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来得有些突然,但那是在一切都生了之后,让人除了惊叹再也说不出别的语言。
冯家新任客栈主重伤垂死,冯家说这是意外,可世人不信,哪有这么巧合的意外,于是恶意汹涌而来,张陵感受到了突如其来的更多的目光。
“来我家。”段莹平静的说完一切就挂断了电话。
张陵往窗外看下去,段家的车队已经出现在了楼下,一如既往的雷厉风行。
张陵拨通了另外一个电话。
“喂,蕾蒂西亚吗?”
“张先生。”
“去段家。”
“我和昆娜已经在去段家的路上了。”
然后便是一阵兵荒马乱,张陵带着什么都不知道杨月琪去往了段家。
本以为到了段家会有一个说法,但是张陵失望了,整个段家如临大敌,除了安排张陵住下之外,再也没有别的说法。
“怎么了?”杨月琪明显变得慌张了起来。
“大概是起风了。”张陵笑了笑了,表面上不为所动,心中却不断的盘算起之后局势可能生的变化。
冯家的事很大,但是放在浪潮里也只能算一阵浪花,这大概只是一个开始。
杨月琪看张陵一副不想说的样子,叹息了一声,没有再追问下去,即使已经在一起了,张陵还是不愿过多的把另一个世界的事情告诉她。
房间的门被打开,一个段家的人出现在了门口。
“小姐请您过去。”
张陵看向了杨月琪。
“去吧,早些回来。”杨月琪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没事的。”张陵露出了爽朗的笑容,然而下一秒,张陵的目光渐冷,猛的扑向了出现在门口的人。
一切生得太快,当门口的人回过神时,黑洞洞的枪口已经抵在了他的脑袋上。
“张先生,您这是?”门口的人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还真是恰到好处的表演,只是用错了地方。”张陵冷漠的注视着眼前的人,“谁让你来的?”
“我不明白。”门口的人好似听不懂张陵的话。
“敲门知道吗?”张陵退了两步,枪口也离开了那个人的头。
门口的人身体手上刚有动作,如獠牙一样的锋刃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杨月琪捂着嘴,她已经认出了那个犹如幽灵一样出现在门口的人背后的人影,在以前她一直以为那只是咖啡厅里一个有些害羞腼腆的小姑娘。
“什么意思?”张陵问了一句,人却已经退回了房间,搂住了杨月琪的肩膀。
“带下去。”段莹的身影也出现在了门口。
一个跟在段莹身后的人接替了昆娜的工作。
“你们会输的,会输的,我们会是最后的胜利者。”被昆娜制住的人眼中有着冷漠。
“你已经疯了。”段莹平静的开口。
最终那个人被段家的人带走了。
“有人说你已经背叛人间了。”段莹走进房间,跟在她身后的是蕾蒂西亚和昆娜,其他的人则是被段莹留在了房间之外。
“这种风言风语也会有人相信?”张陵将手枪扔在了一边。
“风言风语是没有人相信,但是一旦有人开始尝试,就算是假的也可能变成真的。”段莹看到张陵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华彩,眉宇之间也露出一丝疲惫。
“到底是怎么回事?”张陵眉头皱了起来。
“你大概不知道你师父的事情。”段莹走到房间中的沙上坐下,“当年他就是因为背叛这两个字才放过了冯家,杀妻杀子之仇啊,现在显然有心人在暗中翻了旧账,冯家那位新栈主也顺水推舟了一把,最后说一个提剑的人杀了他。”
“杀了他?”张陵对上了段莹的眼睛。
“是的,他已经死了,这消息大概很快就会传出来,冯家马上又要换一位客栈主了。”段莹平静的和张陵对视。
“所以呢?难不成所有人都是瞎子?”张陵眼中出现了一抹晦暗。
“就是因为不是瞎子才会变成现在这样,有心人都在等着这个机会。”段莹脸上出现了一丝嘲讽,“家里的所有人都在等着我犯错,你知道吗?”
“那你还。”张陵说不下去了,只能默默叹了一口气。
利益动人心,在利益面前就算知道一些事情是假的,很多人也不介意把它变成真的。
张陵被传为背叛者,段莹在段家大概受到了很大的压力,客栈主这种位高权重的位置是谁都想要的。
“原因就不说了,反正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你们祥福。”段莹揉了揉太阳穴,“段家暗中的人已经忍不住了,说到底我只是一个没人支持的弱女子,比不得郭家那两兄弟。”
“只是这样吗?”张陵微微低。
“你察觉到了?”段莹笑了笑,风情万种,“有了温柔乡也不忘天下事,这挺好的。”
杨月琪完全不明白张陵和段莹之间的谈话,神色变得落寞了起来。
“一位客栈主就这么死了,身后又怎么可能没有别的东西。”张陵察觉到了杨月琪的落寞,搂住她的手更加用力了一些。
“看样子你身后有很多东西。”段莹好像开玩笑似得说了一句。
“我没有杀他。”张陵脸色变得有些阴沉,在此之前去冯家的事情他从来没有对外人说起过,“我不是屠夫,一个完全不反抗的老东西我下不去手,虽然最后我有些后悔了。”
“迷心聚会你大概是知道的。”段莹说话间电话响了起来,段莹接起电话听了一阵后起身将电话交到了杨月琪的手中,“劝劝你爸妈。”
杨月琪的脸上出现了愕然,拿着电话退到了一边。
“本来我是打算直接绑架的,这样就不用解释什么了,大概你也说不清楚。”段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窗边。
“那为什么改注意了?”张陵看着段莹落寞的背影问了一句。
“因为你的眼睛。”段莹转身,身上的落寞也跟着消失。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张陵问了一句,对于眼前这位佳人的心思他依然琢磨不透,一直以来都琢磨不透。
“你顾好自己吧,你的处境很可能比我还糟糕。”段莹笑了笑,这笑容却不是对着张陵的。
“谢谢。”杨月琪从张陵的身边走过,将电话交还到了段莹的手上,“如果有什么需要张陵帮忙的直说就好,不用顾虑我的。”
段莹有些意外的看了杨月琪一眼,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如果有,我会的。”
“段老栈主呢?”张陵的脑海中突然就出现了一丝灵光,话语锋利就像刀子一样,“段家都乱成这样了。”
“我还有事,我先走了。”段莹微微垂下了眼帘,似乎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什么。
“段,莹。”张陵猛的出声,“如果真的把我当成朋友你就不应该什么事情都一个人扛。”
“我从来都不想当你的朋友。”段莹抬头,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倔强,但一瞬间就消散不见,变成了冷漠的样子。
“帮我照顾好月琪和爸妈。”张陵脸上出现了愤怒,一挥手,一个通道出现。
“你要干什么?”段莹脸上出现了慌乱,一步向前想要抓住张陵,但还是慢了一些,张陵已经消失在了通道之中。
阴阳之隙,段家余梁客栈之前,张陵被挡在了客栈之外。
“什么人?”一个身前摆放一口大鼓的老人挡住了张陵的去路。
“我来见段洪安。”张陵身上气势冲天,一柄戮魂剑出现在了张陵的手中。
“栈主不见人。”老人平静的开口。
“让开。”张陵愈的冷漠了。
咚~咚~咚~
大鼓被擂响,音波一阵又一阵的朝着张陵侵袭过来。
张陵想要挥剑,然而他手中的剑才被抬起便已经化成了灰飞,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击在张陵的身上,把他掀飞了出去。
“客栈的力量。”张陵从地上有些艰难的爬了起来,吐出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刚刚那一瞬间他似乎撞上了一辆巨大的卡车。
“原来也只有这点本事,看样子是我小心过度了。”老人的脸上露出了阴测测的笑容,“张栈主,既然你要管我段家的家事,也就怪不得老朽了。”
鼓槌再一次落在了大鼓之上,巨大的音浪排山倒海的向着张陵袭来。
张陵身边桃树拔地而起,桃花漫天,挡住飞扬的尘土。
“只是这样吗?如果只是这样,你大概是奈何不了我。”
“黄口小儿。”
无论是张陵的声音还是老者的声音最终都被巨大的鼓声压了下去。
除了最开始猝不及防之外,张陵挡住了老者的力量,毕竟老者不是客栈主,只是一个像小叶子邓才一样的下人而已。
鼓声骤然停止,扬起的沙尘全都落在了地上。
张陵抬头,看向了出现在老者身边的男人,花花绿绿的沙滩短裤,花花绿绿的开襟衬衣,人字拖,黑色的墨镜,一个像是刚从阳光海滩上度假归来的男人。
“张栈主啊,你这样不太好吧?”男人的手落在了想要落槌的老者的手上,止住了老者的动作,“毕竟这是我们段家的家事,对了,忘了介绍了,我叫段礼,段莹不成器的哥哥。”
“段洪安呢?”张陵的手有些颤抖。
“直呼其名是一个晚辈该做的事情吗?好歹我爷爷也活了这么久了,总应该给些面子的。”段礼突然就大笑了起来,“不过我喜欢,哈哈,那老东西活该。”
“你知道吗?这些年我有多惨,有家不能回,只能在海外到处漂泊,终于,终于还是让我等到了,女人嘛,就是应该相夫教子,争权夺利是男人的工作。”段礼的笑声停止,“哦,我忘了,那女人是你的情人,所以你是要出手吗?在我段家的地盘和段家的人打?打个商量,我把那女人送你了,再送你更多的女人,金的,黑的,东方的,西方的,要多少有多少,你只要能滚,不要再打扰我。”
“多久了?”张陵问了一句。
“你说什么?”段礼掏着耳朵看向了张陵,“听说我亲爱的妹妹给你送了不少的钱,果然是个小白脸,说话都那么轻声细语。”
“我,问,你,多,久,了?”张陵猛的对着段礼吼了起来。
依稀间,张陵看到了一个名为段莹的女子整夜整夜的忧愁,局面变成了这样都不愿意说,真是一个傻女人。
可是这个傻女人明明都自身难保了,还有空担心别人的事情。
“哦哦,老东西,不对,应该是我最最敬重的爷爷已经被我抓住了一个星期了,不得不说老东西的身子骨还真是硬朗,手指被砍完了都没有哼一声,真是我辈楷模。”段礼露出了一个有些狰狞的笑容,“如果不是老东西忙着给妹妹传承客栈,如果不是老东西帮妹妹挡了致命一击,大概我们还真抓不住他,也不知我那妹妹在外面做了些什么,毕竟我不敢出去啊,出去会被杀的,可是她也不敢进来,进来是会死的,其实啊,乖乖把客栈交给我就好,我也懒得杀她,最多把她嫁给世上最丑的流浪汉,她怎么就不明白呢?我是爱她的啊。”
“好了,别说了,你进去吧,娱乐活动到此为止,你应该知道,要是不能得到客栈,我们的下场会是什么样的。”老者打断了段礼的话,“至于他,就让我杀了吧。”
张陵听到了老者口中的我们,然后再想起段莹口中的迷心,这大概便是段莹不愿意逃跑的理由吧。
而段莹不把事情捅出去的理由就有些多了,无论是段洪安的生命还是段家的处境。
段莹在这件事情上大概是很为难的。
可这是整个天下都要担忧的事情啊,你到底在做一些什么呢?如果段洪安没抗住,你会死的啊,就算段洪安扛住了,段家的客栈没了,你知道你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吗?
你到底知道一些什么?
张陵仿佛看到了一个黑暗的未来。
都说盛名之下无虚士,张陵在灵异界的名声也不小了,自流云客栈之后,有好事者甚至把张陵誉为了叶桐第二,一个心思深沉的年轻叶桐。
老者开始对张陵是忌惮的,因为他们那个岁数的人更加深刻的感受过叶桐的恐怖,甚至有不少人在叶桐面前俯,在叶桐的剑面前认输。
但是和张陵交手之后老者现在心中充满了信心,杀死一个客栈的荣耀,这辈子大概他都无法再有第二次这样的机会。
于是老者心中的杀意甚浓:“死吧。”
张陵默默的看着段礼和老者,天地间的声音渐渐消散,无论是段礼依然狰狞的脸,还是老者那藏在瞳孔深处的信息都再也不能影响张陵。
张陵的确变了许多,这是一个潜藏在生活中的改变,甚至张陵自己都不太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身上的杀戮法则一点点被磨平了。
直到再一次拔剑的时候,张陵才现了些许不同,于是心中怒气消散了。
鼓槌落下。
张陵看见了沙尘再一次涌起,看见了虚幻的桃树一株接一株的折断,化为了点点光斑。
疼痛再一次席卷了张陵的身体,也不知是呼啸而过的音浪还是被卷起的沙尘落在了张陵的脸上,一道血痕清晰的印在了张陵的脸上。
咔擦~
好像有一块大石头落在了张陵的左小腿上,很疼啊,真的很疼啊,大概是骨折了吧。
桃树越来越少,风沙中,张陵缓缓的抬起了手,迟钝得就像是一个垂暮的老人。
青色的光芒从张陵的指间亮起,一笔一划,说不上工整,弯弯曲曲,简直就像一个稚童在纸张上乱画出来的笔画一样,可偏偏每一笔都重愈千斤。
是啊,每一笔都好重,好重,是心头对杨月琪爱恋的重,是心头对段莹愧疚的重,是心头对刘丹同情的重,是心头对肖锋祝福的重,还有许许多多关于其他人的重。
张陵其实知道很少,无论是段家的事情,还是天下的事情。
但是知道了就总是要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愿天下祥和幸福。”
于是随着最后一笔的落下,张陵轻声低语,不知不觉出现在心头的种子迅芽,开出了一朵温暖的花。
杀戮不见祥福现。
光芒照亮了天地万物,张陵依稀觉得背后多了许许多多的人。
段家,一个通道浮现。
浑身是血的张陵和一个精神萎靡的老人相互搀扶着出现在了通道中。
昏迷中的张陵依稀尝到了泪水的味道,咸咸的,有些苦涩。
当张陵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被包裹成了一个木乃伊,鼻腔中满是花香的味道,杨月琪趴在床边,脸色有些苍白。
对于之后的一些日子会有些难受这件事情张陵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只是张陵还是忍不住想要笑。
杨月琪感受到了动静,睁开眼看到了笑着的张陵,先是激动,然后是冷面相对,最后狠狠的扑在了张陵的怀里。
张陵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惨叫出来,这大概是不能叫的吧,因为胸口的衣服已经湿了。
之后的好几天杨月琪都没有给过张陵好脸色,张陵也只能不断的赔笑,哄着杨月琪,若是为了杨月琪变成这个样子,张陵大概会脸一板,大声说,哭什么哭,哭得我心烦意乱。
但是毕竟是为了另一个女人才变成了这个样子,让张陵实在是硬气不起来。
而那个女人来了一次,带来了一份触目惊心的名单。
“迷心聚会的事情已经收尾了,抓到了几条大鱼,但还是跑了一些,毕竟鬼魂太灵活了。”段莹说完便匆匆离去,少了掣肘,段莹客栈主带头攻向了藏在阴暗中的迷心组织,这大概是打乱了许多人的计划,也打破了许多人的忌惮,一场轰轰烈烈的扫荡在人间铺展开来,以至于到了最后客栈联盟和特异组织都不得不联手入场。
至于段洪安,最后还是走了,在把客栈交给了段莹之后就走了,老人的身子其实早已经撑不住了。
“人间大概又能安稳一些时日了。”张陵感叹了一声,随手将承载了无数鲜血重量的名单扔在了一边,再一次讨好起面色阴沉的杨月琪。
日升月落。
在a市繁华的地段出现了一家客栈,很有古风味道的客栈,名字叫做祥福。
听去过祥福的客人说,这家客栈会生一些神奇的事情,曾经有个调皮的孩童从客栈的楼梯上摔下,却浮在了半空安然落地,曾经有失意的旅人夜里坐在大堂呆,回过神时身边便多出了一壶热茶。
客栈的服务员是来自西方美丽的姐妹花。
客栈的女主人是一位美丽的女子,有一对可爱的龙凤胎儿女。
男主人有些神秘,不过见过的人都说,男主人挺和气的,不过好像喜欢在外面沾花惹草,至少曾经有人信誓旦旦的说有一位美丽的女子会时常来到客栈,和客栈女主人喝上一壶绵里藏针的茶,男主人要是碰上了,坐在旁边,连一句话都不敢插嘴。
这就是祥福的一切,一家神奇的客栈。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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