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腊老于军伍,成齐的袭击岂能凑效。车腊腰间的环首刀闪电拨出,一个上挑击在成齐的刀侧,欲要挑飞来刀。不想成齐力大,环首刀只是偏了一偏便继续朝车腊斩来。
车腊急咦一声,脚下步伐快如脱兔,轻移身躯,左掌闪电般的击出,斩向成齐脖项。成齐不偏不移,只是稍稍缩了一下脖颈,手中刀转为横斩。
车腊又是一声轻咦,一个旋身转至成齐身侧,刀背轻巧的压住成齐持刀右臂,大笑道:“不许动。”
成齐两招无功,手臂反被敌刀压住,顿时气得蛮劲大发,弃了手中之刀扑向车腊。车腊一时不防,被成齐抱住了腰腹,成齐闷喝一声,欲要拱翻车腊。不想车腊吐气开声,两腿如骑健马,立地生根。成齐只抱起了数寸,便无力再抱起了。
车腊竖刀以铁环轻敲成齐臂腕,成齐双臂如遭雷击,顿时无力的垂下。成齐连退数步,惊道:“你这是使得什么妖法?”
车腊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有一把子蛮劲,披甲之后倒是一员悍卒。不过想要成为力敌百人的勇将,还需明师指点一番啊。”
成齐不屑的吐了口唾沫,拾起刀重新立回邱易身旁。邱易拱手陪笑道:“车老屯将,我这亲卫向来粗俗不知礼,还望车老屯将不怪。若是车老屯将有空时,还请多多指点一下我这亲卫的战阵搏杀之法吧。另外小子年纪轻轻便得授军候之职,对军中征伐之事一窍不通,若是车老屯将有空,也一并教教可好?”
车腊呵呵笑道:“老夫从军三十年,所遇之上官不下百人,无论是有才无能,个个官威极重。区区县尉军候屯将便摆得跟将军一般的傲气,藐视老夫,老夫自不与他们多加废言。唯独你这军候……啧啧。不过不懂就是不懂,决不装懂的姿态,很合老夫之意,想来老夫在你麾下必定过得愉快。邱军候,老夫这厢有礼了。”
邱易敬其年岁、威名与能力,加上心中早就做好了准备,对车腊的态度并不以为意,恭恭敬敬地邀车腊入帐坐安坐,向其请教,一同探讨兵法。车腊果真如高区所说,才能颇强,远胜于高区。
因为曾参加过数万人的北伐鲜卑之大军征战,因此对兵事见解极广。通过车腊的兵法讲解,邱易对于兵事征伐之道再次所得良多。从最初的心有怨念,到此时的心悦诚服,于思想上有了一个极大的转变。看来将兵事全部托负给得力部属,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车腊告知邱易,百人之军,千人之军与万人之军的统御之法各不相同。万人之军从行军扎营,哨探敌情,粮草补给到指挥作战,所需要考虑的事物极多。在无得力部属的帮助,能平稳的统领万众大军至千里之外攻伐,便可以称之为国之良将了。能统率五万以上大军千里攻伐的,便可称之为世之名将了。
不过真正的名将良将,是绝不会对兵事和杂务管理过多的,而是一级管理一级。平日里时常统兵的,则是以伍什长为主,屯将、队率为辅,军司马、军候只管大概,校尉以上基本只是一月一问。若是管得过多,反而会使得全军上下无所适从,主将一但身亡,便是全军溃散之局。
当然也不能什么都不管,身为主将只需时刻明了全军将士的军心、士气与粮草补给及可,勿需理会太多。只是真正明了此事的将领极少,多数将领恨不得将军伍死死的抓在手心里。挑选部属首要的也是看忠诚,其次才看出身,最后再观其能力。因此汉庭自中叶以来,真正有才之人不得施展,使得汉庭大军的战力每况愈下。
此时,余化悄悄的走进帐中,在邱易耳边说道:“恩公,言军正已整束完左右翼两部,现正往后卫部而去。”
邱易点点头,示意明白了。今日清晨,新上任的军正言平开始对全军军纪进行整束,曾派人前来问询,诸屯将、军候是否有整治叶氏的法子与借口。
邱易思及昨日叶存无故的吞并了后卫曲,还将自已的营帐占据,想来自已那张良弓也是落在了叶存手中。兵卒属于公事,军司马强夺军候之兵,以权势欺压下属,虽然无耻,但在道理上还能站得住一点脚。不过良弓却属个人私财,霸占了就属无理了。
若是邱易亲自前去索要,就怕叶存在面子上挂不住,反而会索要不到。邱易于是派出余化这小亲卫前去后军司马大帐,向叶存请求拿回遗失在帐中的良弓。
不想叶存对余化不理不采,反而命人将余化赶出营帐,顿时将向来忍气吞声惯了的邱易激怒。自已身无长物,从军出征所依仗的无非是那张良弓。叶存身为士族子弟,却连续强夺寒家之物,岂不让人气愤。邱易于是顺势将此事报与言平知道,希望言平这军正能将良弓讨回,并借机以军法整治一下叶存。
邱易则继续向车腊请教兵法,聆听车腊这老军伍的教导。
不想只过了一刻时左右,便听到营中乱哄哄的一片,喧闹声四起。邱易一时还未反应过来,在讲说兵法的车腊却立即站起惊问道:“怎么回事?营啸么?”
之前车腊曾有说过,若大军在外征战多时,又于野外扎营,四周敌情不甚明朗,士卒神情紧张过甚。若是有人在莫名的压力下,于夜间乱吼乱叫,极易引起营中内乱。士卒们为了自保,而大杀特杀欲靠近已身者,此是为营啸。营啸严重时,可在一夜之间使上万精卒自毁于一旦。
邱易立起说道:“应该不是吧,现在正是白昼,我军不过是刚刚成军,尚未遇见敌人,怎会轻易的营啸。”
帐中诸人侧耳细听,陆平立即说道:“主人,是后卫部方向,现在已扩散至辎重曲了。”
邱易心中一惊,莫非是言平那里出问题了,难道那后部军司马叶存如此的张狂么?就连依军法行事的军正都不放在眼中?
邱易欲要去找邱瑞问问情况,但思及邱瑞、朱勉二人为了避嫌,一早便领着辎重曲军候邱质,入城找县君龚彰汇报军情,商议辎重曲如何扩编一事,并不在营中。而其他军候屯将早就做好了准备,可随时前去支援言平,想来一时还轮不到自已出马。
邱易于是朝车腊笑道:“车老屯将,想是军中士卒起了纷争,起了群殴之心。不过放心,在营中他们不敢动刀动矛的,只是动动拳脚。这二十余日来,已经打过几回了,无妨。咱们继续探讨兵法吧。”
车腊伸手止住了大意的邱易,面无表情的说道:“不对,军中斗殴,老夫岂会不知,这声音可不像是斗殴时所发出的,而是人在临死前的惨叫之声。不好,他们已经开始动用刀兵了。”
果然,就连对兵事迟钝的邱易,也听到了刀兵交击之声了。而后更听闻到在帐外不远处有人大叫道:“后卫部叶存叛乱,杀死了言军正,前部的兄弟们,速速拿起刀箭平乱啊。”
邱易听了顿时心急起来,左右翼与后卫都是叶氏的兵马,而中护军部与辎重曲都在其三部的环绕之下。若是叶氏真有异心,在其三部的围攻之下,中护军部与辎重曲又无主官留守,未必能够坚持多久。前部兵卒需立即前去求援才是。
车腊忽然拉住了心急欲要出帐召兵的邱易,呵呵笑道:“叶氏为了继续吞并兵马,可真是不择手段啊。”
邱易急道:“车老屯将,叶氏昨日便吞并了我二百兵卒,今日又想乘机将我朱邱二氏余下的兵卒全部吞下,如此无耻霸蛮的行径,我岂能束手坐视。还请放手,让我出帐召集兵卒准备平叛。你们虽是刚至,但与叶氏亦有怨愤在身,还请你们能够助我一臂之力。”
车腊笑道:“此乃叶氏之计,你若真召集兵卒行那平叛之举,便是中叶氏之计了。”
邱易惊道:“哦,这是怎么回事?”
车腊笑道:“之前有人发出临死之惨叫声,可是在动用刀兵之后,却无更多的伤者惨叫,老夫便起了疑心。哪有动乱扩大,用起了刀兵,反而无人死伤之奇事?所以此必是叶氏在做戏尔。之后中护军部、辎重曲方向无人叫喊求救,反而是咱们这前部方向有人叫喊召兵平叛。一听便知是有人欲挑起前部兵卒的怒火,好轻率的出兵后营攻杀叶氏兵马。如此一来,叛乱之举就成了前部兵卒,非是叶氏起先的了……”
邱易惊讶的道:“这样也行?”
车腊笑道:“这有何不行的。兵卒无故动用刀兵动乱,此是军中的大忌。前部兵卒首先攻杀同袍友军,身为前部的军司马、军候、屯将都将有其责,失去职务理所应当。若是中护军部与辎重曲也同时随前部动乱,只怕此支义勇军将全被叶氏给吞并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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