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
南方已是春暖花开,北方这座自完颜金以来的都城却依旧透着刺骨的寒意。
紫禁城在明朝晚期已经很破旧了,福临掌权后,断断续续进行了一些修缮工程,慈宁宫即是其中的重点,这里住着中国最有权力的女人,孛儿只斤.布木布泰。
外表整修一新的宫殿遮掩不了宫殿内里荒凉、腐朽、衰败的气息,幼主临朝,牝鸡司晨,广东前线惨败,精锐军队损失一空,原本应该勃勃生机的新朝,此刻却透着一股死气。
慈宁宫的太监宫女此时轻手轻脚,生怕影响到里面的主子,近来已经有十几个奴婢因为小事被奴隶主打死了。
殿中,太皇太后抱着年幼的主子与四顾命大臣商议军国大事。
索尼、鳌拜、遏必隆、苏克萨哈,不管他们彼此之间有多敌对,此刻都毕恭毕敬地趴跪在布尔布泰脚下。任命辅政四大臣与其说是福临做的决定,不如说是布尔布泰之意。
小皇帝坐在祖母身边,布尔布泰扫过四个奴才,辅政四大臣里,前三人是两黄旗出身,苏克萨哈是正白旗出身。
索尼60多岁,老狐狸。
遏必隆明哲保身,滑头。
苏克萨哈是正白旗的奴才。
只有勇于任事,对皇太极一系忠心耿耿的鳌拜可堪一用。
布尔布泰用鳌拜做了很多得罪人的事,让鳌拜出面扛住全部骂名,布尔布泰和玄烨才能收拢人心。
吴三桂上本,报告了最近动向。
辅政四大臣和布尔布泰对吴三桂大气都不敢喘,追认吴藩一切行动。
索尼鳌拜等人原本就特怕吴三桂,这些做事升起来的奴才当然知道吴三桂现有的实力有多可怕。而且吴三桂毕竟派兵到了常德等地,也算是听了朝廷的命令,在这种时候,他愿意去四川搞点粮食搞点盐,能报告一声就不错了。
小心翼翼地处理了吴三桂的事,剩下是朝廷自己管的前线。
遏必隆磕了个头,恭敬禀报:“太皇太后,岛夷的大军已逼近长沙,奴才们商议,广东败回和新近增援的旗营兵需要进一步休整,不宜放在长沙,最好还是停在岳州,背靠洞庭湖,攻守整补均较为便利,长沙防务还是由汉人负担为好。”
苏克萨哈磕头,“奴才们商议,将偏沅巡抚由沅州移驻长沙,添设湖广按察使司按察使员缺,令其与湖广右布政使一并驻长沙府。偏沅防务由贵州兵接管。长沙就多了三营抚标兵,岳州以南防务,通归偏沅巡抚周召南负责,以长沙、衡州、永州、宝庆、辰州、常德、岳州共七府,郴、靖二州,为偏沅巡抚辖地。再将绿旗长沙协提升为长沙镇,副将黄正卿升为都督佥事,长沙总兵,许其粮饷自筹,自行扩军。”
偏沅巡抚由沅州移到长沙,配齐布政司、按察司行政机构,这是洞庭湖以南的湖广地区单独设省之始,当然,目前的形势下,这也是个画饼。
衡、永、郴二府一州已在岛夷控制之下,宝庆府失陷就在眼前。辰州府、常德府、靖州直隶州和洞庭湖以西的地盘由吴藩接管,留给偏沅巡抚的只剩下长沙府和一些零散的州县,这点地盘当然养不了多少兵,但鞑靼朝廷也是没办法了,中央财政集中用于补充八旗和可靠的绿营兵,南方前线只能放权,让地方官自筹。
湖广如此,江西和浙江也是如此,罗可铎和多尼的八旗主力分别退到九江、杭州,南昌等地交给绿营和汉军旗。
鞑靼朝廷被闽粤大败震得目瞪口呆,接到大军被歼,岳乐阵亡的消息,一片大乱,当时就有人建议收拾东西和女人,撤回关外老家。这种昏话当然不会被采纳。
四大臣里,索尼和鳌拜还是有点办法的,顺治朝有几次大败,北京也不是完全没有应付战败的经验。
当即由索尼坐镇中央,鳌拜收拾残局,在直隶、山陕甘紧急动员一批留守兵员增援前线。
幸好岛夷目光短浅,醉心于在两广地区搜刮钱粮,三水战后未大举北上,给了鞑靼人时间,让鳌拜等人集结到八旗、外藩蒙古、绿营兵共10万人,陆续发往南方。
开拔费给了,但银子不够,这10万兵从北方一路烧杀抢掠过去,尤其是在北京动员的3万包衣奴才,出京后,逢州县必抢,抓女人买到妓寮,抓男人卖到蒙古和朝鲜换马,这才拼凑出一支大军。
运河沿线生灵涂炭,不过蒙古奴隶主布尔布泰并不在乎汉人奴隶死活。
鞑靼人建四座长江大营,分别在荆州、岳州、九江、江宁,背靠长江生命线,连浙江,合当地绿营、乡兵团练,人数总共在25万以上。
布尔布泰:“你们说,我满蒙雄师怎么就败给了区区的南洋岛夷?”
遏必隆磕头:“太皇太后,奴才以为,我满洲大兵骑射无双,野战无敌,广东失利定是汉奸给岛夷带路所致。”
苏克萨哈磕头:“正是,太皇太后,如兰钦、班继盛、郭虎、先启玉等败类,引领岛夷登陆,争相开门,是我军战败之根源。”
布尔布泰:“汉人都不可靠,朝廷啊,还是要看咱们自家人。”
鳌拜磕头道:“太皇太后,据汤若望等夷人传教士说,南洋岛夷船坚炮利,也是其战力强横的原因,奴才等已着传教士将所知南洋情事据实奏来,以收知己知彼之效。”
布尔布泰:“这些小事你们去办,多尼和罗可铎你们打算怎么处置?”
索尼磕头:“太皇太后,朝廷宗王老的老,小的小,能上阵带兵的所剩无几,平郡王虽然南征赣州无功,但并无大过。信郡王用于断后的人马虽有小败,却也无大碍,奴才以为,对信郡王,罚俸即可。”
布尔布泰:“多尼和罗可铎就这么办了。可济席哈和伊尔德两个奴才居然上奏说岛夷有铁骑数万,皆骑高头大马,平地冲突万万不敌,真是一派胡言!两个奴才丢失主帅,丧师失地,竟找出如此荒谬的理由,按律当斩!其下属败回之军,甄别后,罪大之人一体处斩!”
面对拍案而起的奴隶主,鳌拜磕头道:“太皇太后,济席哈和伊尔德都是宿将,如今朝廷战将凋零,广东一共失了六固山,如果再斩了济席哈和伊尔德,奴才担心再难安排带兵人手。”
“那你们说怎么办?”
索尼慢斯条理地道:“济席哈和伊尔德毕竟从广东带回数千国族将士,其后又有稳定岳州的功劳,奴才们以为,革去顶戴,可着其戴罪立功,至于败军,奴才以为还是以饶恕为主。”
鳌拜:“正是,太皇太后,岛夷突然冒出来,天朝大兵究竟是怎么败的,岛夷的新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济席哈和伊尔德二人最清楚,留着他们比杀了用处大,奴才以为,可将伊尔德调到荆州,济席哈留岳州,再选一位重臣赴前线掌控全局。”
“唔,遏必隆,苏克萨哈,你们的意见呢?”
“奴才附议。”
“奴才赞同。”
布尔布泰拨弄着佛珠,“既然你们四个意见一致,那就留着两个奴才,你们觉得谁合适去湖广带兵?”
索尼瞥了鳌拜一眼,广东大败岳乐挂了。岳乐已经是鞑靼朝廷能派出的最高规格的宗王统帅。
前线糜烂成那样,再派,只能是辅政四大臣之一或是再派个宗室王爷。
这次可不比衡州一战尼堪死亡那次,衡州实际上八旗只损失了数千兵,虽然也很重,但并未伤到元气,当时的鞑靼朝廷也还有很多宿将可派,这次广东可真是太惨了,朝廷的根基都被动摇。
前线这差事不好干,而且远不如在京掌控大权来的舒适,索尼自忖年过60,不大可能出征,决定不做这个出头鸟,低下头,不再说话。
苏克萨哈身份敏感,更不敢说话。
遏必隆犹豫着道:“太皇太后,最好还是派宗室王爷去湖广坐镇。”
布尔布泰听到这儿,突然抹了抹眼泪,“岳乐这一死,我们爱新觉罗家连个能上阵的亲戚都没了,难道要在我娘家里找人吗?”
建州入关后,内斗非常激烈,宿将王爷们一片片病死、战死、内斗获罪死,导致岳乐死后,鞑靼朝廷剩下的尽是些孩子,连个统兵亲王都派不出来了。
从科尔沁蒙古找人肯定也不合适,蒙古人连火器阵战是怎么回事都不懂,肯定会被岛夷的大炮轰成渣渣,当然,他们本来也是渣渣。
布尔布泰这一哭,四大臣连忙磕头。
“要不,你们当中谁辛苦去跑一趟?”
三个人都拿眼睛偷瞄鳌拜,只有他最合适。
鳌拜膝行而前,重重磕头道:“奴才,万死不辞!”
布尔布泰露出了笑意,“鳌拜,你很好。”
辅政四大臣当即做出决定,以鳌拜为抚远大将军,总统湖广诸将。
一个月后,鳌拜再凑1万军队,领兵誓师出征。
临行,金水河边,鳌拜抓着老大索尼,亲家苏克萨哈,盟友遏必隆的手道:“岛夷所恃,枪与炮,我此去湖广难言速胜,置办粮饷,造枪造炮,全靠各位了。”
索尼暗叹一声,“你放心去,这些事我们负责。”
鳌拜:“造炮少不了汤若望等人,汉人与夷人传教士在历法上的争端,原本我等是倾向汉人,如今断不可再兴大狱。”
索尼:“我明白。”
鳌拜戴上盔缨为雕翎,下垂貂尾的大臣头盔,拱手拜别顺治改的天安门,领一队侍卫出四九城。
沿着运河南下,又洗劫一遍沿路州县,在淮安、江宁大肆劫掠,满足辖下大爷们的胃口,鳌拜抵达岳州。
形势变得更坏。
长沙总兵黄正卿响应岛夷,主动开门,引李来亨,长沙不战而失。偏沅巡抚、湖广右布政使、按察使,长沙兵备道、分守道、长沙知府等员全被枪毙。
挂潮州总兵衔,驻防江西饶州、广信府总兵刘进忠,夺广信营副将、饶州营副将两部1500兵,以二府,并鄱阳湖浮梁2个营的水师投降。
由广东提督改任江西提督的严自明联络先启玉,开门引岛夷入城,江西巡抚等员以南昌镇、江西抚标奋力死战,一度将岛夷打退,可岛夷调来五万火枪兵,占据了一段城墙,排枪如雨般落下,忠勇的绿营将士寡不敌众,虽然杀伤敌兵无数,最终还是不得不退出南昌城,向九江转进。
至此,九江、岳州直接成为前线。
岛夷前锋自广信挺进浙西,衢州失守,杭州震动,多尼被迫撤围浙东,放弃台州、处州、温州、严州、金华,退守杭州、宁波、绍兴。
一部岛夷偏师挺进徽州,江南大骇。
整个南方看上去就快完了,不过鳌拜觉得事情还有余地。
岛夷从南向北打,各水系交汇处是重中之重,最重要的路口是洞庭湖口和鄱阳湖口,只要卡住这两条水运大道,在山区挺进的小股部队暂时作用不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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