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袅袅终于察觉到了自己的不正常，她瑟瑟发抖的缩在房间的角落里，谁来都不肯搭理。
沈沉风已经将尚月和东方良的尸体处理好了，喻袅袅偷偷去看过一次，当着那空白的牌位，自顾自不断的道歉。
她还记得自己很喜欢尚月，东方良也不错……她还对东方良怀有歉疚。
回忆里都是些比较悲催的事情，但大家都相处的很好，也很开心，事情圆满的时候，总是让人开心的。
“袅袅，”沈沉风半蹲在喻袅袅的身前，“你不要逼我。”
喻袅袅将头埋在手臂间，抬起眼看了看他。
“继续在这儿耽误下去，我们不只会失去尚月和东方良……我会失去你，甚至我的父母，陆叔……”沈沉风将喻袅袅的脸托住了，以防她跟个鸵鸟似的，再缩回去。
“不会的，”喻袅袅苦笑，“我想过了，陆叔和伯父伯母一定能活着离开这里，因为他们不是在这个时间点死的，他们还有未来。”
自尚月和东方良死后，喻袅袅就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他两那么谨慎聪明，为什么偏偏……
其实问题很简单，因为能死的，也只有他们了。
“袅袅，那我们呢？”沈沉风道，“我们不是过去也不是未来……我们代表的正是现在，你不想活下去了吗？”
“……想”喻袅袅小声道，“尽管现在的我冷漠，无情，无法感受这些痛苦绝望，但我还是想活下去，沉风……我好难受啊。”
她的声音像在哀鸣。
“感受不到悲伤，那愤怒呢？”沈沉风盯着喻袅袅的眼睛，“愤怒是人的本能，不会轻易消失的，你可以不为尚月和东方良哀悼，想必他们两个也不需要……你可以为他们报仇。”
“……”喻袅袅的心里猛地烧起一阵燎原之火，她的确了解这两个人——
睚眦必报，在里世界吃一点亏也要讨回来，更何况这般赔本的买卖。
喻袅袅伸手，从桌子上将那只朱红色的匣子拿了下来，匣子不是空的，里面装了什么东西，正在窸窸窣窣的爬动。
沈沉风听这声音，就猜到了里面是什么。
模样狰狞的圣甲虫在盒子打开时忽然乖巧，变成了普通饰品一样的死物，但喻袅袅知道，这东西是不安分的，随便动一下，它就会钻进皮肉，把人吃个精光。
“圣甲虫跟别的信物不同，”喻袅袅看着它，小声道，“这东西经历了几个世纪的转卖，偷窃，，辗转，漂泊，而拥有它的雇主最痛恨的也是盗窃行为。”
可偏偏这东西是暗中的凶手从店里偷出来的。
“拥有它的雇主，想必时时刻刻都在想办法要杀了偷盗之人，”喻袅袅道，“我们只要找到雇主不能动手的原因，他就必死无疑了。”
的确如此，沈沉风想起那庄园里执着且变态的两姐弟，便知道这两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走吧，”沈沉风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报仇去。”
凶手这样急功近利非要杀了东方良，虽然去除了心腹大患，却也因此暴露了自己，喻袅袅现在几乎可以确定，这个凶手就是李赴城了。
离了匣子的束缚，那圣甲虫还装了一会儿死，然后才慢慢挪动起来，往门口爬了过去。
李赴城既然已经开始装死，自然躲在见不得人的地方，所以喻袅袅远远地跟着圣甲虫，直走进了死胡同垃圾场里，也并不觉得奇怪。
她只是不明白，一个人为了伤害同类，竟然能够这样作践自己……
李赴城缩在黑暗中，他的身边躺着一具尸体，大概死了一段时间，已经开始腐烂了，尸体全身的衣服都被李赴城扒了个干净，穿在自己的身上，俨然是个流浪汉的样子。
恶臭在狭窄的巷子里漫延，喻袅袅几乎每呼吸一口，都有被呛着的感觉，而沈沉风这样的洁癖患者竟然没有任何的抱怨。
他就像喻袅袅身后的城墙，能够时时刻刻给予依靠。
此处背阴，天光暗淡，圣甲虫混在一堆老鼠蟑螂里面，也几乎看不出来，它围着李赴城打转，明明一副要吃血肉的样子，却半点靠近不得。
这种反应，像极了雇主遇到沈沉风的朱砂圈，抓耳挠腮闯不进的样子。
喻袅袅仔细瞧了瞧地上，没有撒下什么奇怪的东西，他的衣服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那么……
沈沉风道，“他在自己的身上动了手脚，你看……”
顺着沈沉风所指瞧过去，只见李赴城的脖子上透出一块泛红的皮肤，皮肤上纹有花纹，花纹简单又粗糙，还有感染的趋势，应该是自己不久前纹上去的。
李赴城动了动，他将脸转向了外面，似乎发现了什么东西，而圣甲虫瑟缩了一下，又开始装死。
这么蛮横霸道，动不动就食髓啃肉不知满足的东西，竟然也有怂巴巴的一天。
喻袅袅不知道李赴城杀人的欲望为什么这么强烈，说实话，她自己也不怎么在乎。李赴城对抗不了自己阴暗险恶的内心是他的事，受害者造什么孽还得帮他剖析。
喻袅袅只想他死。
李赴城从墙角爬了起来，除了肮脏狼狈喻袅袅也找不到其他形容词了，他低咳了一声开腔道，“来了吧。”
喻袅袅和沈沉风没有动，他等了等又道，“从杀了东方良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做错了……他活着，你们还能猜测一段时间，他一死，我就彻底暴露了。”
“不仅如此，”李赴城似乎笑了笑，喻袅袅离得远，天色昏暗，实在看不太清，他接着道，“生魂者别的没什么，就是会报复，更何况我得罪的还是你们……喻姑娘，别躲了，出来吧。”
喻袅袅以前觉得自己偷盗的本事一流，就算藏在别人的眼皮底下，也休想将她揪出来，可这李赴城也不知道怎么察觉到的。
“……”喻袅袅忽然觉得心里一凉，她对自己的本事胸有成竹，那就说明李赴城不是主动察觉她的，而是她落进了对方的陷阱里，才惊动了李赴城。
沈沉风指了指地上——
地上有一道灰色的阴影，藏在暗淡天色中完全看不出来，这道阴影就像是什么的分界线，画的又直又长，像是墨斗弹出来的。
喻袅袅也没有再躲，干脆从阴影处走了出来，她的一双大眼睛本来总是快乐的，很少全睁，像月牙一样，现下却点了两点寒芒，刀刃般架在李赴城的脖子上。
“你觉得你跟我不一样，”李赴城看着喻袅袅，忽然笑了，“因为我是个没良心的魔鬼，但说真的……喻姑娘，你知道自己又是个什么东西吗？”
他道，“我也见过你杀人，不眨眼的……你就没想过，自己兴许就是这个世界的雇主呢？”
李赴城在外流浪了这段时间，必定看见了其它生魂者不曾看见的东西，放在平常，喻袅袅是不会信他鬼话的，但现在喻袅袅自己也不确定了。
倘若是个活生生的人，哪有至亲好友死在面前，无动于衷的……
“如果这个世界真跟你有关，我们自己去查，不劳他费心，”沈沉风在喻袅袅耳边轻声道，“你尽管去做你想做的。”
喻袅袅点点头，她自己并没有什么动摇的地方，真相她戴着眼睛和脑子，能自己看自己想，而沈沉风也不会受李赴城挑拨。
李赴城确实很聪明，但他自己是个疯子，便以己度人，觉得全天下都是他这样的疯子，没有信任，不可托付，更错估了喻袅袅周围的人。
放在匣子中的门把手已经预热了很久，喻袅袅将手放在上面，刺骨的疼痛证明她还是血肉之躯。这门把手应该不只是雇主的信物那么简单，因为没有雇主，它依然能发挥功效。
“李赴城，”喻袅袅向前走了几步，“我有样东西要还给你。”
话音一落，门把手便被她掷出，正打在李赴城的肩头至脖子上，他脖子那块本就皮肉受创，滚烫的东西刚贴上去，就完全黏糊住了，焦味涌进鼻腔中，而李赴城愣了一会儿，这才发出惨嚎声。
喻袅袅的手心也受了烫伤，整个儿通红，有几处连皮带肉撕下，但她却浑然未觉的样子，望着受难的李赴城，竟然还有心思发笑。
她道，“以你的疑心病，肯定会将所有的信物都带在身边……失去了护身符，你能活多久？”
喻袅袅说着，摇动了一声手里的铃铛。
这原是个幻境，而那墨线则划定了幻境的范围。
早在旅馆的大厅里，他们就察觉到了桌子腿下，沿着方正瓷砖划出来的界限，若不是当时喻袅袅趴在地上，鼻子都快埋进瓷砖里面了，也差点给忽略过去。
被打破的幻境里，李赴城不似这般狼狈，他身处宽敞的空房当中，穿戴整齐的坐在椅子上，手边甚至还放着茶水和糕点……
若不是脖子上粘着门把手，整个人疼的痉挛几近休克，倒也人模人样的。手机用户看亡人开路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46384.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