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所料不差,朔州的援兵已经快到城外的消息传到城里之后,所有将士百姓的心里都为之一振,抗敌信心大增。
其实这种心态还是可以理解的,但凡有一丝活命的可能,没有人愿意去做那个被人唾骂叛徒。
“今夜之前必须拿下代州城,只有破了代州城才能打通殿下西进的通道,从而一举扼住隋军的咽喉,从而成就殿下的霸王伟业!”王拔再一次出了进攻的命令。
代州城头狼烟四起。
刺史李景也换上了戎装,面色如常,头脑非常冷静。他站在哨塔上,俯视着城下不断攀爬的叛军,眼底闪过一道迫人的杀气。
四处巡查的代州司马冯孝慈快步爬上哨塔:“李大人,南边的城墙被打出了几个缺口,城关前的那条护城河已经被叛军用沙袋和尸体填平,近千名全副武装的步兵正向着缺口挺进。”
李景沉吟道:“吕玉现在何处?命他带人夯实城墙,堵住缺口。”
“缺口大约两丈多宽,恐堵不住啊!”冯孝慈的声音已经嘶哑,脑袋有点懵。
李景大喝道:“且战且筑,务必守住城墙,不能放过一个逆贼进城,想想破城的后果我们承担不起!”
冯孝慈心里明白李景说得很对,援军就在眼前,城池却被人攻破了,介时不知得有多少无辜的百姓将要被杀戮。圣上不知要派几倍的兵马才能夺回代州城。
“属下这就带人过去守住缺口!”冯孝慈说完转身便走。
冯孝慈迅召集人手去缺口防御,等他赶到城南缺口位置的时候,吕玉已经带民工在夯筑城墙。
冯孝慈喝道:“全体士兵注意,架起弓弩,对准缺口,不能让叛军靠近城墙一步!”
“是-----”
战役从晚上打到了黎明,缺口一遍遍筑起,一遍遍坍塌。
冯孝慈指挥着数百名士兵坚守在缺口的前面,浑身上下尽被鲜血染红。
“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便不能让叛军踏近城池一步。”此时,冯孝慈声音干裂得如同破锣一样。
“誓死捍卫代州城!”将士们跟着高呼道。
代州城久攻不下,王拔命人鸣金收兵。
自己却带着几名亲兵策马来到代州城下,仰头高呼道:“我乃乔将军坐下副将王拔,请李景李大人出来说话。”
“我家大人岂是你想请就能请的!”随着这声呵斥,一支羽箭呼啸着向王拔飞了过去。王拔艺高人大胆,根本就没把这支羽箭看在眼里。他端坐在马背上纹丝未动,旁边的亲随一跃而起,妄图打飞那支羽箭,却不想那箭矢犹如承了千斤力一般,直接穿透了亲随手上的钢刀,向着王拔猛扑过去。
王拔反应很快,当即身子往后一仰,让过了箭锋,却把身后另一名亲随露了出来。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那支羽箭瞬间贯穿了那名亲随的前胸后背,当即跌下马来。
王拔没想到代州城里还有这么厉害的弓箭手,他微微怔了怔,犹豫了片刻之后,忙调转马头往后退。
“噢!叛贼被我吓跑了!”他身后的城墙上响起一阵欢呼声。
接着又有人在城墙上大声喊话道:“城下的乱臣贼子,你们听好了,我们家大人说了尔等助纣为孽,不思悔改,让我们见一个杀一个,不用跟你们啰嗦,不用跟你们客气,所以你们省点力气,不用再过来给我们家大人请安了。”
王拔一向自视甚高,哪里受过这种腌臜气,顿时暴怒,回头想要跟他们对骂,策马跑了几步之后又摇了摇头,终究拉不下脸来跟那些士兵们一般见识。
他回身冲着身后的大军高喊道:“攻城!谁先登上代州城赏银五百两,砍下一颗人头赏银一两,砍下李景的人头赏银一千两!”
一声令下,乔军阵营里沸腾了。再看代州城墙上的一个个守军都变成了一两两银子,割下他们的头就等于捡回一两银子。银子是个好东西,不能不要,于是诸将士嗷嗷喊着冲杀到了代州城下,无数的云梯撘了起来,无数的弓弩架到了车辇顶上,无数的喊杀声轰然而起。
“南城墙的守军往城墙下倒油,点火!”司马冯孝慈喊道。
“北城墙的守军往下面投掷巨石!”吕玉高呼道。
“城里的青壮汉子们随我将城里的房子拆下来,把墙上的石头运到城墙上去,房子没了还可以再盖,若是城池破了,我们的命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上仪同三司莫陈的话极大地调动了老百姓的积极性。
官民同心,无数石头向城墙下扔去,砸向云梯上密密麻麻的叛军。
“油不够了!”有士兵慌乱中喊了一嗓子。
“我们家有菜油,我马上回去拿。”
“我们家也有----”
“------”
很快城墙下的大火再一次熊熊燃烧起来,城下哀嚎声起此彼伏。
此时代州刺史李景已经从哨塔上下来了,他心里非常焦虑,盼着援军尽快赶到。面上却没有丝毫的不安,一双深邃的双眸装满了自信。他脚步沉稳地在各处巡视了一遍之后,缓步向着府衙走去。
“李大人----”路上有惶恐不安地百姓看到李景喊了一声。
李景微微笑着点了点头:“你们做得很好,只要坚持到明天,代州城就保住了。”
“今夜我们能守得住吗?”有人忐忑道。
李景目光坚定地看着大家说道:“能-----为了你们的家人,为了全城的百姓我们必须守住,现在害怕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有大家齐心协力才能战胜叛军。”
李景沉稳有力的话语起了很大的安抚作用,纷乱中,惶恐不安的军民理性了许多,代州城破了大家都得死,守住了才有一线生机,胆怯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也改变不了死亡的命运,只有舍出命去跟叛军拼杀,才能为自己搏一条生路。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有士兵振臂一呼:“大家跟我上城墙上去杀敌----只有他们死了我们才能活!”
“杀-----”百姓们的血性被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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