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尉府,深夜。
尘埃落定后,魏越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仿佛一瞬之间自己与邺都之间的隔阂被打破,自己真正掌握了邺都。
或许这种感觉是真的,可真与假并不重要,在新邺都重新修建前,魏越必须收敛外游活动,以尽可能的规避刺杀。
半夜,执行宵禁的邺都街道上,乘马缓行的郭嘉也有类似于魏越的豁然开朗。
自始至终魏越都在提防郭嘉、荀攸等汝南、颍川士人,魏越本就没做多少掩饰,以郭嘉、荀攸的机敏洞若观火,自然无比清晰的察觉到。可他们也没办法,归根到底,这河北的基业是魏越独立策划发展出来的,没有借助颍川人多少力量,更不需要颍川人的力量来稳定局势。
拥有摄政大义,及并州边军、京营禁军武装力量的魏越足以镇压河北,不需要像袁绍那样借助颖汝士族的力量来镇压河北。
某种意义上来说,魏越、河北势力,就是在野谋士的坟墓。
大义在手,几乎无人能敌的军事领先地位,对内外之敌足可以堂堂正正碾压过去,不需要太过高端、入微的计划策略。
很多人巴不得魏越赶紧扩张,好臣服从内部渗透、发展,取得较为优势的地位;然而关东联军与董卓方面交战近半年,魏越按兵不动专心发展内政,让外州人越发的恼恨魏越,偏偏魏越越是发展,他们就越是恐惧、焦虑。
关东联军战场上拙劣的战场表现,以及魏越积蓄实力及发布檄文讨伐汝颖士族,这才是刺激汝颖士族不顾一切倾力于一战的根本原因。
国尉府,郭嘉进来时见厅中魏越正握笔批阅公文。
一封正常要发布的公文,就程序来说要经过讨论、处理和最后的签字。环节颇多,一封公文流转于各环节积压,延期发布就成了情理之中的事情。其中,为保证权力不受隐瞒、侵蚀,每一环节都有相关负责人签字,如处理者签字、誊抄公文的令史签字,负责这项公事的御属签字;发布前御属会带着公文到魏越这里进行落款日期签写、用印或签名。
一些紧急令文,基本上当场讨论完毕,魏越会签字用印,并写好落款日期。
魏越只是抬头看一眼郭嘉,继续低头批字,这批都是发放魏公国各县的动员令文,他只需要在落款日期上签写日期,并写一个‘准’字。几乎是一项不需要动脑子,耗费时间、体力的工作。
签完后,负责这一项公事的御属抱走公文,魏越甩着手腕,语态含笑:“崔琰已下狱,我问审配、沮授及田丰等人如何处置。皆说崔琰通敌之罪难以断定,不该贸然定罪。若要定罪,也不该定死罪,谏议徒崔琰为隶,或施鬓刑。”
郑学只是与汝颖士族有默契而已,即便通敌也是郑学通汝颖士族。郑学背后的崔琰,与汝颖士族勉强能算是间接联系;袁术又在汝颖士族背后,崔琰与袁术之间的联系几乎微弱的难以计较。
如果就因为这么点关系处死崔琰,势必会引发很不好的影响,让那些与袁术、汝颖士族有直接、间接联系的人如何自安?
郭嘉稍稍施礼:“崔琰秉性公亮率直,贪夫慕名而清,壮士尚称而厉。如此贤士正合公上所需,奈何相逼?”
“我魏公国新立,赏罚分明鲜有舞弊,更无结党营私之事。”
魏越说着张开双臂做拥抱状:“犹如东升旭日,上下吏士无不奋勇,左右臣僚尽皆干练。即便有二三子为利所侵蚀,亦有国法可依,依法惩处就是。再者,贪鄙之人终究是贪鄙之人,岂能因仰慕道德而不惩其前罪?即便能悔过改新,然旧罪岂能漠视不顾?再者,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赏罚分明,何愁壮士不至?”
“奉孝有鬼神之智,今我突施霹雳手段,想来奉孝对如今内外局势当有一番新见解。”
郭嘉闻言悻悻做笑:“怎及公上万一?”
鬼神之智?
此前或许自负,可魏越前后发展次次都抓住了时代变革的软肋,才积攒下了如今庞大、令各方畏惧不已的河北。
魏越错一步,就不会有现在的势力格局,甚至会身死族灭,为自己的野心、抱负陪葬。
见魏越不做回答,郭嘉就说出了心中猜测:“可是联军有变?”
“哦?奉孝何以如此断定?”
“公上使嘉与公达分掌南北机密,若是雒阳有变,自不关嘉与公达之事。唯有联军事变,才会令公上断然处置。”
郭嘉语气平淡,陈述道:“能令公上如此决断者,必非一般大事。故,事出在联军,究竟具体何事,就非嘉所能推论。”
不管他是猜出来了装糊涂,还是真没猜到,魏越也不做掩饰:“如奉孝所言,关东之军生有出乎预料之大变。”
“袁术未免过于轻视天下英杰,仿佛一切就该是他袁氏该有之物似得。”
魏越说着露出微笑:“因顾虑袁术恶名及嚣张枉法行举,陈王与黄公已遣使来信向我请罪。”
郭嘉则是眼珠子都瞪直了,吃惊问:“竟有此事?”
“为何不能有此事?汝南袁氏名望固然盖世,江夏黄氏、汉室亲藩却是不惧。”
魏越反问一声,这也是袁术、汝颖士族理想当然的思想误区,江夏黄氏沉寂二十年,陈王虽拥强兵可在灵帝镇压下始终没有出格举动,看着实在没有多少存在感。
不像魏越,自扬名后就与袁氏有一种主动制造出来的隔阂。
对袁氏故吏遍布天下州郡,一个新兴少年俊彦不说投靠、攀附袁氏,怎么也该表达出应有的善意。可魏越没有,还在私下几个交际场合里表达出了对袁氏的不满。这就成了咄咄怪事,引得很多人侧目、注意。
“以陈王麾下兵力之众,佐以黄公之志,行联军难以预料之事,焉有失败之理?”
魏越笑吟吟反问一声,他也没想到陈王刘宠会有这么大决心,能做出彻底出卖汝颖士族利益的事情,这相当于在火坑旁推了一把汝颖士族,汝颖士族能否摔下火坑是另一回事,就陈王刘宠的举动,简直就是背叛。
不过细细考究,陈王刘宠与汝颖士族本就不是一路人,做出这种事情并不难理解。
黄琬那里就更简单了,现在不抽身离开,等袁术带着大军抵达颍川战场,绝对会拿黄琬开刀。
听魏越缓缓讲述联军高层发生的可笑又惊骇世人的内斗,郭嘉也是无语。
现在的袁术驻军汝南究竟做什么?
在彻底清洗汝南士族中的异己、中立分子,正在疯狂的收集汝南郡的各种物力、人力。
不仅在汝南,目前袁术的影响力已蔓延到整个豫州、扬州,全盘继承袁氏影响力的袁术,正以一种歇斯底里的状态壮大着。荆州方面若不是江夏郡、南阳郡顶在前面,可能也会被袁术的战争大动员所影响。
仿佛君主一样,袁术毫不客气的给各郡郡守下达军力、物力摊派,命令他们限期完成。
而扬州方面士民根本没有参战欲望,哪怕郡守、刺史愿意追随袁术战斗到底,可他们无法说服辖内士族,无法将境内人力、物力催化成战斗力。魏越眼中地方上的毒瘤……士族豪强们的意志发挥着关键作用,他们不愿意打,除非武装镇压。
可偏偏扬州刺史陈温的几次援助联军的行为导致扬州各郡老兵严重外流,缺乏镇压州郡豪强的武力。何况,你们一帮外州人,竟然想着驱使本州军队镇压本州豪强,未免太过于想当然了。
哪怕袁术在汝南已经纠集起一支浩浩荡荡近三十万的武装力量,可扬州方面始终无法达成袁术的任务。
为了树立自己权威,可能也为了清洗袁氏家族内目前唯一一个竞争对手。
袁术以周喁为豫章太守代替袁遗,豫章郡是人口大郡足有百万之众。偏偏豫章士民作壁上观,不愿意帮助袁遗抵御周喁,也不愿意听从周喁的战争动员。结果袁遗兵败北逃,跑到沛国时被亲兵所杀,首级进献给袁术。
短短三五日时间里,不仅袁遗兵败逃亡沛国时被袁术诱使亲兵击杀,就连曹操也受到了牵连。
作为发小,袁遗、袁绍、曹操关系更好,袁术则属于被排斥的那一个。
折腾、收拾了袁遗立威,袁术又急着折腾曹操。
不仅是袁术,汝颖士族们也乐于折腾曹操,联军全线崩溃,曹操要担负很大的责任。
事情发展到眼前这不破不立的一步,哪能让曹操待在吴郡这温润之地过潇洒日子?
同样的,吴郡也在袁术的战争动员范围内,可偏偏比起袁遗来,曹操更要无奈。
吴郡士族与魏越的关系更为亲近,北面有徐州广陵郡做屏障,东南面又是唐瑁的会稽郡,能算是魏越影响力范围内。故,曹操自己打仗都无法发动吴郡的战斗潜力,更别说是发动吴郡的人力、物力,远行数千里再去跟魏越对阵。
再说吴郡都尉是魏越任命的乌程侯孙策,吴郡军事相关是归孙策管理的,曹操根本没有发动吴郡战争潜力的权限。除非,曹操清洗孙策、治内士族……可问题是,部曲已不足千人的曹操,养活自己部曲都困难,他拿什么去清洗孙策?治内士族?
旁边会稽郡的唐瑁不会眼睁睁看着曹操在吴郡搞大清洗,从曹操接任吴郡郡守,孙策担任吴郡都尉时,两人都陷进了魏越布置的沼泽中。不挣扎还好,越挣扎,就死的越快!
对袁术、汝颖士族来说,曹操无异于拒绝了他们最后的友谊,那自然要惩处。
这种时刻,诡异的宿命力量再次发动。
就在魏越与郭嘉会面的这个夜晚,为躲避袁术即将掀起的大动乱,曹嵩及次子曹德带着妻妾、仆僮、财产南下吴郡准备投靠曹操的路上出事了。
自河北急忙返回徐州的陶谦出于交结魏越、曹氏父子的好心,派降将张恺进行护卫,于是这夜张恺率部袭杀曹嵩南迁队伍。
然后,张恺带着曹嵩庞大的财产去了哪里?手机用户看雄霸三国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27786.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