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昭就任江淮大都督之后,殿前司都指挥使一职由永阳郡王杨维山兼任,殿前司都虞候夏震实领其事,这就等于侍卫亲军的十万御林军,即将成为杨氏一党的囊中物。
轩辕昭左思右想,始终觉得有些不妥,于是忧心重重的对叶正途说道:“杨氏一党现如今手握京师重兵,若有不轨之举,先生当如何应对?”
叶正途听了这话,先是一愣,随即笑道:“元朗,你这是杞人忧天了!侍卫亲军没有皇帝御笔墨诏,连韩太师都调不动一兵一卒,其它人恐怕连想都不敢想。”
轩辕昭轻轻摇了摇头道:“当今圣上对杨皇后百依百顺,想要攫取御笔墨诏,恐非难事。”
此言一出,叶正途的面色陡然阴沉下来,轩辕昭说的并非没有可能,此前就开了匪益所思的先例。
就在朝廷获悉吴世雄在川陕称王自立那天,杨皇后在当今圣上耳边吹了一夜枕边风,第二天皇甫易便亲自御笔墨诏,敕封史远道、宋鸿铭、贾怀道三人为御史中丞、谏议大夫、监察御史,直到人家正式到乌台走马上任了,韩贵胄叶正途这两位当朝一品宰臣才如梦方醒,这要搁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儿,仅中书舍人和给事中两个封驳官这一关就过不了。
沉默了半晌,叶正途缓缓抬起头道:“殿前司的御林军关乎皇城安危,当今圣上不可能假手他人,元朗你多虑了,只要太皇太后凤体安康,一切都不是问题。”
轩辕昭听了,暗自摇了摇头,先生这是掩耳盗铃,那韩氏太皇太后如今都七八十岁了,哪天一口气上不来一命呜呼,韩贵胄还有什么可以依恃的?
叶正途不是傻子,他能想不到这层隐患?事实上,既便明知有巨大的潜在危险,但是事到如今,也只能孤注一掷赌一把了,如果能在短时间内迅速收复汴京,满天乌云都会散个干净。
轩辕昭知道先生已经下定决心,无论怎么说都没用了,于是叹了口气道:“先生,明日就要出征了,元熙说她今晚去府上看望师母,唉,这一别不知何时能见了。”
叶正途闻听此言,吊斜眼一棱喝问道:“你说什么?你要带元熙一起出征?不知道她已经怀孕两个月了吗?”
轩辕昭两手一摊无奈道:“不是元朗的意思,是她特意从娘家跑回来,执意要随军出征的。”
叶正途轻哼一声道:“简直是胡闹!”
轩辕昭一愣,夫唱妻随,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怎么成了胡闹了?就算有了身孕,又不是真让她风餐露宿,顶多到时候把她安置在建康大本营,不过河北上也就是了。
叶正途见他一脸疑惑,于是叹了口气道:“元朗啊元朗,你是时而聪明时而糊涂,你好好想一想,现如今你是江淮大都督,手握几十万的重兵,本来就容易遭人猜忌,这个时候还携带怀有身孕的夫人一起出征,别人会怎么嚼舌,当今圣上会怎么想?”
轩辕昭稍加思忖,登时恍然大悟,这样做真就成了黄泥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看来生姜还是老的辣,论老谋深算还得是他叶正途,连这一层利害关系都想到了。不过话非如此,万一将来京城有个风吹草动,韩元熙岂不是有危险?
他正犹豫不定,叶正途忽然站起身笑道:“元朗,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囿于儿女情长,等事业成功了,有的是时间卿卿我我!”他说着,也不管轩辕昭是怎么想的了,抬脚自顾自就走了。
轩辕昭呆怔了一下,随即哑然失笑,觉得先生说的有道理,此前他那么厌恶韩元熙,如今就因为人家怀了他的孩子,反倒变得依依不舍起来,这确实不像是心胸坦荡的大丈夫所为。
当天夜晚,为了弥补心中的愧疚,轩辕昭在床上百般迎合韩元熙,两人如鱼得水,水乳相融,正应了那句小别胜新婚的俗话,搞得韩元熙幸福得快要昏厥了,等到轩辕昭把叶正途的意思转述之后,她又一下子掉进了冰窟窿里,不过韩元熙是个识大体顾大局的女子,知道这个时候不该拖夫君的后腿,于是只能默默接受两地分居了。
翌日清晨,轩辕昭和韩平胄领着七万马军司将士正式上路,他们风雨兼程,一路上鞍马劳顿,足足行进了将近半个月,终于在一个春光明媚的下午,抵达建康石头城。
江淮督府的总参议官兼建康都统毕宗卿早就在城外等候了,与他一起前来迎接轩辕昭的还有镇江都统赵大胡子,副都统孙胖子,池州都统薛侉子,副都统蓝猿臂,江州都统戴蛮子,副都统窦马脸,除他们铭山六虎之外,还有永靖军统领田重祥,副统领邓怀义,归正军统领陆斌龙,副统领焦炳忠,轩辕昭布署在两淮战区的十一员大将全部到齐。
大家都知道轩辕昭不喜欢张扬, 是以没有搞什么全城欢迎仪式,只有他们十一人出城恭候大驾。轩辕昭到建康督府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两淮各军营级正将以上将官开会,全面整顿军务,以便随时准备挥师北伐。
侍卫马军司当天抵达建康之后,按事先指定好的位置,临时在城外安营扎寨,五日之后,主管马军司公事韩平胄接到督府的谕令,亲自率领龙骑卫、神骑卫、骁骑卫、云骑卫四厢都指挥使,以及其麾下各骑兵营级指挥以上两百名将官入了城。
建康督府门前的大坪,足足有两个击鞠场那么大,这是全军最大的教阅场,数十面铁杆大旗在督府门前一字排开,江风一吹,猎猎作响。
此刻教阅场里已经黑压压聚集了将近千人,全是清一色的各营统兵将官,江淮大都督靖国侯轩辕昭威风凛凛的站在一丈多高的点将台上,只见他头戴束发金冠,外搭猩红如血的披风,内穿黄铜打造的金色铠甲,骄阳似火,照在他上面反射出万丈光芒。
在点将台前面两侧,站着数十名手持大刀利斧的军中大汉,他们全都光身赤膊,头裹红布条,身系红腰带,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看上去像是菜市口操刀断头的刽子手,其实是执行军法的刀斧手。以往这种情形,一般是在处决军中犯人时才能看到,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今日大都督一到任便摆出杀人的阵势,不能不令人暗自惊惧。
其实轩辕昭今日并不打算杀鸡骇猴,只是摆个样子壮壮声威,吓唬人而已,接下来要对付的是侍卫马军司那些桀骜不逊的统兵官,待会公布整军的决定之后,如果能让他们知难而退,自然皆大欢喜,如果这些人硬着头皮往枪口上撞,那就只能拿一两个倒霉蛋开刀了。
他之所以一到建康就准备整顿马军司的军务,那是因为这一路之上忍了一肚子气。这些人自恃是皇家御林军的统兵将官,一个个顶高于顶,表面上对他毕恭毕敬的,背过脸就把命令当作耳旁风,一路上慢慢吞吞的像蜗牛爬,走到那儿不光讲摆场,还非得吃好的喝好的,顺便再搜刮一下当地的民脂民膏。
轩辕昭实在忍无可忍,如果把这些军爷带上战场,估计还没开打就跑光了,是以必须第一时间对他们进行整顿,他把两淮各营将官都召集过来,一是看出好戏,二是准备来个大杂烩。
他想的很明白,侍卫马军司共有七万多人,全部都分散整编到各军各营之中,一是动静太大,二是当今圣上知道了肯定会吐血,是以只能采取换血的方式,把营级指挥以上的将官全都撤换掉,然后再精兵整训,把一些没有战力的士卒淘汰出去,降为地方禁兵或杂役厢兵。
侍卫马军司共有四厢,每厢有前后左右中五军,每军又有若干个营,总共有营级以上统兵官一百人左右,如果想把他们全部撤换掉,那就得有一百名将官补充进来。
从锦安到建康的一路之上,轩辕昭就在琢磨这个问题,他后来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侍卫马军司作为皇家直属的御林军,无论是军械装备还是后勤补给,都不是各大都统司的御军所能相提并论的,如果将永靖军和归正军的一万多兄弟填充进来,不仅解决了统兵将官的问题,还可以以他们为基本班底控制整个马军司。
今日召开将军会议,就是当众宣布这一决定,没想到刚一宣布,龙骑卫厢都指挥使便跳出来叫嚣,说他们都是陛下钦命的统兵将官,除了当今圣上,任何人都无权将他们调离马军司,轩辕昭本不想杀人,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果不杀只鸡吓唬猴子,所有的计划全得泡汤,当下没有半点犹豫,喝令刀斧手当即将龙骑卫厢都指挥使的人头剁了下来。
血淋淋的头颅从点将台上滚落下来,全场立马鸦雀无声。
侍卫马军司的将军们心如明镜,他们虽然是皇家御林军的钦命将官,可是毕竟天高皇帝远,这位江淮大都督非常可比,一向杀伐果决,令虏人闻之色变,他能一举歼灭金源帝国的王牌铁骑,杀个将军岂不是像捻死个臭虫?再说了,陛下已经明发诏谕,侍卫马军司移防建康期间,一切军务皆听江淮大都督的节制。
是以当轩辕昭站在高台上大喝还有谁的时候,没人再敢站出来反对,全都灰溜溜的随叫随到,让去哪就去哪。此后进展相当顺利,剩下的三名厢都指挥使与孙胖子、薛侉子以及戴蛮子对调,田重祥直接升任龙骑卫厢都指挥使,永靖军和归正军合并之后单列一厢为永靖骑军,由陆斌龙升任都指挥使,邓怀义和焦炳忠分别充任副都指挥使和都虞候。
除此之外,轩辕昭还将侍卫马军司的三级战马进行集中分配,建康、镇江、池州、江州四大都统司各分到一杯羹,每个都统司都建立起自己的骑军,如此一来,二次挥师北进中原,就再也不用害怕虏人的铁骑了。手机用户看靖国策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28290.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