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灵堂。
马小玲正在谈生意,翘着二郎腿的一双雪白大长腿,勾勒出一道诱人的曲线,金鹏坐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看着她,颇有一种百看不厌的感觉。
嗯,这双腿我可以玩一万年。
对如今出门都是御剑飞行的马小玲来说,做驱魔师已经没有半点危险,所以成了她一种业余爱好。
当然了,对赚钱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热衷,她享受的是赚钱的乐趣,而非为了钱本身。
来求助的是一家的士高的老板,四五十岁年纪,矮胖身材,此时正喋喋不休的述说着。
“现在外面到处都是驱魔师,真真假假的也分不清楚,我是听我朋友说你很灵才来找你的,你能不能替我想个办法解决一下?”
马小玲点点头,道:“长话短说吧何先生,你把具体情况跟我描述一下。”
何先生点头应是,“昨晚酒保脸色苍白的跟我说,他不干了,原来是他下班的时候,看到水像人一样的到处走动,你说有多可怕?我想你一定有兴趣接这个生意吧?”
别跟我谈兴趣,谈钱……金鹏心里暗暗嘀咕道。
果不其然,马小玲听了何先生的话,条件反射的回了一句,“别跟我谈兴趣,谈钱。”
“嘿……”
金鹏没忍住笑出了声,马小玲瞥了他一眼,瞬间就明白过来他在笑什么,自己也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
“笃笃笃”
便在马小玲判断何老板的的士高是遭遇了什么的时候,房门忽然被敲响,白天的时候她房间门是不会反锁的,随即便是开门进屋的声响。
马小玲看着电脑,在自己的资料库中搜索着“水鬼”“水妖”“水怪”之类的信息,头也不抬的问道:“驱邪还是捉鬼?”
“聊聊天。”
听到这个声音,马小玲霍然抬头看过去,顿时神色一动,来的是将臣,那么他身边那位贵妇人一样的女士,当是女娲无疑了。
金鹏嘴角勾起一丝莫名的微笑,道:“聊天也要收钱的,钱带够的话,先坐下来等等。”
将臣微笑颔首道:“ok,就像找心理咨询师或法律顾问要收谈话费一样,我懂。”
金鹏偏偏头,道:“你明白就好,这是你女朋友?挺漂亮的。”
女娲疑惑的看向将臣,她刚刚回归,还没跟这个时代的人交流过,并不明白女朋友的涵义。
“咳……嗯。”将臣有些哭笑不得,清咳一声,含糊了过去,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当下不敢再跟金鹏多说,带着女娲到一边客厅里的沙发前坐了下来。
女娲若有所思的看着将臣问道:“那个女人,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很久以前,你见过她的前世,就是马灵儿。”将臣点点头回道。
女娲恍然,看了金鹏一眼,道:“他就是所谓的仙人?看上去似乎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将臣道:“这或许就是所谓的返璞归真吧!”
“是吗?”女娲眼中依旧有一丝狐疑。
那边,金鹏看向何先生,主动开口道:“何先生,酒保遇到的应该是水妖,不过水妖是消灭不掉的,就算暂时将之打散,要不了多久它又会出现。”
何先生闻言大急,“这是为什么?连马小姐都不能消灭水妖吗?那这样下去,我岂不是只能关门大吉?”
马小玲耐心的跟何先生解释道:“水妖是永远不会死的,水充斥在天地之间,存在于每个人身上,只要人心依然丑恶,水就会被污染,当恶念越积越多的时候,新的水妖又会重新出现。”
“这……”何先生颓然的瘫坐在椅子上。
女娲听了马小玲的话后,对将臣道:“这也正是我决定灭世的原因,水妖的存在,足可说明人心丑恶到了何等地步。”
“……”将臣无言以对。
金鹏见何先生那一副绝望的模样,叹道:“这样吧何先生,我们可以出手先帮你消灭这只水妖,水妖要重新凝聚也需要一点时间,等水妖再次出现的时候,我们出手就不再收钱。”
“总之我们收你一次钱,终生质保,但是费用要稍微贵一点,你看怎么样?”
“那太好了,只要能解决问题,贵一点也无所谓,谢谢先生,谢谢马小姐。”
马小玲摆摆手,道:“不用客气,你先回去吧!晚上我会去你店里帮你除妖。”
“好,那你们忙,我不打扰你们了。”
何先生欢喜的出门而去,马小玲起身关上房门,跟金鹏一起走进客厅,坐到女娲与将臣对面,“到你们了,想咨询些什么?”
将臣二话没说,先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对马小玲示意一下,放在了茶几上。
女娲看了看将臣,随即看向马小玲,道:“我以为马家世代都以守正辟邪为己任,应该有慈悲济世之心,想不到到了这一代,竟然变得这么市侩,驱魔除妖还收钱。”
金鹏呵呵一笑,道:“守正辟邪的职责马家并没有丢,慈悲济世之心也还有,但是姐姐,马家女人也是人,也要吃饭啊!”
“时代在进步,现在这个时代吃饭穿衣都是要花钱的,因为只有这样才会拥有秩序,你以为现在还是上古时代吗?”
听到金鹏叫女娲“姐姐”,将臣嘴角抽了抽,马小玲也差点没忍住笑出来,有金鹏在身边,女娲将臣什么的,实在让她紧张不起来。
便见金鹏指了指女娲身上的衣服,接着道:“你身上这件衣服是香奈儿今年的最新款式,很漂亮,价钱不便宜吧?”
“如果没有钱,拿什么买衣服?拿什么吃饭?难道去偷去抢?那世界不是乱套了,哪来的秩序可言?或者还是像上古时代那样,扛一头猎物去时装店换衣服?”
“噗哧……咳咳,对不起,我去给你们倒杯水。”金鹏的犀利吐槽,让马小玲终于忍不住笑喷了出来,她急忙起身,往饮水机行去,双肩还在不停抖动。
“……”女娲满脑袋黑线的看着金鹏,却无言以对。
“咳……”将臣咧了咧嘴,终究还是忍住了笑意,清咳一声,道:“大鹏,她只是还不了解这个时代,没别的意思。”
金鹏摊手道:“那你就带她去了解啊!来我们这干什么?”
“呃……”
马小玲接好两杯水,放到两人面前,将臣说了声“谢谢”,女娲却只是面无表情的瞥了她一眼。
马小玲重新坐下,正色道:“我并不是一定要有人付钱才出手的,只不过那些有钱人一个个富得流油,一点点小钱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我收他们一点钱,即除了妖又能养活自己,何乐而不为?”
女娲看向将臣,却见他也摊开双手耸耸肩,表示自己无话可说,便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目光直接看向金鹏,道:“将臣说你是仙人,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仙人?”
金鹏慢条斯理的道:“就是人类所认知的仙人啰!飞天遁地,追星逐月,排山倒海,呼风唤雨这些,嗯,我都勉强能做到。”
女娲沉声道:“你说的分明是神的能力。”
金鹏微微一笑,道:“不一样的,神是从混沌之中孕育而出,天生就拥有强大的力量,而仙是靠自己从一个普通凡人一步步修炼起来,慢慢变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仙比神更强大,因为仙有无限进步的可能与空间,而神的力量,从一开始就强大无比,也因此,进步的空间并不大。”
“其实无论是我们还是将臣,都有轻易灭世的能力,但是我们都不会那样做,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金鹏面色一肃,道:“因为这个世界不属于我们,我们没有资格去决定它的生灭。”
女娲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道:“看来你还是明事理的,这个世界终究是由我所创,它属于我,是否让它继续存在,也只能由我决定。”
“不,你错了。”金鹏肃然道:“这个世界虽然是你创造,但也不属于你。”
女娲脸色微变,“什么意思?”
“很简单,这个世界属于人类,属于飞禽走兽,属于花鸟虫鱼,属于天地万物,就是不属于某一个人,或者说某一位神。”
“就像一个孩子,他的生命来源于父母,但是做父母的也没有权利剥夺孩子的生命,更何况……”
说到这金鹏身子微微前倾,看向女娲的目光稍稍凌厉了几分,“你从创造出人类之后,有引领教导过他们一天吗?”
“生下孩子,却从不教导,最后孩子自己学坏了,你又嫌他坏,要杀了他,收回他的性命,请问……你凭什么?”
“你……”女娲脸色很难看,但是她找不到反驳金鹏的话,她的心已经乱了。
将臣看着女娲那难看的脸色,眉头皱了皱,缓缓道:“大鹏,话有些重了啊!”
金鹏重新靠回沙发靠背上,道:“或许吧!只是我觉得,你女朋友的决定实在太草率,造物主女娲娘娘,在我看来就像一个任性妄为的无知少女。”
“她只是创造了人类而已,而且她创造的人类,只是天地间那第一批人类,实际上如今的人类,与她已经没多少关系,就算是以她的理论来算,她也没资格剥夺人类的生命。”
“要说引领教导人类,人王比她做得更好,人类文明能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人王功不可没。”
“你要灭世,有问过人王的意见吗?我想,知道了你要灭世的消息,恐怕第一个冒出来找你拼命的,就是人王伏羲吧!”
“他对人类,对这个世界同样很失望,但是至少他曾做过无数的努力,直到元朝之后,他才心灰意冷,选择了沉睡。”
“但也没想过要灭世,所谓儿孙自有儿孙福,人类的未来会如何,何不交给他们自己来决定?”
“若未来人类真的自我毁灭了,到那时你再重新创世,而且这次由你自己来教导,岂不更好?”
“其实这个世界的万事万物都是不完美的,天道本就有缺陷,因为没有缺陷,天道就是一片死寂。”
“这个世界不可能完美,你们所向往的什么完美世界,永恒国度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一旦真的存在,那么人便不再是人,拥有七情六欲,爱恨情仇的人,才是完整的人,真正的人。”
“女娲,我建议你真正的入世一回,试着去了解人类,不要总是从表面看问题,当你真正了解了人类,你就会明白,你灭世的理由有多么愚蠢。”
将臣看了看脸色从阴沉变成苍白,并紧紧闭上了双眼的女娲,一声长叹。
他握住女娲的手捏了捏,以示安慰,随即对金鹏道:“大鹏,你说的虽然都很有道理,但是有些事你不了解。”
“女娲当初并不是不想亲自带领人类,只不过她造完人后,无论是力量还是精神都消耗过大,必须陷入沉睡来恢复,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殷商时期,那时人类气候已成,根本就来不及了。”
“不过那时成汤做得还好,有一段时间的四海升平,女娲十分欣慰,她本以为人类会这样安居乐业的繁衍下去,谁知道出了个帝辛。”
“他一继位就挑起战端,发兵攻打东夷,人类又开始大量死亡,女娲流泪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女娲流泪,看到人类自相残杀,尸横遍野,她的心其实比任何人都痛。”
“之后她发现,帝辛不是个做王的好人选,就派白狐去诱惑纣王,毁了他的江山,让施行仁政的西周灭掉殷商,成为天下共主。”
“天下又得到了一段岁月的安宁,然而,女娲发现这不过又是另一个循环而已,每一个朝代总是好不了多少代就又会回到战乱的状态。”
“一直到秦朝,亲眼目睹了马灵儿与况中棠相爱相杀之后,女娲终于对世人绝望,这才决定将自身放逐,之后的事你基本都知道,我就不多说了。”
金鹏跟马小玲对视一眼,皆沉默了下来,女娲声音低沉的道:“你跟他们说这些干什么?我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也是个死傲娇……金鹏心底暗暗吐槽,口中却道:“好吧!我的确不了解这些,之前的话有些过,我向你道歉。”
“不过我想告诉大地之母的是,无论你灭世创世多少次,到最后依然还是这个结果,因为这就是‘人’。”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除非你不再造人,否则这个世界依然还是会发展成这样。”
“战争是促进人类进步最直接的方式,各种欲望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是蕴含在灵魂之中的因子,就连你这个创造者也没办法消除。”
“还是那句话,你想要真正成为大地之母,成为所有人类的母亲,那么,试着融入进去吧!只有自己成为人类中的一员,才能真正了解人类。”
“人类不仅仅只有自私、怨恨、嫉妒这些负面情绪,也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比如亲情、友情、爱情。”
“当然,也不仅仅是这些,具体的只能你自己去体会,没有亲自体会过,别人再怎么说也没用。”
“我的话就说到这了,小玲,谈话结束,收钱。”
“好的。”马小玲泰然自若的收起将臣放在茶几上那叠钱,粗略看了看,有两三万呢!
女娲深呼吸几次,睁开了双眼,有些茫然的对将臣道:“我们走。”
将臣点点头,将女娲扶了起来,向外走出几步,女娲突然顿住脚步,回过头对金鹏问道:“如果灭世已成定局,连我自己都阻止不了,你会怎么做?”
金鹏微笑摇头道:“其实无论如何,你都灭不了世,我只是希望你能自己想通,放弃灭世,毕竟你有造人功德,我不想亲手杀死一位并不算邪恶的女神。”
“就算你自己都阻止不了灭世,只要你有心,我们都会帮你,别的不说,只要有人王的盘古弓伏羲箭在,那颗陨石连大气层都进不了。”
“不过那样一来,你的肉身恐怕保不住,肉身毁灭,你的元神就没了依托,以后要么只能夺舍,或者像这样借用别人的肉身才能出来,否则根本不能离开五色精魂太远,所以你还有另一个选择。”
金鹏看向女娲,笑道:“将你肉身所在方位传给我,由我找到那颗陨石,取出你的肉身,带回来让你灵神合一。”
“没了你的肉身牵引,我要么打碎它,要么改变其飞行轨迹,灭世之局自然便破解了。”
女娲的声音变得十分苦涩,“也就是说,从一开始我灭世的举动就注定无法成功,什么天地岁月,由此重生,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女娲没有怀疑金鹏的话,人王的弓箭,连太阳都能射爆,区区一颗陨石又哪里能扛得住他一箭?
金鹏点点头,道:“可以这么说,但是无论如何,我还是希望你是自愿放弃灭世。”
“因为那样,就代表你认可了自己创造出来的人类,这对人类来说很重要,而我们也能多一个朋友。”
就算这个世界没有金鹏他们插手,她灭世也不会成功,因为况国华与马小玲同样会阻止陨石撞地球,所以女娲说的她从一开始就注定无法成功,也并没有错。
女娲没有再多说什么,出门而去,将臣回头与金鹏相视一笑,互相点了点头,随后跟上了女娲的脚步。
“嘭”
关门声响起后,金鹏重新靠回沙发靠背,翘起二郎腿,洋洋自得的道:“怎么样?你男人有没有当人生导师的潜质?”
马小玲好笑的看了他一眼,甩了甩手中那叠钞票,凑趣的道:“还不错,你可以去开讲座了,女娲这下应该会放弃了吧?”
金鹏摇摇头,叹道:“哪有那么容易,跟她的谈话最多是动摇了一下她灭世的决心,真要让她心甘情愿的放弃,也没那么容易。”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入世,真正了解人类,甚至让她自己也成为人类的一员。”
“其实说白了,这些神根本就没有人性,他们只有神性,看待问题永远是从神的角度出发。”
“别看将臣这么积极的阻止女娲灭世,其实只是因为他了解女娲,他知道女娲若真的灭世,一定会非常痛苦。”
“所以他才会看似站在人类这边,阻止女娲灭世,但实际上,当无法阻止的时候,他也不会强行阻止,就算人类死光他也无所谓,你明白吗?”
马小玲点头道:“我明白,换句话说,将臣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因为他爱女娲。”
金鹏叹道:“可惜啊!将臣面对女娲,可以用一首歌来形容,你知道是哪首歌吗?”
马小玲微微仰头,看着天花板,想了一会儿后,试探着道:“爱你在心口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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