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呀,这儿怎么会躺着一个重伤之人哪!”里头容寂汐惊讶的喊声刺破薄薄的空气,直冲而出。→书荒閣中文网www.shu huang ge.com∠\/◆
话头被截断,韩冰儿看着重隐杀意横行的脸,感受着他狂乱游走的气息,猛烈翻腾着几欲掀了天灵盖,知他也是忍到了极致才未动手割断他的脖子。她动动唇,终是将一众劝诫的言辞全收回了腹中。
“离我远一些!”一向冰冷的声线中夹杂着明显的厌烦,他重重靠上马车边沿,随手将刀往外一掷,黑刀深深嵌入地面,刀身不断鸣动,铮铮作响。
韩冰儿眼中含着不忍,却不敢再直视他的眸,紧咬着下唇,抿住一口气,迅速撩起车帘,隐入。
重隐仰面对着天际,眉头深锁,难得的深沉模样,似是在自问,又像是在问天。
马车内……
韩冰儿一手抵着不停往自己身上贴的容寂汐,另一手切了切面无人色的叶子的脉势,关切问道:“他怎么样?”
禾进满头大汗,也顾不及去擦,直了直身子,回道:“伤势是暂且稳住了。”他将一堆的药瓶子递还给随风,“断骨已接上,也用了上好的药,但是能否恢复,且看他的造化了。”
“刚才接骨的时候,被疼醒了三回,叫得嗓子都哑了,后来实在是受不住,又昏了过去,这会,大概是睡着了。”随风将药收好,细心地又补了两句。
蹙着眉听完,韩冰儿心里颇为过意不去。本来叶子服侍三爹也有一段时间了,一直很用心,别说大过,连小错都未曾犯过。也不知二爹出于何种理由将他调到了自己身边,却护他不周,害他受了这场无妄之灾。
容寂汐似是觉察到了她的怏怏不乐,忽地就不痴缠了,退到一旁挨着随风坐下,认真说道:“冰儿,你别担心了,我会好好照看他的。”
韩冰儿讶异于他的举措,愣愣地眨了眨眼,容寂汐英气的脸庞上充斥着真挚和诚恳,和之前胡搅蛮缠的样子大相径庭。
“所以……”他温柔地将她的柔荑握在掌心,还趁机吃了口豆腐,面上却正经得不行,“你笑一笑。”
简单的一句话却直抵她的心脏,顿时阴云四散,暖阳直射,甚至让她忽略了他明目张胆的调戏。
“小……小姐。”他身侧的随风脸颊通红,低头绞着锦帕,说话都不利索了,“这……这位,难道是,三……三……”
“啊,瞧我这记性!”他俏皮地拍了拍后脑勺,“我是你们小姐刚刚救下的,呃……小乞丐!恩对,乞丐!姓容名寂汐,叫我汐儿就好!”
韩冰儿被他开心地说出“乞丐”二字而噎了一下,但看着震惊的随风和似懂非懂的禾进,她又无法放任不管,只得无奈接道:“各中缘由我不想多说,总之一路上,你们多多照应他便是。”
两人齐齐应了。
“出发吧。”她轻声发令,禾进会意地朝外大声传话,停了良久的马车缓缓地动了。
程同风意气风发地在最前方领路,这一刻,压在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了地。
他救了韩冰儿的命,遂了容寂汐的愿,自己也能够全身而退。这一出环环相扣的闹剧,终于是落幕,归于沉寂了。
而后事,则会按照他的预想循序渐进地一步步发展下去。远方的栖霞,或许不是他们的目的地,而是另一天地的序章。
“呐……”容寂汐探出半个脑袋,轻轻拉扯着韩冰儿的衣角,央求道:“冰儿,你不要一直呆在外头么。风那样猛,尘又多,你怎么受得了?这里还有一块空着呢,你快进来呀!”
他拍了拍身旁硬挤出来的地儿,笑意深深,那一脸等着被夸的小模样,跟一心要讨母亲欢心的孩童有七分相像。
不知道被用相同的说辞劝了多少次的女子无谓地一撇唇,连头都懒得回了,摆手淡淡道:“没事,我就爱坐这儿,空气不错。”
容寂汐肩膀一垮,眸中登时染上失望,却还是强迫自己点着头应她一句“你喜欢就好”,而后慢慢地,侧过身子往回缩。
“等等……”
水亮的眼波中立刻涌现神采,他激动到还没听全她一整句话便急急重新伸长了脖子,兴奋道:“冰儿,有什么事?口渴么?我给你倒水!还是肚子饿了?我给你找吃的!”
“你已经问过我不下十遍了,真的不用。”韩冰儿抬起手狠狠拧了拧眉心的肉,摇起头来不遗余力。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还有,不是说过别叫那么亲热了么?”
“诶?冰儿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呢?我明明已经改掉了!”
乍一听,还真挺委屈的。韩冰儿柳眉一跳,计上心头,她启唇妥协:“好好好,你若真想这样叫我,就安分些呆在里面,别老是问这问那的烦着我。”
“真的?”韩冰儿半是无奈半是含糊地磕了磕脑袋。“嗯……那好吧。我进去了啊。不过,你有什么事儿一定要叫我,我保证随传随到的!”
声音渐渐小去,想是一边嘴上念叨着一边往里退去。
韩冰儿苦笑了一下,原本高高在上的皇子如今变得对她惟令是从,不停地嘘寒问暖,生怕她经不住长途跋涉而垮了身子。
感动、窝心、被温暖着,同时也有一丝淡淡的心疼……只是,提不起喜欢。或许她真的是太不知好歹,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但她很清楚,自己的心里没有他。
爱她的人她不爱,她爱的人却不爱她,生命仿佛陷入了一个怪圈,周而复始,无止尽地重复着伤悲。
车内传来随风柔和的声声宽慰,以及容寂汐恹恹地仅用一言半语的应答。能够想象他此刻垂头丧气同时又唉声叹气着,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盯着地面看,时不时对随风的真心关切抱之落寞一笑。
韩冰儿下意识地摇着头,眼里带着点点酸涩,却猛地听到身边的重隐冰凉刺骨的声音:“他最好是乖乖听话不再闹腾,我已经忍了太久了。他若是再多冒一次头,我会立刻杀了他!”
他们一行几个时辰前在程同风的护送下出了城门,中途并未休息过,赶路反倒更加紧了。
路途颠簸,叶子的情况也是时好时坏一直稳不下来,韩冰儿自知帮不上什么忙,便召了禾进入内,她自己则不顾他人阻拦坐上了车辕。
这会就她和重隐两个人呆在一处,对方话中虽含着嗜血的危险味道,却说得极轻,也就近在眼前的她能够听见。
“重隐,你听我的劝好不好?不要动他!否则会惹大祸上身的!”韩冰儿有些心急,凑近他耳畔低声恳求道。
一直没机会和他把话挑明,此刻是天时地利俱全,加之他的杀气又腾腾地上涌着,想必是容寂汐一次又一次的露脸也将他好不容易压下的杀念消磨殆尽了。
但是重隐压根没拿正眼瞧她,转过身,索性背对着她。
韩冰儿这次没再顺着他的意,不依不饶地拉住他的手腕,用力地往自己身边扯动,“你听到了没有?我不准!你把佩刀都扔掉了不是么?”
重隐低下头,斜过犹如锋利的冰刀一般的视线,轻轻转动,直直地扎进她柔软的心室,说出的话比她还要咄咄逼人:“我要杀人,根本不必用刀。”
他信手挑起衣衫上不知何时沾上的她的一根落发,暗自发力,朝下轻轻一掷。
本应随风而动的细细的黑发却像有了生命一般直直落下,猛烈而迅速,灵蛇一般插向地面,不过一瞬之间,深深没入。
老旧的马车边缘现出一个针眼大小的孔洞,四周盘绕着的裂痕狰狞而又可怖,像一道道无法抹灭的旧伤疤。
世界仿佛也一下子无法出声了一般:风儿停止吹拂,树叶不再响动,鸟儿也停住了啁啾。韩冰儿怔怔地凝视着那个渺小到肉眼几乎无法辨认的破洞,全身麻木而僵直,手却还维持着紧紧攥住重隐的姿势,无法动弹半分。
她险些忘了重隐是何许人物!任何物什只要到了他手中,皆会变成神兵利器,或见血封喉,或杀人于无形……
“你不准?你凭的什么?”重隐趁着她失神的空挡凌厉低吼着,顺势掐住她勒得自己生疼的右腕,恨恨道:“我已经饶过他一次了!”他双眼猩红,疯狂到几乎失控的地步。
“杀手是不能感情用事的,你懂不懂!他逃不过今日!他非死不可,非死……”
“重隐,我懂!”韩冰儿没法再冷静地听他说完,不顾一切地砸进他怀中,轻抚过他挺拔的脊线,止住他近乎梦魇般的自我暗示,“我都懂。我知道你一直在忍,我也知道自己没资格对你说教,只是,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杀他!若你真的要动手,就先把我的命取走!”
“你在威胁我?”重隐似是平静了一些,冷然开口反问,“你以为我不敢吗?”
韩冰儿眷恋地贴着他的胸膛,冰凉的脸颊努力地汲取着暖意,重隐淡淡的体香萦绕在鼻尖,令她舍不得离开。
稍稍抬起头,只看得见他轮廓姣好的下颚,“重隐,不管你是跟整个皇族有深仇大恨,还是仅仅是和容寂汐的个人恩怨,我通通都不关心!你手上染过多少血腥悬着多少人命我也不在乎!如果我没有带着这么一大帮人,如果我不是韩府大小姐,你一心要杀他我绝不阻拦,就算会被悬赏追缉,我陪着你便是!”
她那完全是脱口而出的真心话,换来的却是长久的沉寂,就像一个沉重的大锤,狠狠地,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她的心脏。
就在韩冰儿以为他不予回应之时,重隐不屑地轻哼了一下,“说完了?”
“你最好不要让他落单,否则,就等着给他收尸吧。”
他点漆般的眼眸中流过一道一闪而过的冷光,却似另含着旁的一些情愫,在她尚未看清之前,他转过头,狠狠抽了马腹一鞭。
马儿吃痛,朝前狂奔,渐渐追上与前头马车落下的一大截路。手机用户看女尊:六夫难缠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3130.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