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松岭相信,就算此时大宋的传奇人物赵匡胤复活,那也绝对不可能逃离他今天设下的这个包围圈。
到底是年轻人,还是缺少历练啊。
黄松岭心中暗想着,不可否认,当他听到别人在他面前谈及远处现在正带着骑兵向他们发起冲锋的王靖,他的心中除了惊讶之外,多少还有一些质疑……
等一等,发动攻势?
黄松岭睁大了眼睛,看着王靖已经调整好了阵型,那百骑骑兵如秋风一样,挥舞着手中的战刀迎着那一大片的蔚州府军冲去。
原本古井不波的脸上,眼神突然紧缩了一下。
这难道是自杀性的攻击?
黄松岭心中顿时升起了一团疑惑,虽然说骑兵在平原上是绝对克制步兵的,但是这也只是在一定的前提下才有效果,如果说双方数量相差过于悬殊的话,步兵也是可以完全压制住骑兵的。
在平原上,所有骑兵紧紧将身体贴在马背,在王靖的带领下,快速朝着对方的阵型逼近,在他们的脸上,全部都是视死如归的神色,马蹄如雨点般的踏在地面上,勉强给这支人数少得可怜的骑兵队增加了一些气势。
虽然他们不明白王靖要干什么,但是出于这些年对王靖的信任,他们仍然毫不犹豫的追随在了他的后面。
与王靖他们面对的这些宋兵则恰恰相反,他们将手中的长枪攥得更紧,前挺得更长,一个又一个士兵紧挨着身体,如密集如林的长枪阵没有一丝的间隙,长枪阵的最前端被清晨的红曰反射着一片摄人的寒光,远远望去白茫茫的一片。
这些军士们一脸的轻松,他们的嘴角已经浮现出了浅浅的笑容,显然认为胜利已经在望。
随着王靖和他的骑兵们的深入,拦截他们的这支军队,由整片长长的军阵由原来一条直直的行列,渐渐的变成了两端凸前,中间凹的这样一个弧形的的曲线军阵,这是位于军阵两边的士兵想包抄上去造成的效果。
“准备变向!”
在与那些士兵仅仅有二三里距离的时候,王靖突然吼了一声,这也让紧随其身后的那些骑兵更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变向?
变什么向?
不过还没有等他们明白过来,冲在最前面的王靖猛然拨动了一下马头,由原本直行向东的方向突然改变了近九十度,变成了直行向南,其他的骑兵立刻跟随着他,改变了方向。
在王靖的带领下,这百名骑兵对列在漫漫的平原上划出一个极为优雅的弧度,开始向南快速的移动,他们的行进方向正好与他们侧面的步兵军阵平行,远远望去,倒像是王靖正率领着一百名骑兵,对那一支军队进行检阅一样。
“不好”
看到这种情景,黄松岭心中突然大吃一惊,他立刻命令着旁边的传令官向远方的军队打着旗语,示意他们阻挡王靖,不过为时已晚,原本看到王靖他们的冲锋,那些士兵已经越聚越多,原本拉得很长的军阵不由得变得越来越粗,越来越短,这正好给了王靖的可乘之机,他先是利用骑兵的冲锋吸引对方战线朝他靠拢,而另一方面,他突然变向直接向南冲锋,以骑兵的快速来为自己制造空档,冲向拦截他们军阵的边缘,
这次黄松岭在水左森林外面摆出来的这个大规模军阵,本来的作用就是阻止王靖进入森林,切断王靖的后路,然后再利用西部埋伏好的骑兵来追击王靖,他的杀招是西部的骑兵,并不准备依靠这里的军队,因此他并没有在这里安排骑兵。
原本布置在这里步兵军阵足够长,没有任何的破绽,但是由于王靖有悖于常理的突然发动骑兵冲锋,并没有按黄松岭心中计划的那样向西方撤退,仓促间,这些步兵为了防止军阵被对方攻破,只能快速汇集起来,增加军阵的纵深宽度来抵制对方,但是却没有想到,这仅仅是王靖的虚晃一枪,最终目的还是为了冲进水左森林。
高地上,所有人都被王靖刚才率领骑兵冲入森林之前的那一系列行云流水的调动震惊住了,如果不是他们亲眼看到,他们是绝对不敢相信在最不可能的地方,竟然被王靖给突破了。
这简直……简直就是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啊。
几乎是同时,所有军官的脑海里都浮现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如果我是王靖,我在他的那个位置上,我会如何去做……
答案几乎完全一致,从他们的角度上,肯定会从西方撤离,然后再伺机而动,而真如果这样做的话,那么他们势必会碰到黄松岭早已经埋伏好的骑兵大队,那么接下来,他们将绝无幸免。
一阵唏嘘不已之后。这时他们才联想到之前关于王靖的那些传闻,心中才终于不得不佩服——王靖,你果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啊!
平原上那汇聚在一起的府军还在拼命的向森林方向冲去,但是显然这一切已经是徒劳无功了,这片在漠北草原万年之久的原始森林的魔力,并不是人们印象中大一点丛林那么简单,只要进入了这片森林,人数反而没有了优势,相反,随着人数增加,死亡率却会呈几何状增加,里面的毒虫猛兽暂且不说,光是用来给士兵们供给的寄养就是最让人头疼的一件事情。
“轰隆隆”
大地发出一阵轻微的震动,伴随着一阵沉闷的轰隆声,在西方的地平线上,一个又一个的黑点越聚越多,很快,大批的骑兵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这些骑兵都是黄松岭之前埋伏好的。
而当这些骑兵出现之后,只看到自己的那些同伴正如退潮般涌向那边森林,他们所想象的敌人却没有任何的踪迹,他们的表情明显有些发懵,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好。
“大人,给我一个步兵大队,我去把他们抓回来。”
眼看着绕过了步兵军阵,王靖率领着那些骑兵中最后一个骑兵的身影也完全进入了水佳森林,一个军官急忙请命。
“大人,黄大人?”
这位头发花白的武将,黄松岭,眼睛直直的盯着水佳森林,没有任何的反应,好像没有听到他的喊话,良久,他才长叹了一声,“算了,技不如人,我黄松岭无话可说,不过,他以为躲进森林就算没事了,但他却并不知道前面还有杨继业老将军在等着他,那才是王靖无法逾越的高山,我大宋真正的屏障。”
……
燕云九州北部边境
武州地界
一条黝黑的城墙矗立在空荡荡的平原上,远远望去犹如一只伏在大地上伺机而动的远古巨兽。
它就是靠近辽国地界的燕云九州最北部的武州城。
它的前方是塞北第二大河流的主干河流——德鲁克河,主要来源是从北部雪原融化的积雪,每到春季和夏季的时候,河水会暴涨,水流湍急,而武州所在的这片区域恰好是这个河道最狭窄的地方,奔腾的河水齐汇聚如此,响声如雷,水面不停打着深不见底的可怕漩涡,让人不敢直视。
雁门关仅仅离德鲁克河十几里,当守军站在高大的城墙上时,就能够从迎面而来的风中闻到新鲜的充满潮湿气息的空气,耳边也能够模糊的听到远处水流的轰鸣声。
而维持武州和辽国南部地区的唯一通道,便是位于德鲁克河上空最窄位置的那条仅能容纳四辆马车并排行走的石桥。
石桥长约百丈,记载不祥,没有桥墩,百年前便静静的横跨在两岸,据说石桥龙骨为数根极为坚硬韧性极佳的巨大岩石贯穿而成,但具体如何便无人可知。
只是经历了无数次变迁,它仍静卧在德鲁克河上。
只有在冬天最寒冷的那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德鲁克河的水面上才会被短暂冰封住,而在之前朝代中原御匈奴进行的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战役,都集中在这段时间中,因为只有在这段时间,几十万的军队才能在短短时间内汇集在武州前那只有十几里的开阔地上,否则,单凭那石桥的承载量,未等大军集合完毕,便早已经被从城冲出来的骑兵冲散击溃,无法立足。
随着时间的推移,雁门关也由百多年前的一个小军屯发展到现在的规模,它的作用也由原来中原防备来自北方匈奴的前几道防线,逐渐演变为宋朝与辽国之间的屏障。
武州经历过无数的战争洗礼,却仍然毅然不倒,为兵家必争之地,在它的背后,是大宋漫漫草原和森林。
沿着由一块块巨大结实没有任何缝隙的岩石构成的城墙下面,是一片近丈宽的褐色土地带,寸草不生,据说这是因为土壤中含有大量的油脂和硫磺等物质导致植物类无法在这里生存,而这些所谓的油脂和硫磺物的来源,则是那些在几百年来激烈的攻守城战斗中发挥出巨大作用的滚油土雷等物质,在这些褐色的土壤下面,随处可以找到半露在外边的残盔破甲,依附在盔甲上的布料都已经被风化,已经不能从盔甲上看出这些盔甲的主人是属于大宋的还是北方游牧民族的。
铁索桥已然在清晨时分放下,两端粗大的铁索因为年代久远已然乌黑发暗,在宽大的城门中,行人和商队川流不息往来不断,这些行人中,有些穿戴着辽国服饰,有些人穿戴着中原的服饰,还有一些人穿戴着西夏和金国的服饰,这些人都是来自各地的商队,武州无疑是通行最短的一条捷径。
残阳西下,映红了半边天,还有饱经风霜的岩石城墙,在城门旁负责把守的士兵的盔甲上,也被染成了一层淡淡的红晕,看上去颇为神圣。
这些士兵手持着长枪立在城门旁,另外有几个士兵按照例行惯例检查着来往行人的物品,在旁边的城墙边上,有几个泛黄的通缉告示,上面画着的头像都是朝廷通缉的要犯,不过在这其中一张告示,纸张颜色和画像明显清新,显然是刚刚贴上去的,而那张头像,赫然就是王靖的头像。
城门中,来往的行人渐渐的稀少,已经有一队士兵前往铁索转盘处,准备拉动铁索,合上铁索桥门。
“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
一个士兵突然喊了一声,他看到最后即将入城的几个汉子牵着马,但马背上除了一些粮食外,其他什么都没有,不像是商人。
“大人,我们老家都是应州,去年遭遇霜降闹饥荒,家里没有存粮,实在是没有什么办法了,我们哥几个只能凑了一些钱,想去金国那边看看,找一些活路啊。”
从那几个汉子中走出来一个人,一边回答着一边对着那个士兵点头哈腰,脸上一片讨好之色。
“真的是这样吗?”那个士兵一脸质疑的望着这几个人,见他们脸上虽然都堆着笑容,但是身体魁梧,腰杆挺直,并不像是寻常的人,而他们旁边牵马的那个马夫,瘦瘦弱弱的,一脸的蔫样,脸上还有一个手指盖的黑痣,让人看了极为的厌烦。
“大人,我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从小就在生活在应州,若不是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我们几个也不会背井离乡的离开自己的老家啊……”那个汉子的声音突然变得哽咽起来,眼睛也突然湿润了,“您不知道,我的媳妇都在这次饥荒中活活的饿死了,临死我抱着我娘们的身子,看着她那绝望的眼神,我却无能为力,大人,您知道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活下去,是活下去啊,大人。”
说到这里,那个汉子实在压抑不住内心的感情,突然蹲在城门口嚎啕大哭起来,那洪亮的嗓门震得旁人的人耳膜生疼,就连那铁索桥两端的铁索好像都被他的嗓音震得瑟瑟发抖。
“大牛,别哭了,媳妇没了就没了吧——再说了,你的媳妇也不好看,正好借这个机会换一个。”
“是啊,小山说的对,你媳妇没了你都哭成这样了,幸好我没把你爹娘也饿死了的消息告诉你——咦,大牛怎么嗓门又大了啊。”
“……”
旁边的几个同伴试图安慰着他,就连一旁牵马的那个瘦弱马夫也好心的走到了那个士兵的面前,解释着“大人,你别和他一般见识,大牛他实在是太悲伤了……”
“好了好了,你们几个都闭嘴,快点进去快点进去……”
那个士兵看到这个马夫,见他脸上的那个黑痣不但奇大,上面还长了一小摞毛,要多恶心有多恶心,不禁心生厌恶,见这几个人都没有携带兵器,也就不想计较了。
而这时,城门口突然传来一个洪亮的喝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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