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赵颖回去的时候已经挺晚了,走到门口一看,我俩刚换的锁又可怜兮兮的躺在地上。∴☆◎书荒閣www.shu huang ge.com←⊿院子里很嘈杂,灯火通明。
包瘸子他们终于来了。
看到我和赵颖一起回来了,朱国威惊得像是见了鬼一样。倒是包瘸子显得很平静,问赵颖什么时候来的。其实我挺佩服包瘸子这一点的,即使是事发突然的差点咬了舌头、掉了下巴也能表现的和数年前就料到了一样。这是一个优秀大佬的必备素质,内心波澜壮阔的跟海啸似的,脸上也得假装波澜不惊、安之若素。
赵颖说今天刚来。
赵颖为什么要说谎呢,和我待的这几天说出来会很害羞吗?
“我二叔呢?”我顾不上多想,赶紧向包瘸子询问我二叔的下落。一进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二叔并没有和包瘸子他们在一起。这次过来包瘸子确实还带了别的帮手,不过是两个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年纪的老头还有一个年轻人。
“你二叔,他没等我们就先进去了。”包瘸子盯着我的眼睛,脸上依旧说不出是什么表情,“我们明天准备一天,后天就出发。”
二叔进去的是什么地方?他为什么要先进去呢?包瘸子看起来并不想给我解释。
算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索要解释的权利的,但幸运的是每个人都有探求真相的机会。这个世界还是公平的。
俗话说秦桧也有三个好朋友,看样子包瘸子跟那俩老头关系不错。印象里他们那个年代似乎老出一些奇人异士,所以我丝毫没有因为那两人上了年纪而小看他们,反而隐约觉得这两人不简单。尤其是其中一个,面白须黄,天生异相,武侠小说和历史演义里边儿写的都是这种人的故事。但是这样的人出现在现实生活中就会显得特别别扭,他们的气质与现代社会太格格不入,总感觉是穿越过来的。
另一个老头就看起来完全是隔壁大爷的样子,慈眉善目,很容易说话的感觉。那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老跟在他后边,像是他的保镖,总是面无表情、寸步不离的守着他,还一口一个“六爷”,看上去比朱家兄弟还缺心眼儿。不过凭感觉这位六爷的“六”和我们家那位八爷的“八”应该不是一个数列里边出来的,包瘸子对他远没有对另一个老头热情。
这位“六爷”确实有点能耐,我们出发需要用到的装备就是由他负责。第二天早上在包瘸子和那位古代大侠聊天儿的时候,这老头子和他随从一兜子一兜子的往回拎东西。我偷看了几眼,全是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我大概判断了一下这些物件儿的来源分布,有五金土产、户外运动、军用劳保、农贸市场甚至还有儿童玩具,可真够不容易的。
凭着那位六爷的能耐,准备工作上午就完成了。可是那几位还是没有出发的意思,还是在一起商量着什么。我有意无意的路过听着几句,但涉及的人物不是从a到z就是从0到9,完全听不明白他们神神叨叨在说些什么。甚至有时候他们边商量边用手指敲击桌子,简直像是是在发送摩斯密码。我就在想,至于这样吗?
我们几个年轻人就没那么多商量的,都快闲出病来了。朱国威、朱国强兄弟俩一下午都一起作类似搏击的对抗练习,两人打的还挺狠,跟仇人似的。我在旁边儿看了一会儿就没有了兴趣,倒是六爷领着的那位小哥看起来也是同道中人,对这些颇感兴趣。但是一旦朱国威提出“一起练练”的提议,他又总是装聋作哑。
我实在无聊就厚着脸皮去腻着赵颖,看她画画,或者和她逗“小东西”,也就是她买的那只巴西龟,这小家伙一直不停地伸蹄挠爪,比我印象里的乌龟活泼多了。
总算是熬到了晚上,本来想早点睡,好让明天能精神一点。可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老是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想我二叔,想我爸爸,甚至还想我没见面的爷爷。
我溜出来想找赵颖聊聊天儿,结果发现她也不在屋里。不过我知道现在在哪儿能找着她。
我小跑着出去,果然看到她在疗养院小公园的长椅上一个人坐着。我放慢脚步走了过去。
“哦,今晚的的星星可真亮,你说是吗?西尔维娅小姐。”我学着以前电视里看过的舞台剧里的腔调说道。
赵颖听出是我来了,头也没回拿腔拿调的回应:“哦,是你吗,德洛米奥?今晚的星星可真亮啊,可是要是每天的星星都能像今天这样亮才好。”
我在她旁边坐下:“星星再亮也没什么稀奇,因为有的人的眼睛比星星还要明亮美丽哩。”
“哎哟,快别说了,你可真肉麻。”赵颖羞得脸一红,“你怎么也没睡啊,想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睡不着,老想我家里人。”我垂下头,“可能是有些害怕了吧,说真的,我的性格根本不适合干这些个事儿。你呢?你害怕吗?”
“我大概早就不知道害怕是什么了。”赵颖叹了口气,“我是九岁那年来到八爷家的。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生病去世了,我是被爸爸带大的。他以前是个唱戏的人,但是妈妈走后就不唱了。为了让我过上好的生活,他托人帮他在一个工厂里边找了份工作。我们的条件虽然算不上太好,可是过的还算幸福。爸爸有时候高兴了,还会给我哼一段戏文里边的词儿。”说到这儿赵颖顿了顿,大概是想起了那时候的事儿,眼睛红了。这是我第一次听赵颖说她的身世,她大大的吐了口气,接着说:“可是我九岁那年的一天,爸爸还没到下班时间就回了家。那天是星期天我不用去上学,就在家里画画。可是爸爸的工厂向来星期天是照常上班的啊。爸爸看起来很难过,对我说他有事要出去一段时间,会把我送到一个爷爷家。我的爷爷奶奶也早就过世了,我从来没有听他说过这位爷爷的事。可是我当时顾不上管这些,我只是哭着问他为什么要抛下我,我想跟着他。爸爸听着我的哭喊似乎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一狠心拉着我的手带我去了八爷家,然后他看了我一眼就离开了。我从小为了不惹爸爸生气从不哭闹,但爸爸走后我一个人蜷缩在小屋子里哭了好些日子,你知道吗,那段日子对我而言就像是天都塌了,因为我那会儿就有预感,爸爸或许以后就不会再回来了。从那以后我就很少为了什么而难过,也大概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了。”赵颖说完,再也控制不住哭了出来。
又是一个和三哥很相似的故事,我很感激赵颖和我说她的经历,我本来不奢求的,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回忆这些太残忍了。
“何飞,我真的要谢谢你。”赵颖擦干自己眼角的泪,看着我,很认真的说,“这几天我真的过得特别快乐。即使刚来的时候生病也是。谢谢你让我能像个小女孩儿一样无理取闹,谢谢你的忍让,谢谢你的关心,还有谢谢你在我生病时的可乐。”
我不知道回什么好,其实我也特别想说,我也要谢谢你啊,赵颖,谢谢你让我从颓废中走出来,谢谢你的开朗,也谢谢你的坚强。
我很开心这几天发生在赵颖身上的变化,她不再只从手机游戏里获取快乐,她开始喜欢交谈,喜欢散步,也开始继续小时候的梦想开始学画画。从明天以后,这些才要发生的改变会不会因此而终止掉?
然而我们可以不离开吗?我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都已经被一种巨大的力量裹挟着只能向前走了。就像三哥说的,我现在只能带着一腔孤勇继续走下去,看看这个巨大的谜题的谜底到底是什么,那个左右着我们所有人生死的“它”到底是谁。
我看看赵颖,她似乎也把一切希望都压在了明天的这趟冒险上。虽然表情坚定,但一脸的泪痕还是让她看起来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一个人总是笑着就一定是快乐的吗?
我不知道赵颖的笑靥如花下一直在悄悄地累积悲伤。我发自内心的希望赵颖以后能够一直快乐下去,因为她不该承受那么多,她已经丢失了太多的本应该属于她的快乐了。
“我会替你挡着。”沉默了片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突然说出这话。
“嗯?”赵颖抬起头奇怪的看着我。
“我是说,我会替你挡着。”我像是小时候第一次成为少先队员宣誓时一样紧绷着脸,一脸的庄重严肃,“赵颖,不管以后还会出现什么想要伤害你,只要我活着,我都会努力替你挡着。”
赵颖的两只眼睛一下子又红了起来。
在我们的身后大青山依旧黑魆魆的躺着,像是一个巨大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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