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被吓了一跳,连忙道:“旺姆,先别急,我们再想想办法,再说了,就算是激怒神灵,那也是这些藏民的事情,和你们和大家都没有关系。你不用这样。”
旺姆惨然一笑,眼神决绝,眼睛看着那石佛,也不说话。
卓玛央金低声哭泣,道:“旺姆,你从小跟着我一起长大,早知道这样,不如不带你来……”
旺姆反握住卓玛央金的手,柔声道:“公主,我一向不听话,老惹事,也看不惯罗练,你不要怪我。”
卓玛央金泪流满面,哭道:“我怎么会怪你呢,我……我当你是我的亲姊妹……”
话音未落,旺姆忽地跪倒在地,长磕三个响头,对卓玛央金道:“公主,我本身奴婢身份,哪里敢做公主的姊妹……不过有公主这句话,旺姆死而无憾。”
我听得心里难过之极,旺姆虽然刁蛮,但一直对我照顾有加,对卓玛央金也忠心耿耿,此刻她居然要只身赴死,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难过,可是那外来的记忆又告诉我,米玛察玛流泪,按照惯例和规矩,必须要有人,有虔诚的信徒心甘情愿的死去才行,卓玛央金是古格的王,她的命不是自己的,是她的子民的,是生是死根本由不得她,所以旺姆才会如此这般。大概,她也不忍心那跪在那里的无辜平民死去吧。
卓玛央金低声哭泣,不敢惊动了那边的藏民,肩膀一耸一耸的,道:“八十七你那么神通广大,难道不能帮我想个办法吗?”
我也转过头去哀求八十七。
八十七沉吟了会儿,道:“这是你们的规矩,我不敢说什么。可是,公主,恕我冒昧的说一句,要是按照我们这些无神论的人的观点来看,也许这只是一种自然现象,也许那里只是忽然出现了一眼泉水……不用那么害怕,更不必有人为此而枉送性命。”
我也有过这种设想,可是眼前太浓烈的恐惧气氛,还有之前雪妖的杀气,已经先声夺人占了上风,自己已经输了阵势。何况,自然现象本来也不足以解释一切。
卓玛央金听得八十七的话,脸色变了变,看着旺姆,又回头看看我,一咬牙,道:“旺姆,我就算想死,神灵也不会接纳我,原谅我。但你,我身为古格的王,难道还不能决定你的生死吗?”
旺姆:“公主,你的心意旺姆理解,可是,米玛察玛并不是容易安抚的神。那些可怜的藏民,我怎么能让他们去平息米玛察玛的怒火?我有义务去……”
“不用!”卓玛央金忽然恼怒起来,道,“你没听见八十七怎么说吗?就听他的。”
旺姆听得这话,忽地放声大哭起来,“公主,公主,我怕你出事。”
她这一哭本来不甚打紧,但哭声太过突兀,直接惊动了那些藏民,包括那两名蓝面具的唱戏人都被惊动了,他们循声望向我们这边来,慢慢的,狐疑的,一字一顿的说唱着,尽量让自己的歌声不断歇下来。
我们一行人目标太大,躲闪已经来不及,他们很快就现了我们,立即有三四个汉子拔出腰间的藏刀大叫一声,直冲过来。
我连忙把卓玛央金和旺姆往背后一薅,高举着双手站起来,表明自己没有恶意,而八十七这时也冲到前面来,高声用藏语朝他们大喊。然而不管用,那些人已经红了眼,冲将过来,我们的身份不允许我们和他们动手。
我摸了摸腰间的枪,犹豫了下,到底还得没有拔出枪来,抓着卓玛央金往旁边闪。卓玛央金这才醒过神来,一把挣脱我,跑到前面高声向正朝我们冲过来的人大声喊叫,也是藏语,奇怪的是那三四人听得卓玛央金的喊话,居然乖乖的停了下来,站在原地,不住的打量我们,看那眼神,随时可以冲上来把我们撕碎吃下肚去。是的,本来我们错在先,不应该看误入他们正在祭祀(或者祈求神灵原谅?)的场地,所以我们都很配合的朝他们摆手,表示没有敌意。
旺姆也走过去站在卓玛央金身边,一脸傲然,居高临下的朝所有人说了三句藏语,只有三句,一个字也不多,完了那些人一脸惊愕,继而又露出高兴的神色来,连着一直在唱戏不敢稍有停歇的蓝面具人也都跑了过来,也不管山上石头遍布会硌伤身体,立马长拜在地。
卓玛央金端然接受,也不还礼,只朝旺姆使使眼色,旺姆朝朝他们挥挥手,叫他们起来。而那些人只管不住磕头,并不敢起身。
说起来我对藏语应该不熟悉才是,可是看着眼前他们的这些对话,心里又很明白的知道其中意思,看来,还是没习惯自己有别人的记忆吧,而那个“别人”,他生前一定是个藏人。
旺姆又对那些人大声说了几句话,大意就是卓玛央金是古格的公主,这里的人都应是古格的臣民,而现在公主知道她的子民受苦了,所以特地徒步前来请罪请求神灵原谅……这些客气话说完以后,又招招手,叫来之前当先拔刀冲过来的壮年汉子,问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汉子想是相信了旺姆的话,弯着腰,不敢直视卓玛央金和旺姆,恭恭敬敬的走过来,也不敢看我们,规规矩矩的汇报了事情的经过。
说是这里本来是一片草木葱郁的山林,他们祖祖辈辈在这里生活多年,也没有见过这里有什么石佛像。但就在前十几天的样子。那本来被草木覆盖的石崖处,一些草木忽然慢慢枯死掉落,显出佛像的样子来,开始大家不以为意,认为只是巧合,哪知就因为这样,就得罪了神灵,他迁怒于附近本来就不多的居民,让他们在此地放牧的牛羊等物通通都得了一种怪病死去。
“大家都害怕这种不幸很快就要降临到人身上,所以才在这里请求米玛察玛原谅。”那汉子说起这个就惊恐万分,“那些牛羊死去的时候太可怕了,全身血肉都没有了,只剩一个完整的头和一张皮,皮下全是带来瘟疫的虫子……你说,这不是米玛察玛降罪是什么呢?”
米玛察玛在他们的信仰体系中,是能带来瘟疫的神灵。
卓玛央金没吭声,那人惊惧的继续用藏语说,就在他们牛羊快要死光的时候,有人在山里现了这个流着黑泪的石佛,“没人敢上前去看那黑泪是什么,大家都害怕那是瘟疫。但又不能躲避,所以只能在这里祈求神灵原谅。”他说完,又不住朝卓玛央金磕头,请求公主救救他们。
老李好奇的凑过来低声问我:“罗技师,他们为什么就相信了卓玛央金的身份?也没见她拿了什么信物出来啊。”
我也疑惑这事,不过他们到底是自己人,林芝以前也是古格的属地,想必有些话只有他们才懂,就像八十七说藏语和卓玛央金说的得到完全不同的效果一样。
卓玛央金听他们说完,挥手叫那人下去,跟着旺姆也跟了过去,从随身口袋里掏出一些东西来,分给诸位藏民。卓玛央金说那是暂时能平息神灵怒火的药香。
那些人得到药香以后,纷纷过去在石佛面前点燃起来,说来也怪,药香烟雾一起,那石佛眼框边本来又冒出一点苗头的黑泪竟然不不知不觉的消散了。
我看得惊奇不已,暗自佩服卓玛央金想得周全。而那些藏民见状也赶紧过来向卓玛央金叩谢。
我心里总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石佛虽然不再留黑泪,但藏民所说的牛羊的死状,自己应该非常熟悉才是,应该见过,非常的熟悉,可偏偏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八十七过来问我怎么看,我只道:“叫他们走吧,这里很有些蹊跷,怕是不简单,最好不要让太多的人知道。”
八十七点点头,叫旺姆过来拿了两沓子目测有几大万的现钞去分给那些藏民,叫他们再去买些牛羊来重新喂养。也不知他怎么准备得这么周全的。
藏民得了钱,欢天喜地的过来叩谢卓玛央金,再向我们道谢,然后一再叮嘱我们不要在这里逗留,千万不要激怒米玛察玛,末了又盛情邀请我们下山去他们家做客。这些都由旺姆一一打点回绝。
过了好一阵子,那些藏民终于下山去了。
我们去那石佛边细细查看了一番,也不过是找到几只小小的硬壳虫子,这虫子也即是眼熟,好像不只在一处见过。
“呀!”老李忽然一声怪叫,道,“罗技师,这不是我们在强巴恪山上,那个……那个废弃的通信站里见到的怪虫吗,当时那个死去的日本人身边,还有那血泉水旁跟过来的怪虫,不就是这个样子吗?”
他这么一提醒,我立马记起来来了,身上一阵麻,已然起了大片的鸡皮疙瘩来……当时那怪虫逼得我们慌不择路的爬上通信站二楼,也才生了后来的无面王伟澄事件,也就是在那里遇到了卓玛央金。
我只觉得浑身冷,虽然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但危险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八十七,你们认得这虫子吗?”我道。
八十七蹲下身去,仔细看了看那几只虫子,沉思道:“据说在强巴恪山和抚仙湖底都有这个东西,可是我没有见过,只有你和李增才知道是不是。”、
老李看着我,面色惨白,只说了两个字:“无面。”
我怕的也正是这个,变成无面的王伟澄是在太可怕太可怕了,据说被他把背部撕咬开伸进触角去的王科长,直到现在都还在医院里呆着。
此时,我想起更加恐怖的事情来,那些藏民不是说他们的牛羊被吃得只剩下完整的外皮和头吗,医生次仁,他不也是有着完整的黑色的类似于“头”的东西吗?
真要人命,历史将继续重演,难道我们将再次遇到无面遇到僵尸起尸等物?把这话给大家一说,八十七忽地恢复了小商贩的模样,笑嘻嘻的道:“那不正好,我最喜欢看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卓玛央金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只怕你高兴的不是它们稀奇古怪吧?”
八十七“嘿嘿”一笑,异常坦诚的道:“当然,我们的目的和你一样,为的是查明日本鬼子和德国佬为什么对这些这么感兴趣的真相。当然,毫不否认,我对你们国家忽然消失,也十分感兴趣。”
卓玛央金白了他一眼,道:“你感兴趣的东西未免多了点。”
八十七嬉皮笑脸的打个哈哈,敷衍过去。
旺姆大概也被我们的故事吓得忘记要去以死求米玛察玛息怒的事情了,寸步不离的紧跟着卓玛央金,生怕她有一点点闪失。
经刚才的药香一熏,附近此刻都安静多了,那股雪妖带来的杀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本章完)手机用户看南山道士诡谈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30479.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