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剑光渐渐从空中消逝。
剑气消弭,灼目的光幕散去,湛蓝的苍穹重现于众人眼前。
紧接着,一个黑影从空中飞速坠落,很快便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凹坑,激起了大片的扬尘。
“真的杀了”
余庆一阵震撼难言,又遥遥地望了一眼:
只见江建新那千疮百孔的硕大魔躯已经深深地嵌在了凹陷的大地里,浑身上下都遍布着被剑气斩开的宽阔创口,被金光烫出的焦黑灼伤。
他的面部肌肉因为痛苦而极致扭曲,一双血红的眸子大大地圆瞪着,空洞洞地向上对着天空,死不瞑目看着他那仍旧漂浮在空中的亲生儿子。
“下手真狠啊”
看着这具堪称是被人千刀万剐了的新鲜尸体,余庆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还有”
他稍稍观察了一下江建新的尸体,马上就发现了更森然可怖的景象:
那具魔躯上原本大块隆起的虬结肌肉,现在就像是被吸干了精气一样,全都变得萎缩枯死布满褶皱。
乍一看去就好像是里面的肉都被人掏空了一样,此时的江建新就像是一个空心气球一般,仅仅只剩下了个几近破碎的表皮。
“这死相这么难看”
“但是,我怎么感觉好像在哪里看过?”
余庆心里一阵悸动,便忍不住想要靠得更近一些仔细查验。
而这时
江守一刚刚收住了剑势,又缓缓地落回到了地面。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父亲的尸体。
渐渐地,他的眼中多了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这身影就这么沉默着伫立在余庆身前,虽然没有发出任何有威胁性的气势,但却依然震慑得余庆不敢动弹。
“那个”
“江前辈?”
余庆小心翼翼地招呼了一声,但江守一没有回答。
一阵尴尬之中,他也只能语无伦次地说上些客套话:
“额节哀。”
“节哀?”
“没什么好节哀的。”
江守一总算有了些反应。
他的脸色变得十分淡漠,语气却隐隐不是那般平静:
“我很早以前就知道,我父亲不是好人。”
“他做生意不讲规矩,他的爱好让人恶心。”
“如果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情都能早早曝光的话,他现在就应该住在监狱。”
“可是他毕竟是我父亲。”
“我一直对他的恶行为视而不见,对他本人敬而远之,却没想到”
“他竟然一步一步地,堕落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说着,江守一按捺不住地握紧了剑柄。
然后,他最后看了自己父亲的尸体一样,便沉下脸来转过身去,语气平静地说道:
“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
“他的死是理所应当,我不会再为他感到悲伤。”
“好了”
“现在,通知猎魔部队过来收拾战场吧!”
“就说魔修已经被我江守一斩杀,场面已经得到了控制”
江守一一番有些絮絮叨叨地做着吩咐,而这话还没说完
他就看到了从一旁现身的李悟真。
不只是李悟真,还有另外几位被猎魔部队请来的高手。
这些人余庆不认识,但江守一却都十分熟悉:
他们个个都是平日里难得现身一次的筑基老怪,现在猛地同时出现在这里,其中蕴藏的意味不言而喻。
“这”
“几位道友”
江守一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古怪:
“你们这是,早就到了吧?”
“没错。”
一位直接隶属于猎魔部队的筑基高手站了出来,毫不讳言地说道:
“我们早就到了。”
“这一次行动,其中一个很重要的目的,就是考验你和你父亲犯的事有没有直接关系。”
“果然”
江守一深深地叹了口气,显得很不平静。
但他最后却还是说道:
“我理解,应该的。”
“那么”
他下意识地回望了一下自己父亲的尸体,悠悠叹道:
“考验的结果如何?”
“现在,能证明我的清白了吗?”
“额”
几位筑基高手互相对视一眼,最终还是那位来自猎魔部队的军官,用十分坦率的口吻说道:
“暂时没发现问题。”
“但是,这只能说明你是好人的可能性很大,还不能彻底打消我们的怀疑。”
没错。
就算江守一大义灭亲杀了自己亲爹,都不能完全洗清他身上的怀疑。
毕竟,他的亲生父亲是个作恶多端的魔道巨擘,这就相当于是他的“成分”出了问题。
有这么一个亲生父亲在,不管江守一如何表现自己的善良和正义,都很难让外人彻底打消对他的怀疑。
“呼”
听到对方如此坦率、又如此无情的表态,江守一长长地舒了口气,用以平复心情:
“好吧”
“这些我都理解。”
“猎魔之事关系着无数群众的身家性命,的确不能掉以轻心。”
“但是”
江守一微微一顿,又义不容辞地说道:
“我江守一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
“诸位若是还不放心,尽管来查就是!”
“有什么调查手段,需要问什么问题,我都一一配合!”
江守一在那边应付着筑基高手们的盘问,而余庆却没心思在旁边看这出好戏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哈哈”
“又有便宜可捡了。”
在为江守一大义灭亲的事迹震撼了一会之后,余庆就猛然意识到:
就在刚刚,天上已经掉下了一个“boss宝箱”。
江建新在动手前就已经承认自己练就了种魔邪法,这就意味着他和羊教授一样,心脏部位有一颗凝聚着他毕生修为的魔种。
这魔种在他活着的时候是他的“第二丹田”,在他死之后,那就是送给其他魔修的十全大补药。
“羊教授的魔种配合修为丹服下,让我直接跃升到了先天巅峰。”
“现在江建新也是筑基魔修,要是能拿到他的魔种,那”
余庆想到这里,眼中便已然多涌出了一股按捺不住的热切。
他眼见着江守一等人在那边投入地聊天对质,便悄无声息地溜到远处,不断地接近着江建新那干枯萎靡的尸体。
再然后
“没有?”
余庆脸色一滞。
他还没来得及释放魔气去挖取魔种,就从自己的感知之中“看”到了一片空白的景象。
江建新的体内,根本就没有任何魔种存在的迹象。
“不会吧?”
“他才死了几分钟,魔种不可能这么快消失。”
眼见着天上掉下来的“宝藏”就这么消失无踪,余庆心中一阵焦急。
他也顾不得上什么洁癖,就直接伸手抚上了江建新尸体的胸口:
“没有,还是没有”
肌肤相触的近距离探查,是几乎做不了假的。
用这种探查方式都没能找到魔种,也就是说,那颗魔种是真的消失了。
“等等”
余庆瞳孔一缩,不由被江建新那枯萎干瘪的尸体引动了一些特殊的回忆:
“这种死法,我以前见过:”
“当初的李磊就是这么死的。”
“这不就是宿主在魔种被收割后,生命力完全衰退的迹象吗?”
魔气和生命力息息相关,几乎是一个魔修生命的本源。
一般魔修就算死亡,那血肉经脉中充盈的魔气也不会彻底散去。
即使身死道消,他们的躯体也能千年不坏、万年不腐。
而修炼种魔之法的魔修和普通魔修不一样,他们的一身修为基本都不在丹田储存,而是近乎全部凝聚在这心脏部位的魔种之中。
一旦魔种被人夺去,他们的躯体就会像是冬日的黄花一般迅速枯萎凋零。
就像现在这样。
“有问题!”
“刚刚接近过这个尸体的只有江守一。”
“现在魔种不见了,他绝对有问题!”
他仔细回想着刚刚江守一和江建新在天空中“独处”的那一段时光,其中的过程根本就没有外人能够察觉。
和当初三位筑基高手合力围杀羊教授的时候不一样:
那时候人多眼杂,旁边就有两个感知敏锐、眼神犀利的筑基高手,江守一肯定不方便下手。
但是,在刚刚那种无人监督的情况下,他却完全可以不动声色地取走江建新体内的魔种。
“魔种对灵修是没有用的。”
“能吞食魔种力量的,就只有魔修。”
余庆远远地望着江守一:
他正在游刃有余地应对着一众高手的盘查和询问,半丝破绽都没有显露。
“那么”
余庆紧紧攥住了拳头:
“他到底是人是魔?”
他一番纠结,最终却还是坚定地走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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