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宙左手提着刀,右手无力的垂着,若是仔细看的话,便会现郭宙的右手小臂中段不正常的弯曲着。
这大概也算是绝境之一了吧,郭宙身上的衣服早已经被汗水打湿。
疼痛不断侵蚀着郭宙的神经,不过最糟糕的还是右手已经无法动弹了,对于一个习惯了右手握刀的人来说已经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了。
恍惚间,郭宙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年。
这世界上总是会有一些因为缺乏约束而变得晦暗的角落。
夜里,一场大火席卷了郭宙住的屋子,无数人追在郭宙的身后,火光模糊的跳动在不怎么闪亮的刀刃上,让人分不清那红色是源自火焰还是鲜血。
郭宙只能逃跑,这大概是很好笑的事情,堂堂郭家少爷也有被人追得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时日,而一切的开始仅仅是因为郭宙多管闲事劈了一只鬼魂。
不就是一单生意吗?我又不会在这里久待,多少钱,你们说啊,我给你们。
郭宙强忍着大喊的冲动,认输了大概就永远都追不上那个背影了。
郭宙踉踉跄跄的在夜中狂奔。
对于那一次怎么活下来的,郭宙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是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一个穿着少数民族服饰的少女趴在自己的床前。
一些微光穿过巨大的帐篷落在少女的背上、秀上。
郭宙握住刀的左手紧了紧,大概是追不上了,那个一直走在前面的背影,但是追不上就追不上了吧,尽力了,已经尽力了啊。
曾经有那么一刻,郭宙离成功很近很近,只差了一点就抓住了一缕烟云,然而从侧面突然冲出来的人毁了这一切,或许一开始那人是猖狂的,直到自知无望的两个鬼魂猛烈的爆开那一瞬间,郭宙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那个突然从门里冲出来的人的悔恨的表情。
郭温书留在郭宙咒刀上的阵法猛的爆开,为郭宙挡住了致命的气浪,然而冲击还是不可避免的到来了。
当郭宙醒过来的时候,右小臂已经骨折了,全身就像被无数车马碾过一样,烟云也已经消失了,一切都结束在一伸手的距离,结束在那一眨眼间旁人的私欲中。
郭宙疼得想哭,憋屈得想哭,恨得想哭,但最后却没法哭,因为他还想活着出去,去见见那个在马背上驱赶着牛羊的英姿勃的少女,去说一声对不起,去把少女从草原上绑回来。
当我离开的时候你哭成了泪人我是知道的,所以你应该还没有嫁人吧,千万不要嫁人啊。
郭宙眼中闪过一丝斗志,郭宙对于那一具已经倒在地上的尸体甚至都没有再多看一眼,这笔账会算的,只是不是现在,不是现在啊,侧身,郭宙用右肩狠狠的撞开了木门,冲进了新的房间。
血腥味瞬间冲进了郭宙的鼻腔,一个鬼魂正趴在一具尸体上缓缓抬起头看向突然闯入的不之客。
郭宙猛的迈开步子,一如当年那样踉跄,提刀前行,自下而上撩出一抹暗淡的黑月。
大概是结束了。
当鬼魂闲庭信步的闪躲开的时候,郭宙觉得应该是结束了。
好像再听一次,你那有些恐怖的歌声,你说你长这么漂亮,怎么就能唱出这么五音不全的歌呢?难道是得到什么就必须失去什么吗?还好你的声音是好的,犹如黄鹂一样清脆。
阴气猛地朝着郭宙席卷而来,好似要遮天蔽日。
“滚,我弟弟也是你能动的?”一声爆喝突然从郭宙的怀中响起。
一只白泽猛的从郭宙的怀中一跃而出。
阴气瞬间消融,鬼魂甚至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瞬间被白泽碾压而过。
郭宙无力的倒在地上,眼中有一些晶莹,白泽环着郭宙不断的绕来绕去,看上去就像一只担心着主人的慌乱的小宠物。
有这样的哥哥,真好,真好,不仅可以追着他前进,还被他深深的爱着,保护着。
那些曾经追杀过郭宙的人大多是死了,郭宙是知道的,因为暴怒的郭宇杀出了a市,携着深不见底的黑暗,狠狠的将那里碾压了一遍。
不争了,不争了,真的不争了,地有些冰冷,心却很暖很暖。
肖立在进入新的房间中终于停下了步子,他的头微卷,就像是烫过一样,身上也隐隐散出一股烧焦的味道。
走到现在,肖立不太明白怎么得到客栈,唯一明白的是遇鬼杀鬼,遇人的话又说,那些乖巧的是不去理会的,至于不乖巧的,肖立也没有太多犹豫,狠狠的锤了过去。
有些累了,肖立眼中闪过一丝疲惫。
然而房门悠悠的打开,新的战斗随之而来。
欧阳安有些想要疯了,狠狠的疯,可惜他不了疯,他泡在冰凉的井水里,就像一只井底之蛙。
流云客栈的那朵云他总算是找到了,他像猴子一样抓过,只是抓不到啊,镜花水月,欧阳安看着水面上倒映出来的那抹烟云恨得牙痒痒。
终归他不是猴子,所以只能各种咒骂,外加想办法爬出深井,怎么说呢?
大概是自己跳的井,含着泪也要爬上去。
真是如国骂一般的人生,谁在信书谁是狗,一个被先辈坑到怀疑人生的欧阳安。
叶天歌结束了自己的逃窜之旅,他的状态已经恢复了许多,因为他总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
以逸待劳总比被别人守株待兔要好。
管你来几个,我不跑了,正面刚,我还怕你不成?我又不要客栈,我有的是时间浪费,你有吗?
叶天歌身上一股狠劲被逼了出来。
“做好死的准备了吗?”叶天歌看着从木门后走出来的人。
那人原本凶狠的目光瞬间收敛,变成了低眉顺眼的样子:“叶哥,是你啊,要一起吗?”
“滚。”叶天歌的微微低下头,声音有些嘶哑。
“那我先走了。”那人转身走向叶天歌左边的门。
风声响起,叶天歌快得就像离弦的箭,那人余光看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拳头狠狠的落在了那个人的脸上。
“你。”倒地声响起,后面的话已经断了,大概任谁都想不到叶天歌居然能一拳就把人击倒击晕。
“是的,我疯了,有叶大栈主当靠山,你以为我会怕你这样的小人物?”叶天歌开始碎碎念,随手一挥,一支偷偷靠近叶天歌的银色钢针被打落在了地上。
不如绝地,不见叶天歌。
叶桐说的,其实最喜欢最懂叶天歌的还是叶桐。
叶天歌为什么会和欧阳安成朋友?因为他是一个真正的疯子啊,于是对于欧阳安这个假疯子他是很感兴趣的,不然以欧阳家的落魄,他欧阳安又怎么可能认识叶天歌,欧阳家早已经外强中干了啊,大概只有欧阳安那个傻子才不明白这一点。
只是我管不了你了,我自己都要活不下去了。
叶天歌一脚踹在倒地的人的脸上,让那人刚刚缺了几个的牙齿缺得更多了一些。
李明理坐在房间中央的木桌上,就像一尊思考着的雕像。
他觉得自己现在很安全,因为他已经安全了很久很久,没有人也没有鬼,好像他被客栈遗弃了一样。
没有了危险的李明理思考的东西开始变得越来越复杂了,不过到最后他想得最多还是家中那个老家伙。
那老家伙没事吧?他这么强一定会没事的。
李明理有些侥幸的安慰着自己。
在安稳的处境,人总会变得瞻前顾后,总之就是不愿意失去了现在安全。
突然,李明理心中传出了一抹悸动,心惊肉跳已经无法形容李明理现在的状态。
似乎出事了,不,是一定出事了。
李明理猛的跳下了桌子,冲向了他进入这间房屋的门,推开,李明理再一次踏入了无尽的虚空。
另一个房间中,玉片落在地上,碎得很厉害,甚至看不出这些碎玉片原本是什么样的东西。
一具须皆白的躯体倒在不远处,一个鬼魂静静的飘在了躯体的上面。
这个鬼魂名叫欧阳端武,大概是能从欧阳家的族谱上找到它的名字的,只是若是当面,就算是欧阳安的祖爷爷都认不出这个鬼魂是谁。
“真是麻烦。”欧阳端武的鬼躯不稳定的波动着,这个老人还是很厉害的,那只玉貔貅也很厉害,若不是在流云客栈,欧阳端武见到老人大概是要逃命的。
又或者说老人身上再多一些像玉貔貅一样的东西,这个老人也大概是可以逃走的,流云客栈的迷宫就算是它这个欧阳归的亲子都没办法破开。
欧阳端武一开始以为是志在必得的,谁知饱受打压,最后才进了流云客栈,现欧阳家在流云客栈准备的后手被人用了的时候欧阳端武甚至都有些灰心了。
不过现在欧阳端武总算是又多了一些信心,在老人最后摸向怀中却摸了一个空之后,天命还是眷顾我的,所以就算你欧阳家的人先行一步又如何?
欧阳端武想着再一次推开门走向新的房间,快了,已经快了。
肖锋越的熟悉这里的规则了,也不止一次的放过了咫尺之遥的云烟。
大概那云烟就是关键了,但是肖锋很有耐心,肖锋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他是来帮助肖立的。
所以每当云烟出现,另外两扇木门被推开的时候,肖锋都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逃开。
大概只要有三个存在同时在一个房间里,就会有一缕云烟出现。
加上肖立我们有两个人了,肖锋想着再一次推开了新的门。
在肖锋看不到的背后,一阵阴云笼罩着肖锋,大概是三个,阴云中,一个面目清秀的少年微笑着补充了一句。
肖锋的猜想基本对了大半,若是欧阳端武知道肖锋的想法大概会为他鼓掌。
看上去扑朔迷离的客栈房间其实都是假的,迷宫只是创建客栈那一位的恶趣味而已,也算给一些弱小的人逃离的机会,就像是李明理,从他走回原路的时候,就离开了迷宫的中心。
而其他走向其他门的存在都是在不断的向着迷宫的中心前行。
最后活动的范围变得越来越小,于是总会有相遇的时候。
说到底客栈是建立是为了应付鬼魂的,那是一体两面的族群的战争,没有战斗力怎么可能继承客栈。
那一缕云烟就是邀请函,只有四个存在在一个房间里,那云烟才会出现。
至于谁能拿到入场券就是各凭本事的事情了。
微不足道的慈悲的背后是养蛊一样的恶毒。
流云客栈外。
阳光已经柔和了许多,至少已经不再刺眼了,大概再过不久,就会变成鲜红色,血液一样的鲜红色。
“小施主,差不多该走了。”法海一直安静的坐在张陵的身边,就像一尊坐在高台之上的雕像。
张陵回过头,眉毛纠结在了一起,眼神中带着疑惑。
这和尚还是第一次口称小施主,语气也第一次像是长辈一样。
“时间差不多了,大概快有结果了,贫僧可以留下看看,就算到时候跑不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小施主是不行的。”法海表情有些严肃。
不远处,温天赐也从椅子上起来,走向了张陵。
“张栈主,我们该走了。”温天赐的声音有些落寞。
人群里很多人看向这里的目光变得诡异了起来,似乎夹杂羡慕,也夹杂这嫉妒,还有一些轻视。
“为什么要走?”张陵闭上眼睛,声音里有些困倦,就好像打算在这里睡一觉。
“你是必须走的,而有了那个意外之外我也是必须走的。”这一刻那个顶天立地大战鬼魂栈主的温天赐就像是被压弯了脊梁。
“哎。”千言万语最后化成了一声叹息,张陵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概这就是事不可为。
没有人能保证流云客栈能不能落在人类的手中。
客栈主在客栈地盘内无敌啊,当这事真的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真的是让人难受的。
流云客栈非争不可,可是谁也无法承担没有争到流云又丢两座客栈的重责。
张陵和温天赐肩并肩消失在了通道之中。
张陵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了许多死了晚辈、亲人、朋友的人似乎想要离开这里。
可惜没能看到残阳如血,星空升起。
也不知还会不会再有人命填在这里,张陵带着疑惑扭回了头,说是盛事,其实也只是普通事而已,死了许多人的普通事,客栈真的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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