何用自己的方式来报仇。他如今能做的,要做的便是在这宅子里跟着易先生学习。
安阳几珩与顾呈泺二人上了马车,车夫是安阳几珩的随从,身手不差,他们此去长安人是越少越好。
车轮滚动,马车渐行渐远。
顾呈胤站在台阶上,望着那马车消失在晨雾之中。当他正想回去之际,身后传来了易先生的声音:“过了时辰是要受罚的。”
……
顾呈胤心甘情愿的双手平举在肩侧,展开的手掌上还一边放着一个名贵瓷器。今日这责罚比起昨日乱扯一通,好在清净。
樊音站在一旁,生怕顾呈胤抵不住把那两个瓷器给摔了。
易先生看着樊音随时准备着去扶瓷器的双手,漫不经心道:“再好的瓷器也不过是一堆泥罢了,更何况这是薛则虞那小子的,你在这干紧张个什么劲?”
正在磕瓜子的易先生是坐着说话不腰疼,这羽卿山庄的东西,摔烂了是要赔的。
“你不要在我徒弟眼前晃来晃去了,我看着都晕。”易先生是顾呈胤的师父,樊音只顾呈胤的随从,樊音不得不听从易先生的话,只得跟着他坐在石凳上。
如今太阳愈加火辣,与坐在树荫下的易先生樊音不同,顾呈胤可算是直直的站在了烈日下。平日顾呈胤都甚少晒太阳,现如今还捧着两个瓷器在烈日下,樊音生怕顾呈胤吃不消。
若是光看顾呈胤脸颊上滚落的汗珠,可能会出现现在是下雨的错觉。
樊音正是焦急,一只手放在石桌上毫无防备,易先生依旧轻松的磕着瓜子。易先生双眼望着顾呈胤,一只手准备去碟里拿瓜子,哪知道竟然抓上了樊音的手腕。
樊音显然是被吓了一大跳,他猛的把手抽回然后起身站到一旁。
顾呈胤依旧抿着唇咬牙坚持着,但眸子却把樊音方才的举动尽收眼底。
长安。
马车内突然暗下来,显然是过了城门。
闭目养神的顾呈泺睁开眼睛,接连几天的赶路还是到了分别的时候。马车停在一处,顾呈泺洁白素雅的手挑起马车的帘子,准备下马车。
安阳几珩突然拉住她的手,但又怕把她给抓疼了,立刻松开手。
“怎么了?”顾呈泺笑着回头。
“我突然后悔了。”安阳几珩笑道,深情得似要将顾呈泺的三魂七魄吸走一般。
顾呈泺只是笑着,其实她也不想用这样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去吧。”安阳几珩亲自帮她挑起帘子,顾呈泺只是笑笑便下了车。
顾呈泺瞩目这那辆华丽的马车离开,接着踏进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的宅子。
宅子里已有人在候着,看见她立刻提着裙子迎了上来,甩甩香帕道:“奴家见过小姐。”
“……”顾呈泺掩嘴轻咳一声,又退后两步,香帕的气味太过于刺鼻。
那人干笑着,做了个手势:“小姐里面请。”
“庄主有给你交代吧?”顾呈泺问道,那人听闻连连称是,但面上又浮现一丝顾虑,提醒道,“此处鱼龙混杂,小姐还是小心为上。”
“你不必担心。”
那人把顾呈泺引进了一间房,倒是僻静。她道:“小姐在这好生歇息,我已与楼中众姑娘交代过了。”
长安向来繁华,夜晚亦是不像其他地方那么冷清。
云良阁中更是歌舞升平,终年没有停歇的鼓乐齐鸣。
这是长安城中最大的青楼。
今日的琴师似乎是换人了,琴声清澈明净潺潺流动,如同来自深谷幽山。
舞女随着琴声舞得欢快,眼眸羞羞如含水花苞。但客人的目光却是停留在数重轻纱后那抚琴的女子上。
那女子身着一袭白色纱衣,三千发丝散落在肩膀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发饰,脸上轻纱遮面,看不清是如何模样。可光看那曼妙的身姿,便知是难得一见的浊世佳人。
一身着银色华袍的男子正走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他身边的侍从正帮他隔开拥挤的人流。
远远传来缕缕琴声,悠悠扬扬。
男子突然伫步,他望向“云良阁”三个字却不禁皱起了眉,在侍从错愕的眼神中快步走进云良阁。手机用户看谋倾天下,郡主追夫记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26600.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