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末的这个时期,要在东江寻船出海,那可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任务。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辽东汉民困死饿死在这里了。
有的人可能会说,我大明这么多船,光把登莱南直隶能出海的船组织起来,就都够了吧?
如果你要真这样想,那可就是把事情想简单了。谁来组织?得花多少钱?关键是,谁来出这笔钱?
当然,这不是王瑞现在操心得了的事。就好象后世的房价,真要控制住,少说也有百个千个有效的方式方法,但你又能怎么样?利国利民的事,人家就不愿意真心实意的干!
远的事王瑞管不了,眼前最紧要的却是如何把跟随自己的这帮难民,都顺利地带到辽海对面登莱去。
他其实心里还有一个最大的担忧,他知道大家也都明白,就是如果再有更大股的建奴冲来,这里的所有人可者要遭大殃了。
难道还真带了这帮刚放下锄头不久的农夫去和建奴拼命吗?王瑞可没有这样愚蠢。
所以,这当务之急,便是要找到几条大船,将这两百多人平安地运到对面登莱去。
考虑到这寻船之事的艰难,王瑞很是大度地给足了马举银两,一再叮嘱他不要怕多花钱。
别样不说,你要身上没带着银两,光是这东江军在海边的军堡都轻易进不了。多少辽东难民,便是这样饿死冻死在了东江军的军堡外。
不过,再难的事,在万能的金钱面前,总是可以迎刃而解。
马举等三人到了军堡后,给了守门的总旗一个近三两银子的元宝后,便顺顺当当地进入了北汛口海边的军堡。
一路行来,只见军堡内人来人往,虽然大多数人衣衫破烂,但穿着光鲜的人也还是时不时出现。
马举知道是辽东逃民涌来,给这东江的军堡带来这种畸形的繁华。他不禁在心中感叹,如果建奴大军前来,也不知还能有多少人活下来。
看来咱家这二弟王瑞的分析是对的,还是要尽快找船离开这辽东是非之地。
在来之前,马举就和王瑞两人就一起商议了,能承运这么多人渡海的,最有可能的便是到东江来行商的往来海商。
这些人卖了粮食盐巴等物后,一般是采买东江这边的东珠人参皮毛之类的特产回去。不过,这些东西都是堆头小价值高的物品。因此回程时,船上通常便有很大的空余位置。有时这些海商们便会顺带客串一下这跨海客运。
马举找了两个包子铺,买了十多个包子,顺道向老板打听了一下这军堡里能找到海商的地方。
这两个包子铺的老板倒也热情,都说叫马举到南面的醉君楼去。想来这里便是到东江来的海商们经常出没的地方吧。
这军堡本就很小,一路打听着,几人很快便到了醉君楼门外。
“哦,总算是找到了!”马举看着醉君楼大大的牌匾,便带了张二李天昊两人往楼里而去。
“哼!穷泥腿子,这里可不是你们来的地方!”门口的咨客小二不客气地将当头的马举拦了下来,用很是不宵的眼光扫视着三人骂了起来。
“什么?你是怕我们吃不起?”马举受到蔑视后,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哼,看你们这身打扮,象是能到咱醉君楼吃饭的人吗?”小二又上下打量了马举一眼,不耐烦地反问道。
“哼!狗眼看人低!”张二忍不住骂了起来。
“哦,这里怎么回事?”马举等人正要和小二争执,突然身后传来一个江浙口音。
马举等人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面目俊朗的锦衣公子带着几个壮汉,摇着折扇走了过来。
“潘大少爷!您可有些日子没有来了!”这咨客小二一见这人,立马换成了一副笑脸,扔下马举等人,屁颠颠地凑了上去。
这锦衣公子却不理他,径直走到马举面前,问明原委后对这小二道:“这三位兄弟是本公子请来的客人,还不快快请了进去!一应花销,算在本公子账上便是!”
马举一听后,颇有些不好意思。他看看张二和李天昊,又看了看自己,三人都穿得破破烂烂的,身上还满是血污和灰尘,怪不这小二会看不起自己。
“多谢公子仗义!是某唐突了!学生去去便回。”马举客气地向锦衣公子一行行了个礼,便带了张二和李天昊两人匆匆离去。
临走时,王瑞可是吩咐过他的,让他到了军堡后,每人买套象样的衣服换了。结果,他因为办事心切,一下子把这碴儿给忘掉了。
这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穿得破破烂烂的,还怎么去交结海商?
这锦衣公子见马举三人告辞离去,也不阻拦,只是望着几人的背影微笑不语。
马举按照王瑞的建议,重新寻了一家衣行,每人买了一套象样的衣服换了,这才又往醉君楼而去。
醉君楼门外的咨客小二还是刚才那人,虽然马举等人换了衣裳,不过他还是认得几人的模样。
但是,他这次却完全换了一副模样,满脸堆笑地延请几人进去。
“小二,不是说我们三人吃不起吗?你看看这个吃不吃得起?”马举拿出一个二两重的金元宝扔了过去。
“大爷也!看您这说的!您就是要吃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都吃得起!快快里面请!”小二完全没有被打脸的尴尬,接了金元宝后,就点头哈腰地招呼几人进去。
“哼!真不要脸!”张二在后面骂了一句。
进了醉君楼里,寻了个地方坐了,点上几个小菜,马举便悠然地喝起酒来。
张二李天昊两人看他这个模样,神情有点发呆。哥,我们是要找船出海呢!你老倒好,在这里喝了起来!
但这人王公子也叫他大哥,两人也不能多管,便也跟着大吃大喝起来。
马举一边吃喝,一边打量着酒楼吃饭的人,一边寻思着:这哪有什么海商?看来还得去其它地方找找!
马举正在思索间,只见一个掌柜模样的人从里间跑了出来。
这圆滚滚的胖掌柜一路小跑着,屁颠颠地跑到了靠窗边的一桌人前:“潘公子!您可是有好长时间没来了!这次来可得多呆几天!”
“哈哈,我可不敢多呆,不然赚的钱,都送到您这醉君楼来了!”这潘公子哈哈笑道。
马举转头望去,正是之前在门口给自己解围的锦衣公子。
“这次公子要吃点什么?小店今日可有刚打来的野鸡野猪,还能给您来份清蒸的熊掌!”胖掌柜讨好地说道。
“还是老几样,青菜可不能少!”潘公子潇洒地一摇折扇说道。
“公子,不来一点肉菜?这在船上大半个月,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旁边一个壮汉大大咧咧地说道。
“好吧,肉菜,肉菜!再来两斤熟羊肉,八个酱猪手,一只老鸡炖蘑菇!”潘公子一边说,一边带头坐下。
众人一听,都兴奋了起来:“这还差不多!掌柜的,再来两壶酒!”
“好嘞!各位快坐!很快就来!”胖掌柜满脸带笑地走开了。
看来,这在哪里都是有钱最好!
马举听到这几人讲的明显不是辽东汉人的口音,又在说什么在船上,便就留上了心,竖起耳朵来细心偷听。
只听一个壮汉又在说道:“公子,这次买点什么回去?”
“还能买什么?还是只能买点皮毛人参!这里又没有红夷人,还能买到什么稀奇玩意儿?”潘公子叹息道。
“那这趟回去,可又要放空了!”一个老管家模样的人跟着摇头叹道。
“可不是吗?这辽东可没啥好运的!哈哈,酒来了,喝酒吧!”一个壮汉一看酒肉上来了,就兴奋起来了。
正在拼命偷听的马举一见,一下子高兴了起来:这不正是咱要找的海商吗?
他当即便问掌柜要了一壶上好的烤酒,提着走了过来:“这位公子请了!适才多谢公子仗义执言!烤酒一壶,略表学生心意!”
“烤酒?这可是好东西!想不到这辽东海边还能喝到好的烤酒?哈哈,这感情好!”一个粗壮汉子不待潘公子答话,便大大咧咧地接了。
“让兄台见笑啦!兄弟们都是跑海的人,性格豪爽了些!”潘公子一揖笑道。
“好!好男儿就该纵横四方!如此才是男儿本色!”马举也哈哈一笑。
潘公子见马举如此豪爽,当即便邀马举坐下。马举也不客气,喝酒打诨和众人混在一起。
如此哪啥,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潘公子突然笑着举杯说道:“兄台,您可是这辽东之人?”
“正是!奈何这建奴鞑子占了老家,如今方才流落至此。”马举叹息道。
“哦!可有什么需要小弟效力的地方?”潘公子满脸微笑地看着马举问道。
他知道马举过来搭话肯定是有事要请他帮忙,绝对不仅仅是表达一个感谢。所以,他干脆自己说了出来。
“还真有一事想请兄台帮忙!能不能把我等运去对面登莱?不过,也不会让公子白帮忙,一个人我们会付您承运银子二两!”马举微笑着道。
“承运银子就不用了!我们明日刚好就要动身去登莱了,兄台可以明日辰时去我们的船上。船也很好找,就是军堡外挂着‘潘’字的那三艘大海船!”潘公子对马举印象颇好,便豪爽地同意了。
“如此,便多谢公子了!不过承运银子却不能少。只是我不能在这里上你的船。能不能请公子将船开到北边十里外的红树湾?”马举和王瑞早就选好了上船的地方,于是便对潘公子说道。
“红树湾?那地方我倒知道!兄台还有什么人要一起上船吗?”潘公子好奇地问道。
“还有近两百来人,一百多匹马!”马举平静地看着潘公子道。
“啊!这么多人马!你们这可是一个大家族?”潘公子吓了一大跳。
他潘家几代海商,家大业大,光他父亲这一代,便有五房,不过也没有这么多人呀!
“不是一个家族!我等家人都被建奴鞑子杀了!这些人都是我家二弟一路收拢的辽东逃民!”马举解释道。
“你家二弟?”潘公子被马举这峰回路转的说话方式弄得一惊一乍的。
马举便将自己和王瑞相遇后的过程说了一遍。众人听到马举说完,脸上都挂着一个大大的问号:就这样,将几百号建奴都杀了?吹牛皮的吧。
这潘家做生意,可是和东江军关宁军都有打交道的,这建奴鞑子的凶悍战力他们也是知道的。这怎么可能?
别的不说,只说今年正月,朝廷广为宣传的宁远大捷,也没见牛皮哄哄的袁崇焕砍下多少建奴首级啊!
潘公子对辽东军情颇为了解,根本不相信有人能轻易取得这么大的战绩。
马举知道众人不会相信,便付了五十银子的定金,只说是明日大家看到就知晓了!
马举倒是这么潇洒地走了,只留下潘公子一行人回去后,一个晚上都在想:到底这是个什么情形?
哎!天亮过去就知道了。他真想现在就去看看马举的这二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想来这得是多傻气哄哄的一个人,才能吹下这么大的一个牛逼?潘公子在床上辗转反侧,想着白天的经历。手机用户看昭昭大明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33318.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