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他侧过头投射而来讶异的目光,韩冰儿低头爱怜地顺了顺重隐凌乱的发丝,沉静道,“我得回茶庄置办一些必需的东西。※↙书荒閣www.shuhuangge .com↓⊕这一路,我不能让重隐的伤有一丁点的恶化。你等我便是。”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似是催眠曲一般祥和绵软,但从她的眼神中透出的彻骨的冷光,那是没有丝毫遮掩的赤、果果的杀气,足以将一些胆小鼠辈逼得心跳停止,当场毙命!
白寒清知道其实事情远不如她对他解释得那般简单,但她既不想多言,又已是她决定了的事,他也就不再追问下去了。当下颔首闻言道:“那好,你早去早回。”
韩冰儿感激他的心照不宣,双眸闪动,郑重其事地给了他一剂定心丸:“你放心,晌午之前我一定能赶回来。”
话音还未在风中散尽,她的人却已不见了影踪。白寒清伫立在原地,目送着她离去,直到双目再也捕捉不到她的身形,他才垂下眸子,轻轻带了一眼重伤之下昏迷不醒的重隐,喟叹了一声,却不知是为了他,还是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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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账,是拖不得的……韩冰儿深知这一点。
所以她脚下生风,一路快如闪电般地朝前狂奔。尽管酣战风流了一夜,身子酸痛重得跟铅块似的,连力都提不起来,但她咬紧牙关,强迫自己适应体内翻腾鼓动的真气,连喘口气的间隙都不留。
放着那么个危险的人物留在至亲至爱之人身旁,她怎可以安心,谁又能料得到,接下来受伤流血的又会是哪一个!若是那样,她根本不可能心无旁骛地带着重隐赶赴药王谷。
牵挂太多,便成负累,她要是要身边的所有人都毫发无损地好好活着,就得先将伤害的源头连根拔起。
茶庄,她是回定了!金伯,她是除定了!系在心尖上的人,她是护定了!
说来,她也消失了整整一天一夜了。虽然错过了栖霞县人人推崇的花灯节,但她所经历的一切也足够令自己永生难忘了:被看似忠厚老实的下属卖,被看似温柔多情的爱人背叛,遭谋算,遭下药,遭毒打,亲眼看着所爱之人身受重伤,亲手夺走了最不该亵渎的师傅的清白……
她所能回想起来的,只有极乐之后的苦闷,无边无际的黑暗,以及疯狂惨痛的伤害,与幸福快乐的花灯节完全搭不上边,不对,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过……韩冰儿豪气地一甩发丝,嘴角浮起了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不如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她倒要瞧瞧,什么样的风浪能彻底将她击垮!
一味地陷在过往的痛苦中,只会让她的心力更加的交瘁,心情更加的抑郁,她绝不会做个任人欺凌且一无是处的弱者。唯有把握住眼下,才能避免重蹈覆辙,不让自己伤上加伤!
正想着,深棕色的大门赫然出现在眼前。韩冰儿眼尖地留意到小门处有个一直在左盼右顾、探头探脑的梨黄身影,美眉一挑,她停下使得出神入化的轻功,身形随即顿住。
韩冰儿盈盈微笑着,装模作样地拂了拂那丁点未见尘的衣袖,又提了提黛色的裙边,微微一拢,落落大方,而后施施然地向茶庄的正门慢步而去。
果不其然,随风那小丫头一点也沉不住气,没等她踏过大门门槛,她便朝她小跑了过去。一面快速迈着碎步一面还猛力挥着锦帕,上头的两只黄鹂仿佛活了一般地左右晃动着。
“小姐!……小姐!……”喊得真叫一个起劲,声音又嘹亮又尖利,街道上的路人都被她引得频频驻足,朝后观望。
韩冰儿叹了口气,将冰凉的手背贴上额头,止不住地直摇头,若不是想提前从那丫头嘴里探出些有用的口风来,打死她都不想丢这个脸!
“鬼叫个什么劲儿。”韩冰儿故意拉下脸,甩手“啪”地一下打在撒着欢跑到她身前的随风的肩上,响动倒是很大,但实际上她是半点力气都没多用。
随风眨眨眼,知主子其实雷声大雨点小,是在同自己说笑,娇嗔着缩缩脖子,甜甜笑道:“小姐莫怪,莫怪。是随风不好,只因等您等得太久,好不容易见到您了便太过激动了些,不知不觉地就大喊出声了。”
韩冰儿听她说完,眉头轻皱,指着她的鼻尖哼哼道:“都说过多少遍了,别总是‘您’啊‘您’的叫唤,我还没老到那份上。”
懂规矩,知本分,明尊卑自然是好事,但作为她的心腹,太过见外总会显得有隔阂。自入韩府以来,她一路小心谨慎,步步为营,能相信的人本就少之又少,像是叶子,禾进,再加上随风,这些个被她相中的人,无论有无大的用处,她都不想仗着大小姐的身份威压他们。
见随风被自己念得低垂下脑袋,韩冰儿轻笑出声,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问道,“行了,别露出这种可怜兮兮的模样,下次记得改口就是。对了,你说等了我好久,为何?”
整个茶庄,除了暗中保护自己的重隐,根本没人知道她昨日一大早便去议事厅找了金伯。且那时厅中就只有他们三人,后来火烈带走了她,自然而然的,也没人会知道她不见了的这个事实。
但是听随风的意思,像是知道她是不在庄里的一般。是不是她听到了什么风声了?金伯露出马脚了吗?然而,让她心生疑窦的是,随风的眉眼之中却没有多余的忧色,只带着一丝暗昧不清的淡淡心焦,就仿佛她的一夜不归,是多么稀松平常的一件事儿似的。
对了!会不会是那个神色慌张的小丫鬟……灵光一闪,韩冰儿细细想了一阵,而后轻咬着下唇,缓缓地摇了摇头:那小丫鬟是受火烈之托送短笺给她,想必是他们那方的眼线,十成十会对此事守口如瓶的,这根本是个不切实际的猜测。
那这样看来……岂不是无人知晓她失踪的事儿了?韩冰儿蹙紧眉头。
或许……她可以这么想:花灯节是个极好的幌子,若是有人问起她的行踪,金伯一句“大小姐赏灯去了”便能打发了所有的人。
随风哪里会知道这不过短短的几个刹那,自家主子的心境竟会一变再变,一下子就从和颜悦色的浅笑跳到了濒临发怒的边缘。
于她来说根本就是无迹可寻,所以随风依旧是笑吟吟的,径自顺从地接道,“呃…我听金爷说,小姐陪着水公子赏灯去了,而且……”也不知耍的哪门子神秘,话说一半她又停下了。
果然如此!那只老狐狸!韩冰儿眼神锐利地一眯,尽量使自己看上去与先前毫无二致,但问出的话还却还是牵出了一丝咬牙切齿:“而且什么?”
随风似是不太好意思,脸蛋儿红了一圈,低着头使劲绞着帕子,半晌隐晦地吐出一句,“还说……你们晚上就在外头过夜了,让我不必过于担心。”声音越压越低,话中的别有深意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摸出些门道来。
“哼,他倒是什么真话都敢倒出口。”韩冰儿再忍不住,嗖嗖的冷意如利箭一般朝四围扫射,鼻孔出气,面无表情地冷哼出声。
她是不是还要感谢那个老头子,赐给了她一个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夜晚?
几乎是同时,随风的身子猛地一颤。这样的主子她何曾见过,周身冒着刺骨的寒气,仿佛能将一切靠近她的物事全部冻结,当场就吓得她魂不附体。
连牙齿都开始发抖,随风以为是自己的口无遮拦触怒了她,赶忙带着哭腔告饶道:“小姐,我不是有意的。你……你别生气。”
“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水公子!”韩冰儿撂下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事不关己一般地抱着臂,由着小白兔一般瑟缩的随风轻声抽噎着,只冷冰冰地反问一句:“还有,你告诉我,金伯还将此事告知了谁?别和我打哈哈,若不是发生了什么,你也不会在小门望眼欲穿似的等我回来了!”
随风眼眶微湿,一面狂点头,一面开口道:“小姐,不……不是的。”连话都牵不顺,她咬着下唇满脸的手足无措。随风一向禁不住吓,韩冰儿一动真格她立马就无条件投降了,“其实,我也不确定他有没有听见……”
心中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她穷问不舍,“他是谁?”
“当时……金爷同我说话的时候,就站在拱廊的转角处。然后我就瞧见,花满园捧着几卷画轴,匆匆地从我们面前走了过去。小姐……我,我不……他是一下子就走远了,连招呼都没没有朝我们打,所以……”
“所以,你认为他多半是什么都没听到,但又担心会有万一。”薄唇开了道小缝,韩冰儿见她逻辑不清地动扯一句西扯一句,好心地接了下去,“你怕花满园会在镜夜面前搬弄是非,于是便早早地跑到门口等着我,想事先与我通通气,以免我到时会百口莫辩?”
还未宣之于口的一众心思却已被她看了个通透,随风压低脑袋,重重点了点,露出墨色的头顶,一根白玉簪子斜插着,透出一丝娇弱可人来。
她的身子轻颤,声音小得也就韩冰儿能听得见:“其实,金爷告诉我的那番话,我虽未反驳,但也不是打从心底里信服的。小姐那么喜欢花少爷,眼里心里从来就只有他一个,怎么可能和另一个才见过几面的男子共度……”手机用户看女尊:六夫难缠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3130.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