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玉容涵听着下属报上来的消息,默了默。
她果然还是因为周恒衷的死恼了湛王,可见人心最经不得怀疑推敲,一旦被种下怀疑的种子,就算是固若金汤的关系,到头来也会像河堤上生了蚁窝一样,被蛀得面目全非。
“他们只说了这些?”
“回太子殿下,长公主还曾提起下毒.....”
玉容涵愣了愣,阴沉着脸问:“湛王的下属给她下过毒?”
“长公主是这么说的,湛王也默认了......”
玉容涵冷哼一声,活该,自己的下属都控制不住,活该她不要你。
“你下去吧,等等,派两个人去长公主府守着,倘若再看到可疑之人,格杀勿论。”他心情不错,脸上却还是一片冰原。
下属走后,玉容涵也离开书房,服侍他的太监问他去哪,他想了想,道:“去看看吴侧妃吧。”
“太子殿下,请恕奴才多嘴,您已有许久没有去看看太子妃了。”那太监虽嘴上说着恕罪,却坚定地挡在他面前。
玉容涵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怎么?本宫要宠幸谁,还需要经过你同意?”
“奴才不敢。只是皇后娘娘说过,太子殿下还是需要嫡子的,还请太子顾念大局,莫要任性。”
玉容涵暗自冷笑,都什么时候了还把皇后挂在嘴边,现在的皇后还能威胁到他吗?霎那间,他满身杀意。
不过现在还不是让他为所欲为的时候,还需再忍忍,于是他只是冷着脸道:“去不去见太子妃,本宫心中有数,你只管服侍本宫就好,再多嘴,就给本宫滚出东宫,听懂了么?”
那太监惊了一下,偷偷瞄了一眼太子,再度低下头,心道太子殿下似乎同以前不大一样了,是他的错觉吗?
到了吴侧妃的院子,当中静悄悄的,没几个下人,并不聒噪,玉容涵示意两个丫头别出声,自己往东厢走去。他就是喜欢吴依宁这种安静的性格,来这待一会儿心里就能平静下来,不像是一跨进赵芊雪的院子,满屋丫头围着叽叽喳喳,吵得不行。
吴依宁正在炕上陪小皇孙玩拨浪鼓,屋子里不时传来嬉笑声,他们的身影投在窗子上,形成一个扁扁的剪影,母子两人依偎在一处,像是连在一起起伏的小山或者波浪,又像是一副剪纸小像,安宁温馨。
玉容涵顿住步子,站在外头默默看着,想象自己小的时候,母后是不是也带着他这样玩耍过。只是搜遍他的回忆,也没能找到这样一幕,印象中母后只有敦促他读书识礼,命令他讨好父皇。这样的和颜悦色,只有在柔佳身上才会有。
从前他只觉得母后对他的期许太高,爱之深责之切,现在他却明白,母后只是吝啬于给他温暖而已。
吴侧妃疼爱小皇孙,让他看着很宽慰,可谁又能保证她永远是这般?等赵芊雪的孩子出生,她会不会把小皇孙当作争宠的筹码捏在手上?还会否保有慈母心肠?
生于天家,没有任何一份感情是可以不凭付出就得到的,连父子、母子之间也是如此,更遑论夫妻、手足?
这个道理明明这样简单,可这个世上明白的人却这样少,母后不明白、柔佳姨母不明白、甚至文绣也不明白。她们只想凭血缘一味从父兄身上索取,可这由血缘束缚形成的索取利用,只会更容易使人厌倦而已。
他认识的人中,只有柔缈明白这个道理,和他一样明白,因为说起来,他们曾是同样的处境,弱小时那么的孤立无援。
“殿下何时来的,怎么站在外头?”
玉容涵回神,便看灯笼下,吴依宁抱着小皇孙站在屋门口,一大一小两人眼中都有淡淡的光,还隐隐藏着笑意,吴依宁的衣领被孩子扯歪了些,可一点也不难看。
他走过去,把小皇孙接到自己怀里,拉着她进屋,淡声道:“刚来一会儿,晚上外头凉,快进去吧。”
“是,殿下。”吴依宁温婉一笑,跟着进了屋。
——
且说玉烟染与萧玄泽当街大吵一架后拂袖而去,径直回了府,那会儿还是半下午时。
弦月悄悄问云梦,“长公主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云梦叹了叹气,“回来的时候遇上了湛王殿下,两人吵了一架。”
弦月眼里闪过心疼,又感到松了一口气,这样也好,一朝心碎了,再就不抱什么念想了。
“姑姑,长公主心情不好,您可别说什么劝她,我怕她伤心。”
“我知,你去忙吧。”
用过晚膳,玉烟染冰着一张脸往望月阁走,一身寒气地吩咐:“都别跟来,本宫要一个人待会儿。”
弦月几个只好随她。
自从岳琮、翁誉他们一个一个走了后,长公主府的人越来越少,院落越来越空,无论走到哪里,都觉得静悄悄的,这座庞大似行宫一样的府邸,越发像是一个精致无比的囚笼,从前网住的是她和不得志的质子们,现在困住的只有她。
推开望月阁的门,里面光线暗淡,这座楼是供皇帝与妃嫔们饮酒赏月作乐的地方,所以建造得格外空旷高大,黄昏时根根光线在隔扇窗前静静伸展,像是深宫妃嫔手中的琴弦,只有灰尘在上头舞动。
她慢慢走到屋子中央,影子被斜斜拉长。
忽然,门在她身后嘎吱一声关上,屋子里一下子暗淡下去,影子悄悄融进暮色里。
但即使如此,一直微微低着头的玉烟染还是看到了地上另一个影子一闪而过,快得像是一阵阴风。
屋内陷入如黑暗一样的沉默中,然后在让人窒息的气氛里,角落中忽然发出一声让人牙酸的兵器刮蹭声,好像死神举起了他的镰刀。
“本宫就知道你还是会来的。”玉烟染娇柔的声音轻轻响起,伴着叹息。
屋子另一个保持沉默。
“你来的可不巧,我虽然放过你家主子,可对于你这样的老鼠,本宫可不会心慈手软,你两次下毒害我,我得让你死上两次才公平。”玉烟染柔柔笑道,只是话里杀气幽幽。
奇风心里凉飕飕的,还没等到他反应,屋门忽然从外头打开,一眨眼的功夫冲进来五六个护卫,与此同时从上层的房梁上飘下来四个侍卫,将他团团围住。
奇风这才惊觉,自己早被发现了,玉烟染会让他以为有刺杀机会,跟来此处,完全是为了瓮中捉鳖。
“你是他身边做什么的?本宫从来没有见过你。”她借着光线上下打量了一下奇风,见他身材消瘦欣长,目光镇定中透着精明,是不太讨喜的长相。
“哼,长公主要杀要剐随便,毒是我下的,只要你不坑害我们殿下,奇风死而无惧!”
“本宫何时坑害你家殿下了?莫要血口喷人。”玉烟染反唇相讥,“反倒是你,背着主子偷偷做事,这样的下属才更可恶些。”
奇风十分不服气,“属下为殿下心中的大义能生能死,随时准备为殿下奉上一切,可都怪你妖媚惑主,让他乐不思蜀不说,还要放弃千古功业,忘记自己之于百姓的使命和责任!”
玉烟染不信他目的单纯,试探道:“我可半点没有魅惑他,是他对我穷追不舍,再说这一次还是我将他赶了出去,你这下人好生无礼,不分青红皂白就指责于我,我且问你,这可是丈夫所为?”
奇风没接触过她,半点不知她诡辩的能耐,再加上武力被控制,思绪不由自主就被她带偏了,听了这话只气愤道:“殿下,仁义贤明、宽和博爱、以拯救北晋水深火热中的百姓为己任,来日必能成为一位有所作为的君主,可他却为了你一而再推迟归去的计划,不是你狐媚勾引他,还能是什么?只可惜我家殿下一片深情,最后却落得长公主嘲笑羞辱,在下委实替殿下感到不值!”
这些话虽然不受听,可玉烟染也不在乎,随意道:“哦?你怎知你家殿下对本宫一片深情?莫非你见过?”她想旁敲侧击这个人在萧玥身边的地位,想办法让萧玥多做提防。
奇风没好气道:“殿下将自己的佩剑——那般贵重之物都赠给了你,供你玩弄,如何不是真心?像你这等空有美貌的女人,岂会理解殿下的苦心!”
“什么佩剑,本宫怎么不知——”玉烟染说到一半突然顿住,眼睛张大,瞳孔猛缩,不可置信地抬头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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