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屑望着周围用步枪指着他们沉家人的新兵,这才从一位同辈人口中知道缘由,原来是有人举报他们沉家暗通革命党人,还资助大量钱财给革命党人起事。
沉香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们沉家祖祖辈辈都很安分,一直老老实实经营自家的织造产业,如今这么一顶私通革命党的罪名扣下来,这对他们沉家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她忐忑不安,盼望着夏宴出现,能查清事实,还他们沉家一个公道。
可是当夏宴来到这座大厅,沉香屑得到的答复却是他们沉家资助革命党的罪名已经坐实,族中长辈已经认罪,还有很多沉家后辈牵扯其中,都免不了一死。
夏宴身为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无力挽救沉家这些涉事之人。
沉香屑当时哭了,不是因为许多同族人要被杀头,而是因为夏宴家的长辈这时候来了,当着所有沉家人的面,宣布她与夏宴的婚事作废,他们夏家不会娶一个大逆不道家族的女子进门。
这时候夏宴正好被长官叫回去询问围捕沉家之事的结果,不知道此事,若是他在场,绝不会同意废除他们之间的婚约。
可是当他得知这个消息时,还被告知沉香屑当时受不了婚约被废的打击,当场撞在大厅一座石像上,不治身亡。
夏宴像疯了一般,冲到沉家,却是连沉香屑的尸身都没见到,因为夏家长辈担心他受不了刺激,告诉他这个消息时,已经过去三天了,沉香屑早已经下葬。
当日,夏宴哭红了双眼,跑到已经被抄家的沉家,在沉香屑的闺房里翻找着,想要找到一些他与沉香屑之间的记忆,可是什么都没找到。这里面的一些东西被抄没收公,另一些沉香屑的私人物品则是在她坟前一把火烧了。
夏宴最想要找到他送的那盒唇纸,在借阅了查抄目录后,发现并不在其中,他只能判断,这盒唇纸已经随她坟前的那把火化为灰烬了。
人生如飞鸟,相失天地间,只可惜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就这样劳燕分飞,天人永隔,连一点念想之物也没留下。
此后,沉家因私通革命党人彻底没落,他们资助的革命党也是被清廷铲除,但各地的革命活动却是并没有被镇压下去,仍旧是风起云涌。
夏宴操练的新兵后来也是陆陆续续和革命党人打了许多大仗,但时局动荡,新兵也没能保住清廷的江山。
后来发生了很多大事件,辛亥起义,清帝退位,民国建立,夏宴的新兵也是归到了民国政府旗下。
一晃三十年过去。
夏宴也老了。
他后来的官运还不错,官至某集团军司令,但是终生未娶,到老还是孑然一身。
再后来,他告老还乡,在乔县买了一栋老宅住下,正是曾经沉家那栋宅子。
里面的陈设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斑驳了许多,夏宴哪里都没有动,唯独将后花园那里的一间屋子重新收拾,自己住了进去。
这里曾经是沉香屑的闺房,还和当年布置得一模一样。
佳人已去,年老的夏宴在那闺中女子的床榻边坐下,百感交集,口中禁不住喃喃道:“阿屑,阿屑,数十年过去了,我没有一天能忘记你,你可还好?”
苍老的声音哽咽,清冷的闺房中无人应答。
这样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年老的夏宴坐在床榻边忽然听到一些响动,整个房间里变得亮堂起来。
朦朦胧胧之中,夏宴在亮光里看到一道窈窕婀娜的身影向自己走来,她梳着好看的发髻,身穿一身粉色花衣,一步步来到夏宴面前。
那熟悉的容颜,还和当年一般无二。
“阿,阿屑……”
夏宴再见心中念念不忘之人,老泪纵横,原来从亮光里走来的正是当年的沉香屑。
只是突然,夏宴的脖子被沉香屑伸手掐住,那原本慈眉善目的姣好面容瞬间变得狰狞,充满了怨气,而她那阴暗的眼瞳里,不住地淌下泪水,哭得十分伤心。
夏宴被掐得难受,想要去挣脱,他毕竟年纪大了,挣扎几下,就被掐得喘不过气来,不多时晕死了过去。
此时,所有的亮光突然如退潮的水,一下子散去,沉香屑的身影也是一并烟消云散,只是那双流泪的眼瞳直到最后一刻还在盯着晕倒夏宴。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静悄悄的闺房里,夏宴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趴在床榻上,不知睡了多久。
“原来只是一场梦吗?”
夏宴有些怅然若失,还以为他的沉香屑又回来了。
不过忽然的一下,夏宴觉得脖子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之感,他急忙走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照了照,赫然发现自己脖子上残留着一圈火红的掐痕。
他惊呆了,回忆刚才的画面,有些不敢相信,暗道刚才的经历难道真实发生过?阿屑真的出现过?
他有些迷茫,扶着额头重重叹了口气,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梳妆台边的墙壁上,有一个暗格不知何时被打开。这是沉香屑曾经放置一些贵重物品的地方,夏宴只知道有这么一处地方,但不曾知道具体位置。
夏宴记得很清楚,他进来时,这暗格并未出现,现在掩住暗格的那块砖石已经脱落,就在旁边不远的地面上,显然不是自己掉落的。
夏宴活了这么久,也曾听闻过一些离奇之事,但自己还是头一遭遇到,他探头往那暗格里望去,就见里面除了一个打开的小盒子,别无它物。
他觉得这小盒子有些眼熟,探手将其拿了出来,就见打开的小盒子里原来是一叠泛红的唇纸。
夏宴对这些唇纸太熟悉了,上面有统一的标识,正是当年他送给沉香屑的那一盒。不过现在的唇纸已经由当年的艳红蜕变到泛红,还满是陈旧之感,似乎一碰就会碎。
不知这盒唇纸为何会被打开,夏宴小心翼翼地数了数,幸而没弄碎它们,但发现唇纸少了一张。
当年他送来的唇纸,不多不少,正好是三十张,现在只剩下二十九张。
这时他看向自己昏睡过的床榻边,就见那里的地面上有一小团化成粉末的纸屑,成泛红之色,和这些唇纸上的颜色一模一样。
其上似乎还残留着浓厚的怨念,夏宴隔着这么远都能感觉到。
他再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留下的新鲜掐痕,瘫坐于地,老泪纵横道:“阿屑,你竟怨我至此么?”
……
……
是日,夏宴于闺房内无疾而终,一代民国战将就此陨落,手中紧紧抱着一盒年代久远的唇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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