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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七年夏,近中元节。
蝉卧枝头,静听耳边声,茶楼之上,飞沫高论凭寄书。
“一百三十年前,还是女皇武周时期,江湖纷乱,南宫家族以铸剑称霸武林,所铸之剑,江湖之人无不趋之若鹜,话说这南宫家主南宫天年仅三十有六,膝下尤虚,唯有一女,名唤南宫婉若,年芳十六,面若桃李,肤如凝脂,赛过西施,当真是倾世美女啊。”
“切,说得你好像见过一样!”一个男人起哄道。
“别吵,别吵,且听老夫说下去。”说书先生锊了锊胡子,继续说道:“且说这南宫天一身铸剑之术苦于无人继承,又对早亡夫人念念不忘,是以,他唯有想到以比武招亲为独女招一夫婿,以继承南宫家事业,并以剑圣所铸传世上古神剑太阿剑作为嫁妆,此消息一经传出,江湖顿时如煮沸一锅粥,江湖异士纷纷齐聚锦官城…”
“爹,你当真要婉若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江湖莽汉?”南宫婉若听闻南宫天的决定,也顾不上什么闺阁仪态,直接冲到南宫天面前质问。
“若儿,对你说过多少次,女儿家得矜持,你瞧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哪还有女儿家的端庄。”南宫天虽有三十六,保养得体,玉面美髯须,可见年轻时翩翩公子模样。
“爹,你都要把我嫁给一个虎背熊腰,只知武功的野蛮人,我还要什么矜持,什么端庄。”南宫婉若素来倔强,尤其是曾经那么疼爱自己的爹,却要迫不及待将她嫁出去,她的脾气一上来便一发不可收拾。
“谁与你说定是一个虎背熊腰的野蛮人,这不是还没开始比武招亲,若儿啊,自古江湖出少年,近年来,不少青年才俊,也是这江湖的佼佼者,你这傻孩子,爹岂会为你招一个不喜之人,就算爹答应,怕是你娘也不会同意。”南宫天试图软语宽慰。
“你休要提起娘亲,若不是你为了铸剑,岂会连娘亲重病也不知晓,我不会接手南宫家的一切,也不会让你随便找一个人来牵绊我的一生!”提到自己的娘亲,南宫婉若彻底失去了理智。
“啪”南宫天目光一沉,拍碎了一席桌角,“住口!平时嬷嬷是怎么教你的,如此没有规矩,连爹都可以顶撞,还不回去,闭门思过!”
“娘子,快跟嬷嬷回去,别惹你爹生气。”说话之人是南宫婉若的奶娘陈微,看到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她心里突突直跳。
“反正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任由你摆布,我的人生由我自己来决定。”南宫婉若也算是胆大之人,面对盛怒的南宫天,还可以不依不挠说出自己的想法。
“够了,这些年,你娘过世,我果然对你太过宽容了,陈微,带下去好好管教,若是在比武招亲时,我还见到这副模样的南宫小姐,你也不用留在南宫家了!”
“南宫天,你真忘恩负义,嬷嬷是娘亲的陪嫁丫鬟,若不是她,我早就随娘亲去了,南宫天,你这…唔。”陈微生怕南宫婉若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忙捂住她的嘴,死死拖着她的手才勉强将她拖了出去。
“哗啦”南宫天扫落一地杯盏,胸膛不停地起伏。
“家主又何必为一个小丫头置气,莫忘了我们的大计。”屏风后走出一位用黑纱包裹严实,声线像被扯住般,难听而诡异。
“阁主,老夫可是赌上爱女和太阿剑,我们精心布置的局,是否能见成效?”
“精心的局,梦寐的饵,若没了局中人,岂非无趣。”黑纱下一双瞳趣味盎然。
日斜入余晖,云上梦浅意,花枝任风散,雕砌红颜骨。
琴曲哀怨缠绵,泪眼盈盈,滑落面颊,弹在弦上,碎一曲忧伤。
“娘子,莫伤了心神。”陈微看着垂泪的南宫婉若,说不出的心疼,在她心里早已将南宫婉若当作自己亲生女儿看待,何偿不知她心中的苦楚。
“嬷嬷,女子困在闺阁之中已是可怜人,为何连婚姻大事都要遭受摆布?”婉秀的脸上戚戚焉。
“娘子,看开些,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嬷嬷也是如此,嬷嬷是过来人,听嬷嬷一句劝,家主待你如珠如宝,定不会随便将你终身许给一个毫无建树之人。”
“嬷嬷,婉若若是一生未遇一良人,宁孤独终老,寻一古寺出家为尼。”南宫婉若沾着泪痕的脸上闪动别样的光彩。
“娘子。”陈薇只觉心头有些隐隐不安,只盼时光渐后,能劝慰南宫婉若。
临近比武招亲,南宫天特意安排护卫看守南宫婉若所在的小院,亦趋亦步都有人跟随左右。
南宫婉若着一身浅绿色纱衣,束飞天髻,赤金色珠钗插得满满当当,显得奢华又恶俗,但南宫婉若丝毫不觉,心头百转千回。
“你们都下去,我只是想在这赏鱼,莫破坏我的雅兴。”南宫婉若横眉一凛,冰凉的眼光射向身侧跟随的侍婢,略有不满。
“娘子,莫为难奴婢,家主吩咐,要好好照看娘子,恕奴婢无法应允。”说话之人是南宫天心腹紫荆,不卑不亢,眼神甚至有些凌厉。
“啪”“你是什么东西,别以为我爹看中你,你就高人一等,你不过是南宫家的一条狗罢了。”南宫婉若狠狠甩了紫荆一个巴掌,带着不容置疑的口气。
“你!”紫荆捂住脸颊,本想发作,但生生吞下怒火,垂下眼眸,一派恭谨,“是,娘子,奴是卖身于南宫家,自是要为家主分忧,家主之命,奴不敢不从,若娘子看奴不顺,奴自当向家主领罚,近日江湖之士齐聚锦官城,为免不测,奴需跟随娘子身旁,还请娘子见谅。”
“娘子,紫荆姐姐也是为娘子担忧,还请娘子息怒。”一旁的紫嫣喏喏开口,话语中有些哭音。
“够了,这般还以为我恃强凌弱,倒叫人笑话,紫荆,我自会向爹爹告知你的衷心,不过,现在,我想一个人在亭子静静,你们在亭子外等,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踏足一步。”
“娘子…”
“好,奴婢在外等候。”紫荆拉住还想开口的紫嫣恭恭敬敬立在亭子外。
南宫婉若微微松了口气,踏步间,环佩叮当作响,走到亭间闲靠廊柱,侧眼看亭外之人,果真没有跟来,眼珠一转,小步靠近亭边,脚下打滑,噗通一声,溅起不少水花,浅绿没入水间,很快没了踪影。
“啊,娘子!”紫嫣惊叫间,只见原本在身旁的紫荆衣衫飘飘已跳入水中。
湖水连通锦官城护城河,满眼的荷花开满水面,莲蓬间模糊了视线。
南宫婉若咬着麦管,鼓着腮帮子沉在水中,看到紫荆在水下来回搜索,不敢乱动,见她身影渐渐远去,才敢划动湖水,脚腕却被水草绊住,死死缠着,无法动弹,南宫婉若忙用双手撕扯,急的吐出一串串水泡,口中的麦管伴着水波冲散,还来不及去抓,口中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胸口闷闷的,南宫婉若双手胡乱划着,终究没有抓到一丝,发间藏着的金饰一点点剥离,沉入湖底,发丝散落,在水间飞舞,南宫婉若张着手,眼睑一点点闭合,她似乎看到湖水汇聚成一张温柔又熟悉的脸,正看着她微笑。
湖水冲散,一个身影划动水面正朝着自己而来,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倾国倾城,惊艳绝绝都无法媲美,隔着湖水,南宫婉若还是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拥在腰间手的温度,耳边甚至能听到那宽厚的胸膛间传来有力的心跳,南宫婉若还来不及看清他的面容,已经陷入了一片黑暗。
南宫婉若不知昏睡了多久,只觉身上有些冷意,打了个寒颤睁开了眼,眼前的破败让她吓了一跳,慌忙打量自己身上的衣物,见完好,才放了心。
“醒了就过来。”
南宫婉若这才看清,火堆边,一个俊朗的男子赤着半身,线条分明的侧影,羞红了南宫婉若的脸颊。
“不想受风寒就过来,别让我说第三遍。”男子没有看南宫婉若,只是认真烤着手里的鸡。
“公,公子,你介不介意,先穿上衣物。”南宫婉若养在深闺中,哪里见过男子赤身裸体,尤其还是一位有如此俊彦的陌生男子,不由侧过脸不敢去看。
“麻烦。”男子不耐嘟囔,却没有任何动作,也不再理会南宫婉若。
过了许久,南宫婉若才敢侧眼打量,这才发现,男子的衣物都挂在竹竿上,还滴着水,脸颊上的红晕越发明显,起身小步挪到火堆边,学着男子的样子坐在草垛上。
温暖的火光熏红了脸颊,瞬间将南宫婉若包裹,南宫婉若偷偷打量男子的容颜,面若刀刻,肤如白雪,唇若红莲,赤黑的瞳却是那样的疏离,胸膛和背脊刻满了结痂的伤痕,像一件生生被破坏的瓷器,叫人痛惜和怜悯。
“别用那种眼神,拿着。”男子撕下一只油腻的鸡腿递给南宫婉若,没有一丝表情。
“多谢。”南宫婉若顿了许久,才伸手接过,指尖触碰到男子的手背,只见他微微皱起眉,快速缩回手,这让南宫婉若有些受伤,原本香气四溢的鸡腿也变得味同嚼蜡。
南宫婉若觉喉头堵了一团棉絮,含着泪一点点咬着鸡肉,委屈涌上心头,双肩微微颤动。
“哭什么。”
“我没,没哭。”南宫婉若咬唇,含糊说道,泪水在眼眶打转。
“矫情。”男子用牙扯下一块鸡肉,狠狠咬碎。
“够了,你以为我想吗,我爹要把我嫁给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还怕我逃走,当我像囚犯那么看着,既然上天将我缠在湖底,你为何还要救我,让我死了不更好吗,这样我就可以去见我娘亲,呜呜,为什么要救我。”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滑落,纤弱的身体抱臂垂落。
“你给我起来,看着我!”鸡腿落地,滚了一圈沾上了尘,男子箍着南宫婉若的双肩,状若疯魔,“多少人想活都活不成,你却想着死,你若想死,好,我成全你,在你的四肢割开四道伤口,等你的血流尽,你也可以去见冥王,在此之前你也可以回忆从前虚度的人生有多荒废。”
凝结的泪停在脸上,南宫婉若忘记了哭泣,也忘记男子话语中的危险,只看到眼前放大的容颜,迷离了眼,蛊惑了心。
火光噼里啪啦作响,破庙之上,碗大的口,夜空的繁星闪动着光芒。手机用户看冥生录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3515.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