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齐这次来的目的,主要就是想确认喻袅袅安好,顺便将这爆炸性的消息丢给小辈们烦恼。
丢完他就溜了,留下全身酸痛的喻袅袅和还在挂水的沈沉风头疼。
“……”喻袅袅认真思考了一下,觉得她家老爷子就是在报复自己。
喻袅袅将照片和资料都扔在了一边,桌面和地上都散乱着,她也没去管,直接往病床上一躺,又蹭了沈沉风的被子盖在身上,蜷成很小的一团。
幸好沈沉风的病床足够大,不然两个病患都得伤上加伤。
“睡觉!”喻袅袅拍了拍床,“这些事等我们养好了再说!”
此后一个月间,喻袅袅和沈沉风果然什么事都没做,只顾着谨听医嘱,好好吃药打针做复健。
里世界大概是很不喜欢生魂者死在现实中,所以他们的恢复速度很快,马上又能送第二波了。
这期间,又听闻了几个老手的死讯,喻袅袅想着,这次若不是常悦在天之灵保佑,说不定沈沉风也得成为一个名字,一个传说到别人那里,只剩惋惜的名字。
由此可见,不管这个常悦是真的是假的,是活的是死的,都一心一意护着喻袅袅。
喻袅袅想通了这一点,当即给常悦的牌位又多上了两炷香。
“这就是常悦给我留下的所有东西了,”喻袅袅将匣子,包括匣子里的东西一股脑放在桌子上,“比较磕碜,也比较奇怪。”
铃铛可以理解,但一张纯白的纸跟一把剪刀就真的比较莫名了,喻袅袅没有想出个头绪,便连沈沉风也没想出个头绪。
常悦果然了不起,都死了还能留下个难题折磨“情敌”。
除了沈沉风,庄园里其他人也在,甚至包括陆行。
陆行见多识广,而且精通这一类的道具,沈沉风给他留下信息后,陆行也是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倘若真有什么办法能够恢复亡人路的稳定,那生魂者的危险降低,也能继续得到报酬,何乐而不为呢。
陆行伸手,将桌上那张白纸给拿了起来,这张纸很不同寻常,放在水上不湿不沉,喻袅袅之前还试过火烤,全都没用。
纸还是白纸,半个字都没弄出来。
“这张纸是冥纸,是那边的人才会有的。”陆行一开口,喻袅袅就先缩了缩脖子,感觉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冥纸有各种用途,印钱的,写信的,还有签契约的……这张纸上之所以没有字,就是因为它上面有契约。”陆行继续道,“交易双方一旦按上手印,契约生效,上面的字就会隐下去。”
陆行身在风水世家,这些东西自小接触。了解的多是理所当然,据沈沉风所说,陆行本来不是生魂者,可是凭着他对那些东西的了解,强行将自己变成了生魂者。
若要生魂,须得徘徊过生死,执着之深,由此可知。
“那要怎么知道上面的内容呢?”喻袅袅又问,她紧张地看向陆行。
喻袅袅本来虽不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也不大相信神佛鬼怪一类,不过自从开始生魂,她就飞快地适应了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就连洗澡的时候,都要先在空荡荡的浴室中通知一声,让不速之客们先离开。
由此心境来理解冥界与现实,喻袅袅也不算很难消化。
“既然是契约,交易双方都得有办法看到当中的内容,最简单的就是……以血为引。”随即陆行叹了口气,“只不过常悦现在已经死了,如何搞到她的血?”
“……”沈沉风的目光落在喻袅袅的身上,也不说什么,喻袅袅就自行感觉到了压力。
她撒娇似得往沈沉风怀里蹭了蹭,自觉主动的交代道,“但这东西是交给我的,说不定与我也有关系,我先试试吧。”
喻袅袅在里世界断腿断脚甚至差点折断脖子,也不见她喊疼,这时候刘尧不过掏出一把水果刀,喻袅袅就闭着眼睛撇开脸,冲着沈沉风哽咽,“我怕疼……”
“……”众人看着她矫揉造作的样子,一瞬间全都牙酸了起来。
刀尖在喻袅袅的手指上戳了一下,血落在白纸上,一瞬间拂过金色的光芒,上面确实有字闪过,但一瞬间就湮灭了,别说喻袅袅,恐怕谁都没有看清。
“……”虽说看不清纸上的字,但陆行却生出了另一个问题,“你与谁签订了这份契约?”
喻袅袅茫然地摇了摇头,她完全不记得这回事。
“……等等……”喻袅袅忽然皱着眉,整个脑子都在使力的样子……她之前恢复了不少记忆,但就跟数据似得需要提取,若不仔细去想,这些记忆不会自己浮现出来。
“常悦……我好像是跟常悦签下的这份东西。”良久,喻袅袅才说出一句话。
在她片段似的记忆海洋中,确实有这样一份契约,但与她签约的人五官模糊,喻袅袅只能凭借身形,态度和印象推断出——这个人是常悦。
“不过不是现在的常悦……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她,”喻袅袅自己也很困惑,“几十几百年前的事了,这种感觉很奇怪,我也说不清。”
“……”陆行看向喻袅袅的眼神都复杂起来。
以他跟沈沉风父母的交情,也是早知道喻袅袅这个孩子的,只不过他只将喻袅袅当成后辈,稍有点讨人喜欢的后辈,却不曾想过这里头错综复杂的关系。
喻袅袅就像是根拴着沈沉风的线,小时候离远了,现在又收回来,就像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可喻袅袅自己却没有这种自觉,她打了个寒颤,苦着脸眼巴巴的将纸推远了点,“不要了吧,我现在这样挺好的,太复杂的事情不适合我。”
气氛很沉闷,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以至于空旷的大厅中不尴不尬,杵着几个人形立柱。
苏晓语黏在东方叔的身上,没骨头似的要东方叔搂着,东方叔脸皮本来就薄,又迁就她,此时红了个十成十。
“那这把剪刀呢?”苏晓语就喜欢他红脸,所以今天的心情格外好,她将匣子里的剪刀拿出来,给自己剪洗好的葡萄吃……剪刀又钝又重,苏晓语还嫌它怪不好用的。
“这匣子里的东西都来历不明,你别乱动。”东方叔说着,从苏晓语手中接过剪刀,给她递了把寻常用的。
东方叔回头时,苏晓语旁若无人的往他嘴里塞颗葡萄——同样用嘴塞进去的。
“哎呀!”刘尧捂眼睛,“我还小,我什么都看不见!”
“晓语!”沈沉风也很无奈,“说正事呢,你收敛一些。”
“我跟东方都是夫妻了,夫妻间的情趣你们能懂吗?”苏晓语反驳她的老板,“现在可不是工作时间哦。”
“……”十分有道理,沈沉风也无法反驳,更何况他早就知道,苏晓语就是这么个张扬不受控的人。
于是大家很默契的将话题重新转回剪刀上,以此排解无奈和尴尬。
“剪刀倒是普通,”陆行这次也没看出个好歹,“只是比平常用具重一些。”
其实除了重一点,还冷一点。
人手握在上面能感觉到彻骨的冰冷,就好像是从夏日深井底下捞上来的东西,苏晓语方才玩笑般几句话的时间,她的指节已经冻得青紫,但喻袅袅却像感觉不到这股冷。
这匣子里的东西都是常悦留给喻袅袅的,对旁人充满了侵略性,却无限包容着喻袅袅。
喻袅袅鼻子一酸,又想多给常悦买两把纸钱了。
“解铃还需系铃人,”陆行拍了拍喻袅袅的肩膀,“你再去见见常悦吧。”
“……”喻袅袅幽怨地抬眼看着陆行,“陆叔,你变了,你会坑人了。”
现下要见常悦只有两种办法,一是喻袅袅去死,二是喻袅袅再次生魂,不过生魂时也得看运气,常悦不肯现身也有可能。
“其实……还有一种方法。”沈沉风道,“但看你愿不愿意。”
喻袅袅是沈沉风心里的寄生虫,沈沉风也差不多是她脑子里的寄生虫,喻袅袅想什么沈沉风全都看得透透的。
常悦的坟在荒郊野外,就算此刻挖出尸骨,也没人留意到,而喻袅袅只要接触到事物,就能看到一些东西……经过前几次的试验足以证明,她的这项能力已经不受现实约束了。
“我想先找殷愁商量商量,”喻袅袅道,“若非万不得已,我不想挖常悦的坟。”
沈沉风点了点头,默认了她这种做法。
除了尸骨,常悦到底在别墅里住过,殷愁那里应该会留下一些她的随身用品……不到万不得已,喻袅袅并不想挖人坟墓,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常悦。
喻袅袅望了一眼大厅里香火鼎盛的牌位,豁然觉得“常悦”这两个字写少了,该给她添上个前缀,类似于“捉弄人上瘾,这点事也要瞒着我,走过路过注意绕道,内有闲人小心被坑”等等字样才不枉费。手机用户看亡人开路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46384.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