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李明启在睡袋中被轻轻推醒。
是那个男性白人,他对着李明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李明启揉了揉眼睛,高海拔缺氧的环境里,他疲惫的睡意总是那么深沉。
整理好着装,爬出睡袋。炉火烧的很旺,炉子上正在烤着肉,但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肉。
这时候,年轻黄种小伙子开门走进了简易房,掸了掸身上的雪:“是雪豹,应该是在附近冬眠,顺着香味摸过来的。”
白种人点了点头:“这就很麻烦了,不知道是不是该杀掉。”
李明启蹲在炉子边正在烤手:“雪豹?什么雪豹?”
白种女性接下话茬:“今天早上我们听见雪地里有动静,发现外面有动物的脚印绕着房子转了几圈,可能是雪豹。不知道该不该杀掉它,它们很危险!”
黄种人小伙子抢在李明启之前回答:“不行,雪豹是濒危保护动物,我们上级早有交代,绝对不能伤害。”
白种男性一脸不屑:“那是你们上级,我们是国际刑警,不受你的上级制约,只要我们的生命受到威胁,我们有权自卫!”
李明启眉头一皱:“国际刑警?上级?”
黄种人小伙子捏了下鼻子:“李教授,我重新介绍一下吧:我是国防部下属边境巡防局的特勤,我叫刘沛。你面前这两个人,都是国际刑警总部特派到我国负责处理边境动物走私案的特派员,肖恩警官和森迪警官。”
李明启冷冷看着这三个年轻人:“那你之前弄死那两个?”
刘沛摇摇头:“他们是走私团伙的成员,负责送货出国境,之前为了能跟他们搭上线,我们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李明启忽然想起了什么:“那他们拿枪打老谢的时候,你们他么怎么不管呐?!你们眼瞎吗?!还他妈国际刑警,你们他么连个民警都不配!”
刘沛低着头:“对不起,李教授,我们没来得及阻止,这是我们的错!”
白种人摇摇头:“对不起刘探员,我不认为我们有什么过错。执行这种危险的行动,死人是很难避免的。”
李明启横眉怒骂:“那你们怎么不死?!凭什么老谢就该死?!”
刘沛忙出声安抚:“李教授,你别激动,我们确实没来得及阻止,这是我的错,跟他们无关。”
李明启看了眼来打圆场的刘沛,往地上一坐:“无关个屁,等我出去的,我肯定写信上国际刑警总部投诉你们!肖恩和森迪是吧,我记住了!”
看着气得满脸通红的李明启,肖恩两手一摊:“您随意!随您喜欢!”
李明启被对方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气得嘴唇颤抖:“好!你他吗有钢儿,你给我等着!”
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森迪,也是四人当中唯一的女性开口了:“大家不要再吵了,现在我们应该先想好怎么离开这里,那只雪豹一定就在不远处。我们到底是该不该杀了它?!”
李明启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能杀,也不能伤!”
肖恩冷笑着打断:“不杀不伤?恕我直言,李先生你当它是泰迪吗?这是这片高原上站在食物链顶端动物!更何况我们只是奉命捣毁国际动物走私团伙,不是出来遛狗的!”
刘沛在旁开口:“肖恩先生,请你明白,雪豹在我国的稀少程度不亚于熊猫,更何况我们杀在阻止盗猎,不是参与猎杀。”
森迪尖声吼道:“不杀?难道让这野蛮的动物啃上几口吗?我们是国际刑警,不是华夏刑警!”
刘沛声音低沉提醒道:“可这里是我的国家,在这个国家里,我们的法律才是法律!你们不想遵守,请你们离开这片国土再说!否则我会依法严惩!”
肖恩低沉的嗓音响起:“刘先生,我要再次提醒你,我们是国际刑警!我们有权。。。”
没等他说完,刘沛声音更大更低沉:“在这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国土上,我们的法律大于一切!”
森迪还想继续纠缠,肖恩摆了摆手:“刘先生,记住你所说的,希望你在面对你上级的时候,能够一字不改!”
“我会的,多谢你的关心!”刘沛看向李明启,李明启回应他的是一根带着老年斑的大拇指。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森里问出了问题的关键。
整个房间瞬间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在各自盘算着怎么做才能不伤这位不务正业的雪豹,这本该是它冬眠的季节。
两个白人都在盯着两个华夏人,等着他们能拿出什么烂注意来。
刘沛看着炉子上已经烤的有些蕉黑的肉:“一会儿我们吃的时候留一些,把它挂在简易房的房檐上,它应该不会追来了吧。”
李明启出声打断:“不行的,雪豹的弹跳力比你想象的强大太多了,它在吃过这点东西以后,会寻着我们的脚印和气味追上来的,这是它的主场。”
肖恩摸索着自己的胡子茬:“那我们开枪吓走它吧,这是最简单的了!”
李明启直起腰:“不行,现在是冬季,周围都是雪山。声音会在山谷内回荡,我们又不熟悉这里的地形,鸣枪是极容易造成雪崩的。”
“李先生,这样也不行的话,那我们就先走了!我们要先完成我们的任务,你跟刘先生在这里慢慢想吧!”森迪单手推开房门,背着行囊出了房间。
“嘿!森迪!等等我!”肖恩用英语一边喊,一边跟出了房门。
刘沛起身要追,李明启一手把他拦下:“让他们去吧,我们在这继续呆一晚,让炉子上的肉香多保留一段时间。”
“那万一雪豹跟着他们去了怎么办?”刘沛着急地问。
李明启摇摇头:“在这种地方,肉香味比人肉味更加吸引它。”
“那我们?”刘沛有点迟疑,不知道怎么办好。
李明启把炉子上烤架上的肉用刀切下了拳头大的一块儿:“去,把它放到屋外,随便什么地方。晚点雪豹就会过来,我们先把它拖在这就行了。”
寒夜没多久就再次笼罩了这片山谷,北半球本身冬季的白昼就很短,在这东西向都是山壁的山谷,白昼就更加显得短暂了。
两个人围在炉火边,聊着闲天,刘沛希望以此冲淡李明启对老谢念想。
用一根在墙角发现的螺纹钢筋拨弄着炉火:“老爷子,你说你这么大岁数了,大老远往这地方跑,家人不担心吗?”
李明启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我家人全在盒儿里了,他们给我托梦的时候我要是不吵吵,他们应该不知道。”
“对不起,老爷子!”
“你呢?有媳妇没呢?往这地方跑,家里应该也吓够呛吧?”
刘沛摇摇头,李明启恍然:“哦,我忘了,你们的任务都是保密的。”
刘沛又摇了摇头:“咱们爷俩差不多,我妈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我爸在我还没记事儿的时候就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没了。”
李明启抬眼看他:“你是孤儿?”
“差不多吧,从小在部队院里长大,这些事还是人邻居告诉我的。”
“你爷爷奶奶呢?”李明启皱着眉头,显然即使岁月在他脸上雕刻出了这么多刀痕,也很难想象对一个这样的年轻人来说,他的成长有多坎坷。
“他们走的比我爸我妈都早,我也是听人说的。我爷是个‘敌特’,后来在苏联专家撤退的时候跟苏联人跑了。我奶就因为这事儿,在69年让人弄死了。”
“那你爸...”李明启没好意思继续说。
“我爸?!我爸跟我一样,也基本是个孤儿。”透着火光,李明启看到了年轻小伙子眼底那掩埋的很深的灰暗。
“这样啊...”李明启有点不好接着往下再问什么了,思量着如果自己有一个孙子,是不是也不会比这小伙子小多少。
刘沛在背包里翻出一盒烟,掏了一根点上,又往李明启这边笔画了一下,李明启摇头拒绝:“少抽点,你这岁数还小,悠着点。”
刘沛笑了笑:“我瘾小,以前特训的时候跟战友染上的这玩应,没事的时候不动着玩应的。”
抽了一口,吐了一个不太圆的烟圈:“我小时候就在部队院里长大,上的也是军属小学。那时候老师问我,大了想干啥?我说除了当兵,啥都行。”
“你爸不是当兵的吗?你咋还不想当兵呢?”
“老师也问来着,很多同学都梦想当兵,为啥我不想当?”
“是啊,为啥不想?”
“我爸是当兵死的,我小时候一直以为当兵就得死。”
李明启哑然失笑:“那你这后来呢?”
刘沛摇摇头:“后来啥呀?!我从小吃部队的救济长大,到了高中毕业,部队那点救济根本不够大学学费,只能念军校了。”
“军校也挺好,虽然分数线赶不上我们大学那么高,但是好歹也不低。”
“你们大学?你们大学是哪个大学?”刘沛眯着眼睛,直视着对面的老人,发现他也在盯着自己。
“京大!”李明启的笑意渐浓。
“哦”刘沛也抿着嘴角,没有继续说话。
“哦什么哦?你那年考多少分?”刘沛简单的一个‘哦’,让李明启觉得很没面子,好歹京大也是世界排前二十的大学。
“分数不高,743分儿!”刘沛简单的回答,像是在说自己考砸了一样,然而任谁都能看出来他笑意之下的傲气。
李明启的笑容依旧:“143分?你这闭着眼考的啊?133分儿上军校,你在部队的关系可够铁啊!”
“七百三十三分儿,爷们儿你什么耳朵?!”刘沛白了他一眼。
李明启身子一顿,有点不可思议:“743分?我......你这全世界随便找个大学都能去啊!到哪都能给你全额奖学金呐!”
“那倒是,只不过我这长在部队院里,习惯了。让我离开这种氛围有点受不了。”
“那你是哪个省的状元吧?!”
“没有,我是榜眼,不是状元。”
“那你们省那一年的题可够简单的了,这都还有比你高的?!”
“不是我们省,是咱们国。咱们国那年的状元的745分。”刘沛笑着回答。
“全国榜眼?!真看不出来,小伙子你有两下子啊!”李明启由衷感叹:“那年应该题出的不是特别难吧!”
“哈哈!你知道探花是多少分吗?”刘沛弹了弹烟灰。
“多少?”李明启狐疑得看着对方。
刘沛又抽了一口,吐出倒锥形的烟雾:“708分儿”
“寒门出贵子啊!”
“谢谢!”
“全国还有比你厉害的啊!咱们国家真不缺人才。”李明启感叹。
“状元是个女孩,好像叫...叫...白海。她就因为这分数,还上过新闻呢。差两分儿就成我上新闻喽!”刘沛把烟头扔在地上,踩了上去。
而这时,简易房外面,传来了猫科动物胸腔特有的低鸣声。李明启坐在那里一个人直愣愣的坐在那,一动不动,像极了一个栩栩如生的蜡像。手机用户看故星往事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33765.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