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什么时候?”韩冰儿警惕地左顾右盼,完全跟不上他打哑谜一般的言辞。∶书荒阁www.shu huang ge.com←
“你觉得呢?”他身上那股浑然天成的煞气逼得她头昏脑胀的,反射性地想要后退,却被那人狠狠扣住了腰。被扯进怀里砸上他胸口的时候,清晰的痛感传来,可是,她竟连喊疼的气力都没有!
喉咙像是被封住了一般,薄唇张张合合,却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怎么回事?这太不寻常了!他根本什么都还没做啊!
难道是……
费力地将视线移至地上的那滩茶水,竟看见那一小块地面正冒着一个又一个的气泡,不停地鼓胀,继而爆破,那“啪啪”的响声听起来让人冷汗直冒。
“做了那么多年的千金小姐,竟连碧螺春的气味都会闻错么?恩?”男子呵呵低笑着,浮动着的眉目显得更加的入木三分,他挑起她的下巴,眼神瞬间发冷,像是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你以为,老金东拉西扯这老半天,为的是什么?看他年纪大,就掉以轻心了?没听过姜还是老的辣么?”
唔,好痛……韩冰儿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嘴唇哆嗦着,想要脱离他的桎梏却苦于无法挣开。
原来之前闻到的那股酷似茶香的味道,竟是弄得她全身无力连声音都无法发出的罪魁祸首么?怪不得,金伯要故意假惺惺地来拖延了。那迷、药凭借着气味的散发,如若没有足够的时间,根本不可能完完全全侵入她的奇筋八脉。
而她竟还傻傻地以为,那只是金伯耍弄她的小伎俩罢了。真是……太大意了!
韩冰儿回望着他。眼前的男子顶着那张脸,让她总有种错觉,是水冽在背后操控这一切,是水冽指使金伯给她下迷、药,是水冽给她一波接着一波的无以复加的痛苦……心里的喊声越来越响,随时会灭顶而出。
垂下头,他正对上韩冰儿眉目之间的苦楚,轻嗤了一声,连冷眼旁观都觉得是多余,径自转过了脸。
“行了,你要跪到天黑么?起来!”红衣男子将韩冰儿整个人箍在怀中,不耐地冷眼扫过还维持着原来姿势的金伯,甩下一道命令。
“是是是。”金伯点头哈腰的,十分不易地站起了身。
“算算时辰,陆珩之也快回来了。后面的事就交给你,要是出了半点纰漏我就拧断你的脖子,听懂了?”男子看都不看他,自顾自道。
金伯默默地缩了缩脑袋,清楚地听见了自己猛咽口水的声音,蓦地想起了什么,他吞吐道:“只是……大小姐身边那个叫重隐的护卫,恐怕没那么好对付。”
听到他提及重隐,韩冰儿顿时睁大了眼睛,急欲想知道他接下来会说些什么。却没料上方的男子迅速曲指点了她身上两处大穴,下一刻,她便昏沉地闭上了双眼。
“谁要你去对付他,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他将韩冰儿打横抱起,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冷冷吐出一句话,“若他紧追不放,你直接告诉他我将她带到哪儿去了便是。”
“遵命。”金伯战战兢兢的,“不过,恕属下多嘴问一句,主上的功力,恢复了几成?”
“五成。”
“那也就是说,剩下的五成,会在今夜……”
一记发狠的眼刀嗖嗖地飞了过去,吓得金伯还未将话说完,身子却开始止不住地发起抖来。冷汗直流,他识相地闭了嘴,悄悄地直往后退。
“你出嗦够了?别自以为立了点小功,就能在我面前说三道四。”他将韩冰儿垂在外边的手拨回来,墨色的发流水一般划过她如雪的脸颊,黑白之间,别有一番韵味。
“属下不敢!是属下僭越了。”
金伯抹了一把汗,半弯下腰,伸出手,“主上,这边走。”
红衣飘过,卷起一阵劲风。金伯的眼本能地一闭,再睁开,赫然没有了那男子的身影。长长呼出一口气,他踉跄跌坐在圈椅上,只觉得自己一条老命已经到了头。
入夜。人山人海的街道上,花灯的光影中,流动着少男少女如花的笑靥。
百里之外的郊野,却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静得堪比坟场。高空处偶有鹰隼飞过,划下一道长嚎,撕开枯寂的荒芜。
躺在软榻上的韩冰儿悠悠转醒。睁开眼,刺入视线中的是火红色的暖帐。没有风,轻纱却软软地扬起,飘到裹住她的狐裘之上,像是雪中落下的一瓣红梅。
她撑起身子,探出头拿目光逡巡着四周。房间大得空旷,三两件摆设,墙角堆着几盆不知名的花,简单到一目了然。
墙上挂着的壁画色彩艳丽,诡异的图腾到处都是,却不知个中意义。看不到出口,韩冰儿有些心焦,握了握拳,发现身子似是有力了不少,暗忖是药性退得差不多了。
她掀开毛绒绒的狐裘,一个敏捷的翻身。本想下榻,腿却猝不及防地软了下来,她身子一斜,直接滚了下去!
下巴磕在硬邦邦的地面上,韩冰儿咬了咬牙:该死,还没完全恢复!想来她也真是倒了血霉了,最近和地板特别有缘,动不动就往上头砸。
刚无奈地叹出一口气,上方却与此同时响起一个声音:“怎么?才刚恢复神智就开始不安分了?地上比软榻要舒服?”
靴尖移至眼前站定,韩冰儿抬起头,硬气道:“你可以自己试上一试。”
男子好整以暇地蹲下身子,神色之中的邪佞无孔不入地钻进每一方空气里,低低地压了下来,让人呼吸不畅。韩冰儿扭过头,曲起手臂往前爬着,想要离他远一些。
“要去哪?”天籁一般的声音冷冰冰地尾随在后。
“这是哪?”
“烈火宫。”男子松松将手交叠在胸口。
韩冰儿一怔,不动了。她转过脑袋,满脸的迷茫,像是听不懂他所说的话。
“呵,白寒清和重隐都没和你提起过么?”他取出一根红色的缎带,将散开的发系在一起,拢在后背,几绺细发不甘寂寞地逃窜而出,轻轻落在耳际,利落之下又添了几分妖媚。
“你到底是谁?”她声调一扬,情绪开始动荡。提起重隐也就算了,他是如何得知白寒清同自己有关系的?
“我?”他眉头一挑,霸气地摊开双臂,“我是这烈火宫的宫主,也是灵剑山庄少庄主的眼中钉肉中刺,江湖中正派人士人人欲杀之而后快的魔教教主。”
韩冰儿目瞪口呆,却见他邪气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她盯着看了两眼,顿觉很眼熟。
“对了,这是从你身上找到的。”他将短短的竹管在她面前摇了两下,“白寒清给你的?有了危险就用这玩意呼救?啧啧,看来他很重视你嘛,绝不外传的东西都舍得送出手!”
“还给我!”韩冰儿伸手就想要去抢,却被他抓了个正着,感受着他慢慢加重的力道,表情都开始扭曲,“放手!”
她再次朝他低吼出声。男子皱眉,暴戾之气陡增,他眼神一凛,反手重重扇了她一巴掌,掌力之大,竟将她重新甩回了软榻之上。
这可完全不等同于重隐那种别扭至极的心疼,扔她回床只是怕她身子骨受不了地上的寒气。眼前的人是动真格的,并且毫不留情,也绝不会因为她是女流之辈而心慈手软!她脸颊上那五道清晰而狰狞的掌印,便是绝好的证明。
“这么宝贝他送你的东西?碰都碰不得?”
韩冰儿被他打得晕头转向,猛烈地咳嗽了两声,死死捂住火辣辣疼着的右脸。喉口止不住的一阵腥甜,被她堪堪吞了回去。
“不要,不要!”韩冰儿咬住下唇,抬眼望着处在盛怒之中的男子,眼里全是抗拒,“不要……”
“不要什么?”
“你要打要骂,要杀要剐,都随你!”韩冰儿直指他的鼻尖,坚定道,“但是,不要顶着和水冽一模一样的脸,来伤害我!”
鲜血,终究还是抑制不住,顺着她的嘴角,缓缓地往外渗。
男子闻言,先是愣了片刻,而后仰头一阵大笑,声音刺耳狂妄,响得震天。
“呵,我在笑自己的记性,差点忘了告诉你我的名字。”手指轻点额角,他的嗓音如梦似幻,“火烈,我叫火烈。是不是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
韩冰儿瞬间失神。
偏偏火烈还不肯放过她,径直拽过她的手腕将她拉至身前,阴鸷的眼一眯,显得更加的危险,“不是说好我会在花灯节等你的么?你为什么偏偏要去找老金?不把我揪出来不甘心是不是,恩?”
韩冰儿透过他的瞳仁看着自己惊惶不定的脸,刺骨的疼痛深深扎入她腕上的肌肤,一寸一寸地往里,像是要扯开她的皮肉。
“你住口!”她还是没有学乖,控制不住地又大吼了一声。
“啪……”又是一巴掌,直把她扇得认不着北。原本会顺着他的掌风撞床柱,只是手腕攥在他手里,她的身子刚偏了半分,又被他重新扯了回去。
这次打的是左脸,韩冰儿索性连抬手捂住伤处都省了。吐出一口血,用衣袖草草一揩,她抬起头,直视眼前的男子,“你绝不会是他。你不是!”
“哦?之前不是还口口声声唤我叫‘水冽’的么?怎么这时候又转性说我不是了?”火烈猛地凑近她,细致地擦过残留在她唇角的血迹,小心翼翼,温柔如水,就仿佛将她弄成这副惨状的人,不是他一般。
韩冰儿沉默,只看着他,不躲也不反抗,任由他如玉般的指尖拂过自己的嘴唇。
“好吧,我不是水冽。”他耸肩,撤走手指,但就在她露出“果然如此”的得意表情之前,他又语不惊人死不休地来了一句,“那只是我的化名罢了。”
“你说……什么?”韩冰儿猛地僵住,“再说一遍。”
“我说得很清楚了。”火烈豁地松开她,任她失力跌坐在软榻上。
“所以,你一直都在骗我?用水冽这个假身份?”韩冰儿很快回神,主动凑了上去,急急问道。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韩冰儿疯狂捶打着软榻,游走在失控的边缘,“你知不知道我已经……”
“已经喜欢上我了?”火烈眉峰一扬,邪气的笑挂在嘴角轻晃,“你瞧,我这不是把你骗到手了么。”
怒火就快要冲出天灵盖,韩冰儿现在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究竟想要怎样?抓我到这里又是要做什么?给我个痛快行不行?”
但是,也只是一瞬而已。她很快清醒过来,凭着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恢复而积攒下来的力气,将身上的人狠狠推开,“你发什么疯!不要碰我!”
见离自己咫尺的男子又扬起了手,韩冰儿抬高下巴,傲气凛然地吼道,“有本事你就一掌打死我!否则别想我会顺你的意!”
“好、好、好!”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且一个比一个咬得重。火烈强力压制住火气,将手负到背后,紧握成圈。他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抬起脚重重一跺。
只一下,地应声而碎,崩裂的痕迹一直蔓延到很远的地方,蜿蜒而又可怖。
“我不能碰,他们能,是不是?”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韩冰儿扳回一城,窝囊气出了大半。
见她刻意装傻,火烈冷笑,恶狠狠道,“我会让你懂的。重隐,花镜夜,白寒清,他们一个都活不了!”
“你说什么?”双眼猛地圆睁,她险些跳起来。
“怎么?着急了?”
“不要动他们!”听出他话中十成的把握,韩冰儿彻底慌了神,脱口而出道,“你说什么我照办就是。但是,千万不要伤害他们,我求求你!”
这无异于火上浇油,雪上加霜,火烈的眸色更冷,“你就等着替他们收尸吧。”
说完毫不留恋地转身便走。
“放过…他们……”她咬住下唇,屈辱的面色深深刺痛了他。
火烈捏住她的肩膀,猛烈地来回摇动着“你以为你有的选么?决定权根本不在你手里!你中的是‘琼浆’,不仅是迷、药,更是最烈的媚药。不用我逼你,你都会求着我要你的!你站在什么立场求我放过他们,啊?”
韩冰儿被他晃得身子就快要散架,心胆俱疼,说不出别的话来,只一个劲地哀求他。
“我说过,不要在我面前提别的男人。”火烈声沉似铁,“看来你的忘性真的很大,我不介意用他们命,来提醒你要好好牢记我的话。”
说着,他拿起竹管,一连吹了三下。他的眼睛里闪着嗜血的残酷光芒,比重隐还要可怕的杀意,狂风骤雨般席卷着一切。
“是这么用没错吧?”
她失声喊叫着,眼里含着露骨的恨意:“这件事和白寒清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为什么要将他也扯进来?我都已经妥协了你还想要怎么样?”
“因为,我乐意。”火烈牵动着唇角,又邪又冷的笑容绝艳非常,“你越是在乎他们,我就越要好好地折磨他们。你放心,白寒清很快就会赶来,老金也会把重隐引到这里。至于花镜夜,我可以大发慈悲,不当着你的面要他的命。”
“你简直就是个疯子!”韩冰儿咬牙切齿,心底只求白寒清和重隐不要中了他的计涉险来救她。还有花镜夜……老天保佑,千万不能让他出事啊!
“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是少动点气。”
“主上。”
火烈和韩冰儿同时扭过头看着他。来人约摸二十四五的年纪,利剑般的眼眸中却透着与他年龄不符的无尽的沧桑,好似已经看破了尘世间的种种一般,淡漠而毫无生气。
脸的轮廓完美得如同神赐,清秀而纤尘不染。但下一刻,她的视线便落在了那道狰狞的疤痕上,生生地将美感撕裂,让人不忍细看。
“什么事?”
“能让你从那个女人身上下来的大事。”没有丝毫起伏,不带任何感情,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一丁点的变化。如同白开水一般的平铺直叙,却噎得火烈说不出半句话来。
对方仍旧面无表情,脸上的神经仿佛坏死了一般。他转过身,鬼魅一般地瞬间没了影踪。这世上,连武功盖世的魔教教主都奈何不得的人,恐怕也只有烈火宫的左护法……季云了。
火烈不情不愿地紧随其后,闪身的时候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
他一走,韩冰儿便虚脱了似的倒在软榻上。她将脸埋进柔软的狐裘里,紧紧闭上了双眼。
她想起了那晚白寒清未说完的话。而她,却将他的提醒曲解得一塌糊涂,落得现在这个下场,真是她咎由自取,根本怨不得旁人!
不行!她猛然抬起头,现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她他那种凡事较真的性子,绝不是在吓唬或是威胁她!
被他欺骗,而且不小心堕入了情网,是她有眼无珠,她认了!被他耍的团团转,而且还落入了“敌营”,是他技高一筹,她也认了!但是,要让她认了心爱之人会命丧于他手,除非她死!
下一刻,右肩被一股力量拖住!冷意顺着肌肤迅猛地冲至头顶。
韩冰儿想也不想,屈肘往后顶去,几乎用了她仅剩的全部气力。绝望,铺天盖地地袭来,却在身后传来那简单不过的两个字之后,尽数土崩瓦解。
“是我。”她听到他这么说。
“没事了,我在。”重隐轻拍她的背,轻声道,“不要怕。”
重隐垂下头,蹙眉看了看她被鲜血浸透的腿,而后利落地将那竹片拔了出来。
韩冰儿泛白的指尖扣住他的衣襟,轻哼了一声。他的动作很快,疼也就是一瞬间的事。血顺利地被止住,她攀上他的肩,呼出一口气。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急于求证。
“直接从那个老头子口中问出来的。我在外头等了两个时辰也不见你出来,觉得事有蹊跷,便冲了进去。他似是很怕我,拼命地告饶,还画了张烈火宫的地图。”他紧了紧揽住她的力道,如释重负道,“看来,他没有骗我。”手机用户看女尊:六夫难缠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3130.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