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没两天白府的管家就派了人来到福州城,说是冯梓被摊丁了。
冯梓只好和白素素一起返回长寿县。
他早上离开福州城,下午柳宗桓便来到了冯梓租的院子,结果开门的是一个老人家。他说要见冯梓。那老家人说:“姑爷回长寿县了。”
柳宗桓以为只是冯梓只是寻常回家而已,但他是奉了自家父亲的命有事要找冯梓。他连忙问冯梓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某也不知。姑爷此次被摊丁,乃是回长寿县应卯。或许很快便来,又或许要一段时间才来。”
冯梓被摊丁了?这让柳宗桓有些着急。
前些天冯梓说的办法,确实让柳宗桓手下的军士训练变得好了些。他还是个年轻人,而且在军中长大,如今也在军中。因而,他对冯梓的身份并不甚在意。
如今冯梓被摊丁这个消息,让柳宗桓想起来他是赘婿,可不是正是必须摊丁的范围内?
他这时倒是埋怨为什么穆易突然离开福州城了,若是穆易还在,冯梓的动静他也能早点知道。
不过说起来这些日子冯梓无甚大动静,或许也是让柳恒不再对冯梓关注的原因。
柳宗桓听闻这次南方所抽的兵丁,会送到川地戌卫,主要是对付昭蛮、吐蕃与羌人。若是如此,日后若他在练兵上有什么想问冯梓的,便没那个机会了。
此时他深感冯梓本事不小,若是被送去戌边实在可惜。
他觉得,既然冯梓要当兵,那倒不如就让他到经略使麾下。他想到这里,便马上转回府中。
他在家中书房内找到柳恒,将冯梓被摊丁的事说了:“父亲,冯梓虽是赘婿,然而为人不错,且孩儿觉得他胸中别有沟壑。想法与众不同。另外,新军粮仍未制备成功,让其远去戌边,若军粮制备有问题,那便麻烦了。再则,前些日孩儿与父亲说过,孩儿向其请教过练兵之道。冯梓虽不知练兵之法,却切中要害。孩儿按其所言,如今麾下一营士兵可一两日一训。且每次训练强度都比以往三日一训还要强。孩儿觉得若是再过一段时间,说不得可以一日一训。再有,冯梓所言的令军士相信训练可救其性命的方法亦确实有效。孩儿觉得他似是任由未尽之言。孩儿想招其入新军。”
柳恒也觉得冯梓这人有点用处,只是:“他粹宝阁只开张两日,便卖出数千贯,他如何愿意入伍?白家又是州中首富,出点银钱便能让其留下。”
“如今他便不愿入伍也不行。孩儿听说李刺吏有命,凡是被摊丁的赘婿与浪荡子,都不得以银代役。相较要去川南,他必定更愿意留在福州。”
“你从何处听说李刺吏说过那般话?”柳恒虽然比刺吏官位要高数阶,然而李刺吏是福州地方官,他虽然官职高却无权过问福州政事。故而他真没听说李刺吏有下过那样的命令。不过这是听到这种说法,他也觉得那样的政令相当不人道。
招赘者本便是为了延续后代。如今李刺吏却要将赘婿充边,这不是要是绝人子息吗?
“此非孩儿胡谄,孩儿是听宁别驾家的三郎说的。”
“既便如此,那亦是福州的政务。也不容为父干涉。”柳恒犹豫了一会摇头说。
“父亲,如今新兵正在招募,一人计短,孩儿也需帮手。那冯梓能另辟蹊径想到用言语动员士卒训练,想来对山地练兵也有独特见解。”
“你太高看他了!他若有此能耐,岂会入赘?”说到底,柳恒心底还是看不起冯梓赘婿的身份。
柳宗桓反驳说:“赘婿只是身份,却不是脑子。孩儿觉得便是他没办法也无妨,反正川南也不缺一个冯梓。将他留下有如何?”
“胡闹!李刺吏下令不许赘婿以银代役当有其考量。某虽是经略府长吏,却也不得干涉地方政务。此事无需多言。你好好练兵便是。”
柳宗桓无法,只好悻悻告退。
冯梓和白素素当天赶回长寿县。回到白府,冯梓也不用白素素提醒,自觉地去自己的偏院。不过他还没走远,大管家白大福就来了,他对白素素小声说了几句话。
白素素脸色一变,张嘴想喊住冯梓,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直到冯梓进偏院的门,她还是没能将叫他的话说出口。
她收回目光,脸色有些发白,问:“往年皆可以银代役。为何如今不可?”
白大福低头说:“回二小姐。黄县尊暗示乃是府君下令。今年摊丁赘婿与浪荡子都不可以银代役。”
李刺吏下的令?白素素心里一个咯噔。
她知道,李刺吏也许看在宫中的姐姐明面上给白府一点面子,但那只是明面上而已。
而且她还知道李刺吏与程家有拐弯的姻亲关系。往年也会摊丁给赘婿,但不会特别要求优先摊丁,而且还允许以银代役。
如今这变化让她感觉李刺吏是站到了程家那边。若果真如此,冯梓被抽丁就无法避免了。
如今白叔裕离家未归,家中可由她一个女人做主,可在外面她一个女流之辈却不好出面。
她心里虽着急不已,却也未表现在面上。她对白大福说:“大管家再去探探,若能免去姑爷抽丁,当然最好。若不能以银代役,便试着可否将防区调在福州或附近几个州。若有结果,立即禀我。”
白素素看着白大福应声去了,心里确实更加烦扰。州府那边她是不用想了,如果那是李刺吏下的命令,作为一州刺吏,又是高门大姓出身,想要贿赂不容易。不过如果长寿县这边没办法,她还是要去福州走一趟。
虽然在福州她也没人脉,也总比在家中坐以待毙好。
冯梓这次回来不仅将高进、玉蓉带了回来,还将秦氏姐妹也带了回来。幸好这偏院比那个小院还大一些,多两个人还是住的下的。
回到白府之后,冯梓又变得无所事事,然后便又开始去跑步。
回来了两天,他都没再见到白素素。后来听经常跑过去和之前的小姐妹玩的玉蓉回来说:“今天小姐去福州了。”
冯梓一听,心里有些不安。白素素才从福州回来,有什么事需要她又急匆匆地有去?
难不成是他被摊丁的事在长寿县没能解决,需要去福州跑关系?
他想不通,却也没有人能回答他。唯一可能知道的白大福却是左右而言它。
冯梓想自己去一趟福州,但回头一想,他去了又能如何。他在福州住了将近两个月,却没有什么朋友,更没有人脉。去了他又能找谁?
如果他不想服兵役,唯一的路子就是逃跑。可是他又能跑那去?跑了之后皇商系统还可以供他去现代时空五次,没有路引,别说是做皇商了,就是去其他地方落户都难。之后他智能一辈子躲着过日子。或者在其它地方隐姓埋名。
再则,其中还有一个风险:他一个赘婿还逃了兵役。捉到了说不定就直接充边永远不用回来了。
既然如此,倒不如现在就去服兵役。最多是五年,他就可以回来了。
白素素还没回,他就被里正叫了去,原来是县里来点卯的官差来了。这官差是来确定泰鼎的人员。只要确定无误,县里就会上报到州府。
点卯之后,冯梓半个月之后就要去戌边。为什么是半个月之后,因为在半个月之后,秋收就结束,那个时候抽丁走,不会影响今年的秋收。
在白素素从福州回来之前,第二次两个通道的连接时间又到了。
冯梓依然是出去跑步,又是没有回来。这让白府的人开始着急。大管家白大福和二管家白大贵都觉得冯梓是为了逃兵役逃走了。他们连夜派出人去找。结果到第二天都没找到。
而第二天的下午,白素素从福州回来了。他回到白府听说冯梓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回来。
又听白大福说:“姑爷昨日傍晚,如同往日那般出去锻炼,可到天全黑仍未见返回。小的便差人去寻。寻了一夜,都没寻到人。有人说,姑爷抑或是不愿服兵役,故而走了。”
白素素愣愣的,连眼珠子都没眨一下。
良久她才深呼吸一口气,说:“记得两月前姑爷访友也两日没回。这次恐怕也是去访友了。”
听她这么说,白大贵便知这是要统一口径了。他连忙称是:“小的这便让那些乱嚼舌根的闭嘴。”
等白大福离去后,她才捂着脸。
碧莲一惊,忙挥手让其他丫鬟都退下。等其他人都退出了偏厅。她才安慰说:“小姐方才也说了,姑爷许是会友了。算起来这距离上次姑爷访友整整是两个月呢。”
这次去福州,她是看的很清楚了。小姐是真不舍姑爷去戌边。在福州,之前白家的关系户小姐去找了,便是粹宝阁那些贵宾,也都找了,很多人都没见着,更有一些直接吃了闭门羹。可是小姐都一个个去登门拜访了。
白素素良久才松开手,双眼红红的,说道:“他走了也好,免得上了战场丢了性命。”她这次去福州事情没办成,却打听到不少消息。原来近几年来,吐蕃和昭蛮连连犯边,川边地方每年都打仗。这次抽丁就是要送到川南前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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