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叶书手提帝首,狂笑而去的背景,除了鳌拜紧追而去,场中其他之人,一时俱静。
两名和尚,与叶书对掌的那个,此时面如金纸,盘坐在地上,没念两句经,就剧烈咳嗽,眼看就要咯屁的样子。
咳了一阵,许是回光返照,这和尚突然抬头,望向另一个僧人道:“此情此境此人,已不是我们师兄弟三人能够应付的了,晦清师弟你速速飞鸽传书,禀告方丈师兄,请其余一十五位师兄弟过来,尤其是晦暗师兄,他修行的心法极为特异,专为克制我少林大敌而修,正合此境!
十八罗汉虽少我一人,但有晦暗师兄在,想必足以诛杀叶书此獠!”
说罢,又咳出一大口血来,混着内脏碎片,却是与叶书同使大金刚掌力对掌,被掌力反伤后,内腑碎裂。
先前,在他身后的另一名和尚晦清,因为未曾直接与叶书对掌,此时虽被震出内伤,但并无性命危险,闻言一愣:“可是掌门师兄曾说,此时少林不宜入世太深……”
“天下要变了!”
不等这和尚回答,旁边同样重伤待死的海大富,已经惨笑着抢过话头:“那一页书取了……取了老主子的龙首,分明是要逼鳌拜与正白旗满旗造反,此时大清动荡,天下不安,可一旦安定下来,必定要血洗中原各个残存门派、甚至是百姓泄恨,少林若再不立下功劳,到时定是首当其冲,先被灭派的!”
“一页书不是我少林之人!”晦清方寸尽乱争辩道。
海大富冷笑道:“可一页书是武林中人!
一个武林中人,竟能倚仗武功,扰得我大清不安,还杀了老主子,以后新主子登基,安能容得下少林这些武林门派?
若我记得没错,你少林寺有一位高僧,名唤‘澄观’,其《易筋经》修为也就罢了,而其修习‘一指禅’的速度,号称‘千年第三’!
嘿,如此高手,现在看来,直如腹心之患,哪个主子能够容忍?!
如果在这紧要关头,少林再不立下‘从龙之功’,以后这灭寺之劫,怕是就避不开了!”
晦清和尚一脸丧然,心中慌乱:“可是……可是……”
已经完全看清他的心思,海大富又道:“可是这一页书祸乱我大清,在汉人中必定声势大振,少林若对其出手,会为人诟病,讥讽少林从‘贼’?
少林先前,与各个反清势力多有勾结,为的就是得些名望,现在若对付一页书,一切付诸流水?
又或者,你以为,少林千载声名,朝廷会有顾忌,不敢扬起屠刀?
嘿,想必你也觉得这侥幸可笑吧?!
你放心,你们的方丈,会为你们寻个过得去的理由,名声、名声,总得活了才有名声,若是一寺死人,又有什么名声可言了?”
一句话一句话地说出,那晦清和尚身上就颤抖一分。
但盘坐呕血待死的那个和尚,此时却是睁开了双眼:“一页书如此做,是取小义而弃大义!如今天下安定,满清之势,势不可违,不助皇帝安定天下,难道要陪同那叶书一起,惹得百姓死伤惨重吗?!我少林此举,是为黎民百姓!”
……
一席话说出来,不止旁边的晦清尴尬,就连海大富,都忍不住不住笑得咳血,吓得旁边的韦小宝,不住地帮他拍背。
挥了挥手,对韦小宝赞了声‘好孩子’,海大富又道:
“你们这些汉人中的大人物,真奇怪!
一个个做事之前,都把百姓放在嘴上,一副所有行事,俱都为了百姓的样子。
可自明末以来,上至崇祯,中至士人、下至流匪,又有谁将百姓当人看过?
流民造反,拼死种地的百姓没受到安抚,崇祯反倒加重赋税,拼命压榨,逼良为匪!
那群东林党更是可笑,一个个口口声声家国大义,可老主子曾评过,说祸乱前明的,就是这群‘大明风骨’!
流匪么?嘿,李自成嘴上喊着‘闯王来了不纳粮’,却是噬杀暴虐,纵兵如匪、祸害尤烈!
至于你们这些武林之人,就更是可笑了!
三十年前,那袁承志何等高手,一柄金蛇剑天下更无敌手,泰山盟誓、被推举为南北直隶、鲁、豫、浙、闽、赣七省草莽群豪的大首领,堪称武林魁首,扬言要为天下百姓,助闯王攻破京城,重建新天!
可一朝听闻李自成纵兵如匪,两句话劝不成,就率手下绿林众人,远赴什么淳泥国,与洋人争战,求个安身之所。
他若据武抗争,为了百姓与李自成争斗,我还佩服他的为人,且对其父稍稍改观。
可他空有一身天下无敌的武功,身怀魏国公府宝藏,拢聚七省豪杰之心,却只求个安身之所,空占其名其利,视百姓苦难而不见,这又是哪门子的‘爱护百姓’?!
当初摄政王能以‘柔政’入关,实在是这些帝王、士人、大侠、草莽,已经将天下百姓祸害得太甚了!
这个天下,不是我大清夺过来的,而是那大明的权贵,硬生生丢弃的!
这些人,没一个视百姓作人看的,偏偏就你少林慈悲心肠,在我大清建国三十余年后,又来说什么‘为了百姓着想’了?
哈哈!
若真为百姓着想,剃发令屠戮天下时,可不见你少林高僧出来爱惜百姓!”
一席话,说得两名和尚尽皆羞臊难言,合掌念经。
旁边的韦小宝听了,却是怔怔出神,海大富见他表情,心中暗喜,拂了拂他头上的鼠尾巴,和蔼道:“好孩子!这些天,你和皇上,已经做了好朋友是吧?”
韦小宝点了点头:“皇上待小的不错,奴才感激不尽,只是不知道他现在是否安好……”
他入宫还浅,昔日一些自称还没改过来,听得海大富五味杂陈:“想不到,时至今日,见过了叶书的凶威,你竟还能记挂着这份朋友之谊,当真难得,胜过那些英雄好汉太多了!
我现在,就将我一生内力,尽都传授给你,你身怀武功之后,要一心保护皇上,不止是为了朋友之谊,也是为了黎民百姓免受刀兵,成为一个真正‘为国为民’的英雄好汉!”
说话间,海大富的眼睛,一直盯着地上那名待死的和尚。
那和尚沉默了一会,叹息道:“海施主内力太过阴毒,若传于小施主,只怕他难以承受。
我这一身纯正少林童子内功,便先送予小施主,以作阴阳调和、助他成就武功根基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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